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凝也有些不太好意思。
她不清楚徐天下是为什么会隐居在这京城一角的铺子里。
却也知道，这位近些年来已经很少出手了。
在她打造赤影之前，这位也就在陈风却和沈闻璟研究那暗器的时候出三分力。
平常时候，连沈闻璟都不怎么请得动。
这铺子里平常售卖的兵器，也都是几个小徒弟打出来的。
徐天下表情多少有点扭曲：“老夫一大把年纪了，只想安度晚年，兴致来了，就打两件过过手瘾，就算是老夫看你这丫头顺眼，也不能当驴使啊，这一批……”
“徐老不必如此紧张，有事好商量。”
宋九凝也没指望他能一下答应下来，她有自己的法子。
她道：“也不需要徐老亲自动手，我看您那几位徒弟，就非常不错。”
徐天下一听不需要他亲自动手，放松下来：“上回从你那里得了钱财，老夫就给那几个小子分了银子，放假回家了。”
宋九凝哪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茬：“回家了？何时走的，得要多久回来？”
徐天下摸着下巴：“走了得有三四天了，难得回去一次，少说也得呆个一年半载的。”
宋九凝黑线。
一年半载的，黄花菜都凉了。
宋九凝不死心：“可能召回？”
“这不太可能。”
徐天下说着悠哉吹着胡子：“那几个小子，整天吵吵着许久没回家了，这一去，短时间可不能愿意回来。”
宋九凝笑眯眯地看着徐天下：“能召回，那就好办了。徐老好生歇着，我改日再来。”
“对了。”
她从怀里取出一摞银票，放到对方面前：“这是定金。”
这还是宋三郎上回给她的银票，捂了这么多天，这就派上了用场。
宋九凝告别徐天下，在对方愕然的目光中潇洒翻墙离开。
刚一落地，就看到对面墙上靠着个人。
宋九凝笑着走到他跟前，从他头上取下两片树叶来：“王爷怎的跟来了，外面已经散了？”
看得出来，已经来得很急了。
沈闻璟拉着她，朝着主街相反的方向走：“可是需要我帮忙？”
“需要。”
跟沈闻璟，宋九凝自然是没什么好客气的。
她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抿唇笑了：“王爷来的可太是时候了。”
沈闻璟带着她一路回了王府，喊了两个戴着面具的高手：“想做什么，直接与他们说。”
宋九凝将两人仔细打量一遍，又一次感叹。
沈闻璟手底下的能人，可是真多啊。
“皇城东南角那个铁匠铺子，把里面的伙计都寻回来，就说宋府急需一批武器，每人酬劳五千两。”
宋九凝露出一抹狡黠的笑：“人寻到以后，先不要回铁匠铺，先去宋府，我有事要当面交代。”
两人应是，快速离开。
沈闻璟见她语中带急，忍不住开口：“可是需要武器？黄泉阁中，也有巧匠几名。”
“王爷手下巧匠，多属机关能手，兵器上，还是徐天下最合适。”
宋九凝露出一个自信的笑：“王爷放心，我自有打算。”
沈闻璟挑眉。
他先前在院外，明明听到了徐天下不愿动手，她也答应了。
怎的到了现在，却又转了风向？
*
三天以后，刚离开总共七天的几个铁匠铺伙计，齐齐出现在徐天下面前。
徐天下正美滋滋地用着早饭，被从天而降的几个人惊得，一串白粥直接从鼻孔里飙出一道直线。
“你们、你们……”
“师父！”
其中一个比较机灵的弟子往前一步，义正言辞：“银子不银子的，其实不重要，我们就是不忍心咱们铺子丢了这么大一笔生意。”
那可是五千两！
徐天下有钱那是徐天下的事，虽然也没亏待过他们，也不至于大把地往他们身上洒银子。
而且那可是宋府！
宋家父子几人，虽然有时候护短还不讲理。
但答应出去的事，可是从来没有反悔的。
回家？
什么回家？
他们家里的老父亲要是知道，这一趟能拿回来五千两银子，到家了都能把他们捆吧捆吧交给宋府。
徐天下胡子一抖。
宋九凝来的时候，这些小子就已经走三天了。
她是怎么只用了三天，就跑一个来回把人全带回来的？
“打吧打吧，她想打什么兵器，你们就打什么，我是懒得管了。”
徐天下抱着自己的饭碗就走了。
反正不用他动手，还有银子拿，何乐而不为？
宋九凝要的兵器比较多，除了不易移动的炼铁的炉子，基本上都移到了院子里。
叮叮当当的响声，一天天的就没闲过。
换成是旁人，可能会觉得烦。
但徐天下作为站在这一行顶端的人，哪里会觉得烦？
反而是一阵心痒痒。
去看一眼，就看一眼，总不能一直憋在房里。
他这么跟自己说着，一本正经穿过院子，眼睛却不住地往一边的剑胚上看。
嗯，还不错。
嗯，这个也不错，不愧是他教出来的。
嗯？
徐天下走着走着，脸就黑了。
他揪起来一个人：“谁教你这么打的？”
这小子平时还挺用功的，怎么这个时候打得一塌糊涂！
再看另一边。
好是好，只是一些他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瑕疵，对方就跟看不见似的，还在信心满满地往上敲。
徐天下深呼吸了好几下，还是没忍住。
他一把抢了那人手里的锤子：“往这边敲，得弄成这个形状，看见了？你再跟我说看见了没？”
没一会儿，他拿着一把淬过的剑，挨个在一众伙计面前晃过去：“照着这个样子打。”
宋九凝和沈闻璟挤在一起，正双双趴在房顶上。
看着底下的场景，笑得见牙不见眼。
“对付徐天下这样的犟脾气，就得用点手段。”
宋九凝得意撞了一下沈闻璟的肩膀：“早知道他会忍不住，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宋九凝特意交代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弄点岔子出来。
还得是徐天下最不能忍的。
为了她这批武器，铺子都直接挂了牌子，写了有大生意。
徐天下可以不接她生意，但不会坏了他自己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