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凝恍然。
她就说怎么林栀看着眼熟，前世的时候林栀曾经击鼓鸣冤。
只记得那时林栀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脸上也是伤痕累累。
当时皇帝在位已经没几年活头了，为了给沈云霆揽一个好名声，她让人关注过这个案子，并且办好了。
宋九凝当时并没有仔细过目。
只隐约记得，这女子似乎是被家暴了许久，日日以泪洗面。
再之后案子了结许久，貌似是她被夫家那边的旁系报复。
儿子女儿全死，她也郁郁而终。
宋九凝暗想：或许这一世，二嫂嫁进来也不错？
她二哥虽然脾气是暴躁了点，是个大老粗，但在照顾她一事上心也是细的。
想必若是成了婚，怕是会日日哄着林栀，问题不大。
那就这么决定了！
宋九凝立刻加入撮合大军。
丫鬟们捧着茶上来了，沈闻璟令她们放好，便亲自给宋九凝递过来：“阿凝近日忙碌，本王特地命人做的茶。”
“怎么有药材味？”
宋九凝接过来，果然在其中看见了一些胎菊、忍冬之类的药材，不禁莞尔。
“多谢王爷。”
沈闻璟示意她看石桌上的石盘。
“这里还有银耳羹。”
前世宋九凝就知道长公主和沈闻璟关系密切，姐弟二人极其要好。
那时候她以为沈闻璟是为了拉取助力夺皇位，没想到……全然不是。
只是一家人罢了。
沈闻璟全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府邸，取用自如。
“皇姐怕是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
隔着一面墙和一小花园，这里虽听不见那边莺莺燕燕的笑语，但也能从来往的丫鬟人手里窥见其一二。
宋九凝不甚在意：“无妨……我，只是来见你的。”
沈闻璟勾了勾唇，蓦地想起来昨日宋九凝不惜得罪三皇子，也要带走的那个姑娘。
他的人手查了许久，但得到的答案和宋九凝说的几乎是一模一样。
那姑娘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原先日子不错。
后面因为父亲和他人产生了一些矛盾，被报复蓄意杀死。
青岚便变卖了铺子，带着母亲独自生活。
之后母亲病重，药石无医，青岚花光了银子买药熬药才吊着母亲那一条命。
如今死了，她也是身无分文。
“三弟经过昨日一事，必不可能轻轻放下。他为人性子较为计较，又好面子，恐怕回头会找宋家的麻烦。”
沈闻璟昨日护住了她，但这并不代表三皇子就不会搞些小动作。
那些要不了命的手段，一个个都很恶心。
宋九凝抿了一口茶，笑得风轻云淡：“他敢来，我也不会让他空手回去。”
这模样，倒有几分前世运筹帷幄的样子了。
她眸光一闪，转而笑盈盈看向沈闻璟：“王爷，送你份大礼，要不要？”
“阿凝备了什么？”
沈闻璟浅笑，将手中的茶换了一杯：“若是太贵重，本王可要好好想法子还礼给阿凝才好。”
宋九凝禁不住笑：“不用王爷着急还礼，这大礼你收着便是。”
她需要纸笔，沈闻璟便差了裴煜给她送。
裴煜冷着个脸，再不情愿也只能照做。
看宋九凝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再世妲己。
这下宋九凝笑得更欢了。
纸笔一应俱全，未免这纸张回头来落入他人手中，宋九凝着笔先写了一个单独的标记。
这才开始默写。
御史大夫。
兵部侍郎。
工部主事……
一个个人名和官位，对应下的身份，家世，家中嫡子女情况，有无其他旁系或者兄弟进官场……
这一切清晰得就像是，宋九凝派人在他们所有人的家里住了几十来年。
当然这不可能，她只是为了帮沈云霆，付出了太多。
各家的势力划分，暗中纠葛，她清楚不过。
一些官位比较低的宋九凝记不清楚，也就没写。
各个家族所做过的亏心事，也就是所谓的把柄，宋九凝思虑了一番，都仔仔细细写了上去。
甚至有的官位比较高的，都能将人证精确到山区。
“王爷，给。”
刚写完的三页纸，前两张的墨迹已经干了些。
沈闻璟本就意外她在先写什么，如今看着上面那些清楚不过的名字，还有各种把柄时。
饶是见识多广的他，神色也起了一丝变化。
有这些东西在，何尝不愁朝廷中人的风向选择呢？
“这些是三皇子党羽，其中有的一些可能还未拜入他门下。”
不过也快了。
宋九凝记得，三皇子比较急功近利，人选也都是前期做好的准备，后期才用把柄成功威胁。
不出意外，现在暗中的动作可不少。
“阿凝……”
沈闻璟的眸光有些深，让人捉摸不透。
他定定地瞧着宋九凝。
关于她，那些查到的东西仿佛再一次被推翻了。
她远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无害。
沉吟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问：“你可知道这些东西多么重要？”
稍有不慎，甚至可以合理利用这些东西翻天。
宋九凝嫣然一笑，清丽的小脸上只有纯净的笑容，仿佛这天地之间没什么能束缚住她。
她道：“我知道啊。”
“但是我相信你。”
这四个字让沈闻璟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愉悦。
他唇角弯了弯，手上那一份会被他人视作烫手山芋或者珍宝的名单，此刻被他握在手心。
有些他的人已经查到了，但是更多还是没查到的。
可这些，都是黄泉阁和他背后的势力追查多年，才得到的。
沈闻璟一双如潭水幽深的眼，又多了一抹复杂。
越是看下来，就越是心惊。
她到底知道多少？
为何连细枝末节都如此清楚？
他侧眸看过去。
宋九凝就像是浑然不知道自己交出了什么一般，在那吹着茶叶子。
吹着吹着又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闻璟开了口：“阿凝。”
宋九凝侧过来：“嗯？可是有哪里不对？”
沈闻璟轻轻勾着她的下巴，眼神危险：“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宋九凝顿了顿，才意识到她现在是个什么人设。
在宋家最受宠的九小姐，不学无术，爱慕十殿下到天下皆知。
她不想被沈闻璟看出破绽，只是神秘地笑了一下。
给出一个“其实我之前那个样子都是装的”的表情。
“这么多年被家里捧在手心，我自然想要回报，若是这些都不知道，又何谈保全宋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