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彦与慕渊进入万花赌坊的时候,里面的人都集中到了一个赌桌旁边。
这种事情并不常见。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这么惹眼不会是他们那个倒霉小弟候叁吧?
等到两人走近了那张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的赌桌以后,都无奈的叹了口气。
被两个身穿赌坊制服的光头大汉夹在中间,已经汗如雨下的瘦猴子可怜蛋,不是候叁是谁?
同候叁在一张长形赌桌相对而坐的是一个女人。
一个非常美丽的,穿的极其凉快的女人。
这女人头上插着一根青玉簪子,簪子上的流苏配的是三颗赤瓜珠。
女人青色丝绸肚兜上用金线绣着个大大的“發”字,肚兜外罩着一层黑纱。
下身是肚兜同材质同颜色的灯笼睡裤,只是,睡裤两边裁剪了开来,露着雪白的大腿。
女人手中盘着两颗核桃那么大的牦牛骨雕刻的圆形骰子,一至六点以紫金朱砂点缀,牛骨已经玉化呈现玻璃底,显然盘玩的时间不短。
女人的五官立体,眼窝深邃,看眼神已经要把侯叁吞进肚子。
她嘴角微扬,伸出右手手指,朝着侯叁勾了勾,紫檀手镯从她纤细的手腕滑到了她的小臂。
她小臂上一道道的全是划痕,最新的一道还结了痂,其余的早已成了疤,条条狰狞,似是虫爬。
“再来!”她大喝一声。
这时,慕渊与凌彦身边的人群又开始议论了起来。
“这个小子可是有点本事啊,自从坐下以后就没输过,押大开大,押小开小。”
“是啊,还没见过运气这般好的人呢。”
“连万花赌坊的老板青梅都被炸出来了,看姑娘那脸色都绿了。”
“不过这小子也是惨,这么搞下去,不论他是输还是赢都别想再出去了。”
“可不,谁不知道万花赌坊的青梅姑娘,可是跟那吃人寨子有些关系的啊,现在这小子得罪了姑娘,唉……”
这两人的话音不大,但凌彦与慕渊全神贯注的在听着,倒也听了个真切。
听到这儿,慕渊眼中泛光的看向了凌彦。
凌彦勾了勾嘴角,知道慕渊也听到了关于“寨子”这一关键字,瞧瞧他那个兴奋的劲儿。
凌彦还在因为慕渊跟自己的互动,心情有些小波动。
然而很快的他就意识到这个波动实际上是存在问题的。
他为什么会因为慕渊同他想到了一起去,而心中雀跃。
这不太对劲。
凌彦意识世界的魅已经不停的在点着脑袋了。
但吃一堑长一智,魅现在在应对自家老大和这位将军的问题上,可全是智慧了。
所以这一次,它十分明智的选择了——闭嘴,不说话。
而慕渊是不知道凌彦心情的变化的,他凑近了还在小声交流的两个赌徒,满脸堆笑地问:
“两位大哥,这儿这么热闹,发生了什么事吗?”
两个赌徒听见慕渊问话,一起转头,看着他的模样微微一怔。
其中一个满脸雀斑,一眼大一眼小的男人问道:“你不是我们遥城本地人吧?”
慕渊老实点头:“不是,我们是为城主贺寿才来的遥城,昨日刚到的。”
雀斑男点头,嘴里叨叨了一句“怪不得呢”,随后为慕渊说起了刚刚发生的事。
原来,在王富贵同贾权坐着花车游街,他们被雄大雄二邀请致城主府的路上,上次被慕渊截胡的那个小贼,有幸光顾了侯叁。
他虽然被万花赌坊的打手打了个半死,但能动以后,便拖着满身的伤痕又出来偷钱,再次来到了赌坊。
侯叁经过多方打探得知,这个好赌成性的小贼在遥城可是个惯犯,不少人都着过他的道,而且就算赌坊的人已经多次把他打个半死,他仍死性不改。
赌徒就是这样,越赌越输,越输越赌。
知道偷了自己大钱袋的是个赌徒,侯叁脑子一热就追到了万花赌坊。
很快的,他就在赌桌上找到了那个身形矮小,脑袋已经被打的肿成了猪头的贼。
好歹在慕家军训练了大半年,侯叁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把自己的钱袋给抢了回来。
然而他却没能成功走出赌坊。
万花赌坊,不赌不出。
侯叁被两个赌坊的打手架到了赌桌上,并且连着二十一把,把把全赢。
要说这赌坊,输了钱别想走。
赢了钱的,就更别想走了。
不让他一次性的输个底儿掉,怎么可能放赢下了满满一桌子赤瓜珠的侯叁离开。
这不是,因为侯叁的狗屎运,连万花赌坊的老板这位被称为青梅姑娘的神秘人物都给惊动了。
“说起这青梅姑娘,就不得不提那个神秘的吃人山寨了,这寨子啊……”
雀斑男还在说着,他旁边一个脸如饼大的男人,支起胳膊肘给了他一下,打断了他的话:
“薛大嘴,有完没完,一说起来嘴就没把门的,什么事你都敢往外喷?之前那张氏说完寨子的事结果怎么着了?你还不长记性,到时候死了都没人埋你!”
