回顾到申城之后这段时日,感觉大半的时间都在演情景剧,几个人困在一栋房子里,静静窥探着外界顺带过自己的小日子。
之前算是剧情片,穿插了部分言情因素,偶尔也穿插些恐怖因素。比如现在。
云千落坐到一楼客厅的时候全家人都到齐了,看神色一个比一个精神,半点没有深夜被吵醒的疲惫。
之前房子储存的电早都用尽了,如今夜晚照明全靠蜡烛。她家囤货的时候因为有空间,所以买了大量的便携储电设备,想着没电大不了用充电灯也是一样,根本没大量存照明用的蜡烛,只有云千落以前收集的各种味道的香薰,数量也不多,加起来也就一大盒子,用了两天库存明显顶不住了。碍于谢浔这个外人在,他还不知道空间的事,也不好大张旗鼓的就搬空间里的东西用,搞得干什么都畏手畏脚。
这时候物资丰富外加平日爱搞些乱七八糟手工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云千落想着物理照明的除了蜡烛那不是还有油灯么,古代普通百姓点的油灯就是一般的植物油混着动物油,没啥固定的品种,达官贵人选择多些,什么牛油香油的,沿海的用鱼油,修建的起陵寝的搞不好还要在里面点用鲛油做的长明灯,说明什么,说明只要是油,给它个灯芯,都能点亮!
不提他家存着的一大堆花生油,她还有大桶的椰子油呢。这段时间没再搞护肤品,主要是椰子油当原料做出来的面霜有点油腻,目前他们没想出解决的办法,就把这件小事搁置了。不提剩下的大桶原材料,就是做椰子油的原材料——老椰子,都有一整间移动板房仓库那么多。
所以找个大玻璃碗,搓了条医用纱布当灯芯,拿根不锈钢筷子把灯芯固定在碗中央,小火苗一点,指头粗的灯芯燃出的火焰几乎照亮了一整个近五十坪的客厅。
云千落来的时候,白兆婷正在督促宋祁给她做个手持的椰子油灯,她好拿着去厨房准备点吃的,大半夜的怪饿的。
手持的也好做,找个细长的瓶子,往瓶子灌点油再弄个灯芯就成了,瓶口小点这样不容易撒,难点就是椰子油凝固点太高,二十几度就是固体了,不好往瓶子里装。所以宋祁在商量,用炒菜的花生油行不行,被白兆婷训他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就算咱家现在不缺,那不得省着点用啊,谁知道啥时候能好,等用完的那天你要吃水煮菜吗......”纯属胡说八道,她就是有起床气需要训人缓解。
云千落靠着谢浔听她妈的持家经,觉得窗外听不清的嘈杂声都更模糊了。
突然,离他们最近的这扇窗户外的护板被怦然敲响。
进到观沧海里的人摸到他们这栋房子了。
宋扬拿茶壶准备倒茶的手一哆嗦,小碳炉刚烧好的热水直接浇在了他自己脚背上,烫的人又是一哆嗦。宋祁原本在专心往小酒瓶里倒热油,直接手一歪油又撒了一手,战损父子组前后脚的跳起来,相携去冲凉水了。
被这么一下,云千落终于精神起来。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刚刚迷迷糊糊醒来听见外面明明喊的都是求帮忙求收留求行行好,怎么现在她依稀听着不是那么回事了?
隔着墙和护板听不太真切,主要喊话的不止一个人,他们还一边喊一边敲护板,那声音大的,简直能压住一切人声。
云千落只隐约听见有人在喊让他们别不知好歹???
态度转换这么迅捷的么???
“他们是不是在威胁咱们?”云千落不确定的问身后的人。
“嗯,”谢浔帮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道:“他们在说再不放他们进屋就要放火烧房子。”
云千落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么直接的么,“那他们能成功么?”
谢浔往沙发靠背一靠道:“他们做梦。”
这语气可太嘚瑟了,云千落回身借着烛光端详他的神色,只见谢总眉目舒朗,神清气爽,确实不像担心的样子。
“怎么说?”
“这房子盖的时候框架都没用一点木料,本来就是双层砖,外面直接多缴了一层混凝土,然后在外层又贴保温,保温外面加了层金属外壳,接着是防火层,用的材料扔在燃料堆里都点不着,最后贴的才是能看见的外墙装饰。所以,就算是从房子里面烧起来,也顶多是把里面的装修烧光,房屋本身不会有一点问题。”
云千落受教点头,干坐着也无聊,于是拉着谢浔跑到三楼,趁着没有照明把当初她拿来当狙击口的小窗户打开,偷偷向外望。
外面不说灯火通明吧,确实不是漆黑一片,可见度居然还不错,进来的人拿着各种便携照明设备,比较离谱的是居然还有点火把的。
云千落一眼望去就沉默了,她以为这些先卖惨然后转瞬就变脸的人跟冬天那时候差不多,都是趁着社会职能短暂崩盘出来打家劫舍的伪亡命之徒,那至少也应该全是青壮吧,这样的人人性的劣根性被激发殆尽,称得上是匪徒了,搁古代话本里那得叫江洋大盗,是需要被悬赏的,所以她当时一箭一个一点心理负担没有。
但是此刻目之所及则不然,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狼狈至极。
带头叫嚣要烧房子的自然还是青壮年,后面跟着或抱或拖着孩子的妇女,和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折腾,需要互相搀扶才能站着的老人。
夜色深沉,灯光也不甚明亮,但是云千落还是能看清这些人身上几乎都是湿的,也是,雨才停了多久,即便是处在申城地势最高区域的观沧海也堪堪才流干地面积水而已。
他们还真打算点房子。
云千落就看见自己家楼下拿着不知道从哪带过来的,好像是木头、纸之类的,往墙角堆,堆了一小摞之后用火把点燃。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连他们堆的那一点东西都没烧完,火就灭了。
没什么好看的,云千落打了个哈欠,打算关上窗户回去眯一会,关窗的一瞬猛然看见一个怀里抱着孩子的女人突然跪在了湿着的地面上,砰砰的向着她家房子磕头,喊声称得上凄厉。
她在喊:“求你们了,行行好吧,孩子发高烧了,烧了一天了!”
云千落手一抖,窗户落下来,隔绝了大半声音。
最后她还是翻了包退烧药扔了下去,感谢之前在芙蓉城那神来一笔,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药房的库存也是相当全面,她找的还是儿童专用。她准头也不错,直接扔在了那女人身上。
乱发善心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代价就是原本也不确定这房子里有没有人的这群人直接就赖上了,他们也不喊了,就靠着房子坐了一地,休养生息一样。
反正也进不来,云千落就没再管。
虽然按谢浔说的,什么天灾人祸都能抵御,一家人依然没有各回各屋休息。就是说,外面一群虎视眈眈的人守着,还是在一起抱团更有安全感。
云千落枕着谢浔的腿躺在沙发上想事情,原本还有点困的,现在一点不困了。
什么情况下能让老人孩子都倾巢而出,漫无目的的寻找生机呢,难道就真到这么严酷的地步了,大逃难也不过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