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给给。”
裴煜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记得记个册子。”
他松的口，若是没个册子，管家对账的时候，怕是要找他拼命。
侍卫答应得非常干脆。
可没过几趟，连看门的侍卫都有点跑不动了。
他前半辈子跟小贩打的交道，怕是都没有今天多。
等沈闻璟处理好手上的事务，有了闲情过来看进度的时候。
裴煜正一脸生无可恋地靠着块石头，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人生哲学。
沈闻璟倒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对他这模样，生出几分好奇来。
他问：“怎的发起呆来，不怕明日阿凝回来，又对你一番说教？”
黄泉阁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还有什么事儿，能把他难为成这样？
“主子？”
听到沈闻璟的声音，裴煜勉强打起精神，愤愤然开始告状：“咱们王府的门槛都快被皇城小贩给踩塌了。”
他把今天的事前前后后一说，一脸期待地看着沈闻璟。
不过是些结账的小事儿，交给别人就成了，没必要都得经过他吧？
沈闻璟沉思片刻，深以为然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把其他的事先放一边，先做正事。”
幸福来的太突然，裴煜都不敢相信，主子这回居然站在他这一边了。
果然两人多年的主仆情谊，不是说说而已。
裴煜声音里都带着几分兴高采烈：“是，属下这就安排人，去与那些商贩结账。”
“等等。”
沈闻璟叫住他，给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本王的意思是，这里的事儿先放一边，先做王妃交代的事。”
裴煜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感觉今天王妃离开了，但又没有完全离开。
连主子在这件事儿上都没什么底线了，这活算是没法干了。
“裴煜。”
就在裴煜开始琢磨，现在还有没有必要期待一下的时候。
沈闻璟再次开口：“多备些银子，把库房钥匙带上，万一阿凝对皇城哪间铺子起了兴致，不能败兴而归。”
裴煜脑瓜子疼。
主子是觉得王妃去买首饰，会一高兴，顺手把金玉轩给买下来吗？
这一天的时间，皇城长街上的摊贩们，几乎去恭宁王府认了个门。
三个女人玩儿了一整天，居然也没人觉得累。
叶疏桐和林栀以前哪这么玩儿过，突然就感觉生活了这么多年的皇城，都变得陌生起来了。
这街头巷尾的角角落落里，居然藏着这么多好吃的好玩儿的。
若不是天色渐暗，宋重山实在等不住，亲自来寻了三人回去。
宋九凝甚至还想带两人去游一趟如意湖，再看看夜色什么的。
何意蓁在府上等了小半天了。
一见两人回来，一边去扶叶疏桐，一边往她身后看：“林栀呢？”
宋九凝有些遗憾：“二哥顺路送人回去了。娘你也太小心了，这不是还有我看着大嫂呢，还没显身子，就整日不出门走动，可怎么行？”
“你这丫头，平时挺靠谱的，今日怎的玩儿得这么疯？”
看着叶疏桐红扑扑的脸，何意蓁心疼地拿了帕子替她擦汗：“看把疏桐给累的。”
宋九凝和叶疏桐对视一眼，互送了对方一个无奈的笑。
什么累的，这明明就是开心的。
确认好叶疏桐身子无恙，何意蓁想起另一件事来：“你八哥差人送了个东西回来，直接送到了嘉衍的院子里，得空了，便去你七哥那里看看。”
“八哥送了东西？”
宋九凝想想自己左右无事，干脆直接过去：“可知是什么东西？”
她四下看看：“八哥可是回来了？现下何处？”
她总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八哥了。
“莫急，只是先把东西送了来，至于人，似乎是被什么事儿给耽搁了。”
何意蓁见她着急的样子，有些好笑：“那小子成天不着家，谁知道这回又要多长时间回来。”
为这事儿，她与宋昭然也没少揪着宋老八谈话，没一次管用的。
“至于送的什么东西，无人知，只看老七那样，挺激动的。”
提起宋嘉衍，何意蓁目光中难掩心酸：“约莫又是些杂谈游记什么的，你七哥向来喜欢这些。”
宋九凝却瞬间停住了脚步。
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脸上也忍不住露出喜色来：“太好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何意蓁和叶疏桐对视一眼，两人皆是茫然。
怎么就太好了？
“我有一个好消……不，我可能会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宋九凝努力压抑自己心里的激动：“我这便去看看去。”
她提了裙摆，小跑着就往宋嘉衍院子里去。
一路心情激动，等到了宋嘉衍院子门口，她反而停了下来，有些不敢进去。
那药实在太难寻了，如果八哥送来的，不是正缺的药材呢？
如果……就像娘亲说的那样，送来的是杂谈游记之类的书呢？
七哥喜欢这些，八哥这么多年，在外游历的时候，但凡遇到这类七哥可能感兴趣的书，都会第一时间送过来。
门内突然传来宋嘉衍激动的声音：“小九，是你吗？”
近在咫尺的竹门，吱呀一声，开了。
宋九凝看着门里，坐在轮椅上看着她的宋嘉衍，嘴唇微动了下：“七哥，是……吗？”
她有些紧张，甚至不敢把自己期盼的东西，直接说出来。
她不想七哥的腿，两世都是她的遗憾。
宋嘉衍面上的激动再也忍不住：“应当是的，但老八那小子经常不靠谱，会弄错东西也说不定。”
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怕结果会让自己失望，努力把期望压低。
宋九凝一颗心彻底放进了肚子里，整个人都轻快起来，两步进了院子。
“快给我看看。”
八哥虽然有时候不靠谱了些，在这种大事上，却从未松懈过。
尤其是事关宋嘉衍的事。
那药八成是真的。
宋九凝进了院子，一眼就看到摆在石桌上的盒子。
她打开盒子仔细检查，缓缓吐出口气：“是真的，七哥，你的腿有救了。”
直到这个时候，宋嘉衍憋在嘴边的一口气才缓缓吐了出来：“真、的。”
他感觉自己就跟做梦一样。
啪嗒。
门口传来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