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见了宋九凝,竟是格外的热情。
宋九凝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沈云音的手。
她道:“贤妃娘娘和公主过誉了,九凝不过一介平民,当不得这般赞誉。”
若不是她知道贤妃与良贵妃走得近,怕是真会以为她们对自己相见恨晚。
贤妃眼底闪过一丝暗光,似乎这个时候才想起皇后。
她笑一声:“哎呀,妹妹见了宋九小姐心中激动,竟是忘了给姐姐请安了。”
说罢,贤妃带着沈云音规规矩矩一礼。
宋九凝与长公主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样的意思。
这贤妃,可比良贵妃要心思深沉多了。
若是旁人说出来,还有几分阴阳怪气的意思。
可贤妃那语气,还有一点都不敢怠慢的一套礼数,诚意表现了个十成十。
这可没有一点要下皇后面子的意思。
唯一可能起的作用,就是离间皇后和宋九凝之间的关系。
皇后面上重新扬起温和的笑,似乎完全没因为她方才那句话想多。
她拉着宋九凝的手,把她引到自己身边坐下。
皇后道:“贤妃妹妹说的是,九凝是本宫认定的儿媳妇,自是这世间顶好的女子,是我家闻璟沾了大福气了。”
声音里的柔和,和眼底对宋九凝的喜欢,贤妃全都看进了眼里。
手里的帕子不自觉地攥紧了。
这皇后,怎么偏偏又犯起了泥人儿脾气。
这种时候不管是训斥宋九凝,还是训斥她与沈云音,都比现在这个情况要好得多。
“可是呢,皇后娘娘看人是最准的。”
沈云音亲昵地想往宋九凝身边蹭,抓紧这难得的套近乎的机会。
只是宋九凝此时正被皇后拉着坐在身边。
一边是皇后,另一边挨着屏风。
她总不能坐屏风上。
一番纠结,她只能望凝兴叹。
却还是有些不甘地感叹:“早就想着拜访九凝妹妹,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这不是一听说妹妹入宫,将手上的事儿都推了,这就来了。”
宋九凝瞄了她一眼,也不回话,只是微笑点头。
这戏,演得多少有点过了。
这才第一次见面,说得跟娘胎里出来就有的交情似的。
沈云音一点都不介意她这爱搭不理的样子。
一副没什么心眼的样子,依然朝她笑得灿烂。
贤妃见宋九凝没多大搭话的兴致,也没有强行找话题,把注意力放到了皇后身上。
这面上好姐妹心里扎小人的场面,宋九凝看得不耐烦极了。
没一会儿就开始神飞天外起来。
突然好想念自家香喷喷的王爷啊。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沈闻璟他躲哪里去了?
想到沈闻璟带着裴煜,两个加起来香飘十里的大男人,在宫中行走,频频隐忍侧目的样子。
宋九凝低着头,拼命憋着。
不能笑,一定不能笑,这场面,真不合适。
*
此时,御花园。
沈闻璟和裴煜一坐一立,一边黑脸等宋九凝,一边挥手驱赶前赴后继飞过来的蝴蝶。
有一太监提着衣摆,匆匆而来:“王爷,陛下请王爷入御书房,有要事相商。”
男不耐烦地赶跑手边蝴蝶,立即起身:“带路。”
裴煜直接就跟上了。
沈闻璟皱眉:“你在此处继续等着。”
御书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就算裴煜是他最得力的手下,也多有不妥。
这宫里不大会有危险。
裴煜面色一苦。
鬼知道为什么沈闻璟带着一身的香喷喷,还非要挑这么一个地方等人。
这不是肉包子进狼窝了是什么?
一看沈闻璟不准备带自己去,瞬间急了。
他急中生智,悄悄凑近沈闻璟:“主子走快些,属下在后面一路跟着,就算旁人见了,也只会当这些东西,是属下引来的。”
沈闻璟这才反应过来。
他看着乌泱泱又准备扑过来的蝴蝶,面色一变:“只要不进御书房,跟去倒也无妨。”
裴煜松了口气:“是极是极。”
虽然一样要被笑话,至少御书房人少啊。
他一个大侍卫,他不要面子的吗?
沈闻璟带着裴煜,以最快的速度朝御书房赶去。
传话的太监还要在前面带路呢,才刚一抬脚。
沈闻璟和裴煜一前一后,带着一群五颜六色的蝴蝶就超过去了。
不过眨眼的功夫,两人就不见了人影。
等到了御书房门口,跟在后面的蝴蝶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沈闻璟整了整衣袍,确认没什么不妥以后,头上顶着两只蝴蝶就进去了。
刚准备说话的裴煜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
世界沉静了三秒,御书房里突然响起承天帝爽朗之极的笑声。
裴煜默默收回了手。
罢了,承天帝自打三皇子被贬出京城,就沉闷到现在了。
主子就当是牺牲一回了。
御书房里,承天帝好一会儿才止住笑。
他指了一边的位置示意沈闻璟坐下:“还不入……咳咳,入座。”
沈闻璟无奈坐下。
这是亲爹。
还是皇帝。
不能冲动。
承天帝嘴角使劲儿抽了两下:“闻璟啊。”
他一顿,使劲想了好几遍那日沈云霆入宫时的场面。
这才压住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他整了整神色,这才开始说起正事:“前两日大燕来书,有意与我大晟交好,属意联姻。”
沈闻璟眉头一皱:“大燕狼子野心,近些年来边境骚乱从未停过,和亲,未必是一步好棋。”
“朕如何不知?”
承天帝面色凝重起来:“不管大燕是真想求和,还是在拖延时间,对我大晟,都有利无害。”
承天帝目光渐深:“机会,都是彼此都有的。”
沈闻璟垂眸不语。
有利无害。
的确。
在一个帝王眼中,还有什么能比江山还重要呢?
他们所要牺牲的,不过是一个公主而已。
“闻璟。”
见他不说话,承天帝目的冷冽几分:“为帝者,可有仁心,但不可妇人之仁。这宫里的公主们,享受皇权带来的富贵与权势,便要撑起这个身份该有的责任担当。”
若换成旁的任何一个人,听到有人说恭宁王妇人之仁,都要指着那人笑掉大牙。
未及冠便在沙场纵横过几个来回的恭宁王,能是妇人之仁?
可只有沈闻璟知道。
自己这个踩着亲兄弟的血肉踏上皇位的父皇,心有多狠。
整个大晟,再找不出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