被称为薛大嘴的雀斑男一听大饼脸提醒,赶紧拍了拍自己的嘴,讪讪的离开了慕渊与凌彦,显然觉得自己确实是说多了。
虽然关键时刻信息中断,但慕渊却很是满意,毕竟已经有了关于“寨子”的线索。
至少这个青梅同寨子是脱不了干系的。
他看着又赢了一局的候叁,凑到了凌彦的身边,小声说道:“行啊咱侯叁,这运气可以。”
凌彦却观察着赌桌上的青梅,轻叹了一句:
“这好运,很可能让他下不了桌。”
凌彦话音刚落,青梅的喊声就又传了过来:
“大还是小?”
候叁双手捧着头,已经快到崩溃边缘。
别人是输到倾家荡产而颓丧,候叁是赢了满身的瓜珠而慌张。
从小到大,就算之前在砗磲大陆要被大伯买去青楼,他都没像现在这么慌过。
他犹犹豫豫的一声“大”还没说出口,身后就响起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押小。”
候叁撇着嘴,一声哭腔委屈加压抑着狂喜的:“凌哥!”脱口而出。
慕渊甚至想,要不是候叁身边那俩大汉,他都要飞扑到凌彦怀里了。
凌彦目光清冷,朝着青梅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青梅给摇骰的人一个眼神,那人一开。
“大!”
周围传来了各种声音,有遗憾叹息的,有拍手叫好的。
“渊哥!我终于输了,呜呜呜,吓死我了!”
“瞧你这点出息,你没输,是你凌哥输了。”
随后连赌了五把,每次都是候叁说什么,凌彦反过来下注,很快,候叁桌上的那堆积如小山一样的赤瓜珠变的越来越少了。
直到仅剩下一根同王富贵的密室墙上挂着的赤瓜珠一样的链子。
凌彦将那条长链盘了几绕,当了个脖挂给候叁挂在了脖子上,像是在炫耀他今天到赌坊获得了大杀四方的成就一样。
自从凌彦来了,候叁便一直输没再赢过,他们这桌的关注度逐渐减小,毕竟到赌坊里来的,可不只为了看热闹。
赌徒们四下散开,逐渐起桌开赌。
凌彦看向了桌子对面的青梅。
“怎么样老板,我这弟弟可以走了么?”
青梅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她转着手中的骰子,目光毫不客气的盯着凌彦的脸和身材看了一溜够,随后又看向了慕渊。
青梅嗤笑了一声:“你俩跟这猴子似的孩子什么关系?”
“这是我们的小弟。”
“我们是他的大哥。”
凌彦与慕渊同时开口。
青梅捂着肚子咯咯的笑了起来:“你们以为我瞎还是傻?你俩长成这样,他长成那样?说你们是兄弟?”
青梅扭过头,问围在她身边的万花赌坊的光头打手们:“你们信吗?”
打手们全部摇头。
“不管你信不信,就说放不放人?”慕渊没什么耐心,这女人看凌彦的眼神让他心里极其不爽。
凌彦是她能看的么?
绝不是!
慕渊气鼓鼓的拿起了一旁的茶水递给了候叁,候叁点头道谢,经过了长时间的只赢不输,他确实已经口干舌燥。
凌彦豪不在意青梅露骨的目光。
实话说,这种目光他极其熟悉。
他勾起了痞笑,身体向着青梅的方向倾了倾,说道:
“老板,我输也输你了,这个……”凌彦伸手指着候叁脖子上的脖挂,继续道:“该是我们的就应该给我们,做人不能太贪心,不瞒你说,我这弟弟,乃是赌神附体……”
噗!
旁边的“赌神”毫不给他凌哥留面子,直接喷了。
而凌彦继续同青梅胡诌:“要让他继续跟你们赌,你信不信他还会一直赢?万花赌坊这么大的招牌,我们不坏了规矩,老板也别太欺负人了吧。”
“渊哥,你发现没,我凌哥真的特别能忽悠人。”
慕渊心中哼了哼,他可是星警,危难之时,灾难过后安抚各星球居民,解释发生的事故,没有三寸不烂之舌,能对付得了慌张、恐惧、不安的群众么?
千人千面,凌彦见过的各种性格的物种,绝非侯叁的小脑袋能够想象的出来的。
青梅停下了手中盘完牛股骰子的动作,稍有兴致的看着凌彦。
“想走?可以,你跟我赌一局。赢了,你这丑弟弟还有他身上的瓜珠都可以带走,若是输了……”
青梅说着,起身一把捞过了桌上的筛盅,哗啦啦的摇晃起来。
啪!
筛盅落在桌上,里面传来了嗡嗡转动的声音,骰子竟然还在转动!
青梅朝着凌彦舔了舔嘴唇:
“若是输了,你便跟着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