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下斟酌一番。
“最快一月,最迟半年,这期间我那些散落在外的弟子要把材料运回来也是要时间的。”
换言之,什么时候能拿到,就看他那些个弟子们有无材料,又有多快能送过来了。
宋九凝知道那些材料可都是上等的好东西。
即便是宋家作为世家大族,家里一般也只有金银财宝,更多的是玉石器具。
他们要的,估摸着还真没有。
她也就不逞这个能,吩咐扶醉将荷包拿出来,给出了五千两的银票:“这是定金。”
“小娃娃真大方啊。”徐天下毫不客气地接过,“再见。”
宋九凝也不怕他赖账,转身就走了。
“小姐!”扶醉焦急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您就不怕他反悔……”
“无妨。”
宋九凝知道,这个徐天下是因为一段往事扎根京城了,跑了谁他都不会跑。
而且这徐天下还是她前世故友的师父。
她那位朋友最讲义气,也最钦佩他师父,想来问题不大。
这图纸,也是当年赤影剑在她手中意外断了,找那位故友尝试帮忙修复时得知的。
两人还围着那被拆开的赤影剑,感慨了好些遍这制造之精妙。
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
好不容易解决完一件大事,宋九凝有了闲心,便打算出去逛逛。
刚好也看看三哥所谓的“家产”。
正想着,便拉着扶醉往正街上去。
这铸铁铺在巷子深处,一般寻常人还真不会过来。
一到正街,人便熙熙攘攘起来。
各类酒楼和小铺各个吆喝,人影憧憧,热闹非凡。
“小娘子生得好样貌,即便不用插标卖首,不也能葬母么?”
忽然,一道戏谑的男声传来。
大街上不少人也一道儿朝着那个方向看。
宋九凝一抬眸,便见到了一位穿着华贵的公子哥。
一脚踩旁边别人家停靠的马车前檐上,面带嘲弄地瞧着地上铺着草席,跪在地上的一女子。
那公子哥身边跟了几个身形端正的侍从,带刀的。
宋九凝眼神微眯。
最终,视线定格在那华贵衣裳的男子脸上。
三皇子,沈云阑,字清洲。
沈云阑么……前世也算是一个还行的对手。
当初为了对付他,可是费了一点力气。
“怎么不说话?”
沈云阑冷眼瞧着地上那姑娘。
那姑娘倒是很有节气,挺直着腰板,就是没说话。
旁边睡在草席上,被盖了一张帕子的老妇人,已经失去了生机。
周围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臭味和药味。
见那姑娘半天就是不搭理自己,沈云阑烦了。
他一把抽出旁边侍从的刀,刀光凛冽。
他用刀轻轻拍了拍那姑娘的脸:“本殿在问你话。”
那姑娘几缕头发被削铁如泥的刀锋给斩落。
只是唇紧抿着,就是不说话,老老实实看着地上。
“可惜是个哑巴,还是个聋子。”
沈云阑冷笑一声,刀剑就要掠过那姑娘的脖子。
宋九凝于心不忍,忽的出声:“且慢!”
沈云阑眯着眼看向来人。
宋九凝一身红衣猎猎,仿佛在这入夏的前头带来了一股滚烫的热浪。
她红衣似火,眉眼清凌凌的,一双清澈明亮的眼扫过。
“殿下。”
沈云阑嘲弄地勾了勾唇,很显然没把宋九凝放在眼里。
“宋九姑娘如今不再追着本殿那十弟满街跑,可是要来和本殿争上一二了?”
“不过……”
沈云阑上下看了宋九凝一眼,勾唇讽笑:“你这样的本殿可瞧不上,谁眼瞎你就找谁去吧。”
“殿下似乎自信过头了。”
宋九凝微微一笑:“民女眼睛尚好,怎会玉石瓦片不分呢?”
沈云阑眼神一冷。
原本他就没把宋九凝放在眼里,不过是一个只知道追着男人跑的蠢货罢了!
再说了,宋家出了个未婚先孕的女子,据说还是她妹妹。
她又能好到哪里去?
沈云阑眸中闪过一抹阴险:“宋九凝,本殿奉劝你,不该你管的事情,别管。”
“那不巧,这事儿我就偏要管了。”
宋九凝微微一笑,能让三皇子不爽,怎么着都值了。
她看向那个姑娘,问道:“怎么回事?”
那姑娘竟然卖她的面子,只低垂着眼睫,乖顺回答:“民女母亲去世,想用做工三年,换一些银两安葬母亲。”
插标卖首一般都是卖人,自愿入奴籍。
但这拟书契,只做工三年的,却少之又少。
难怪到如今都没人帮她。
“宋九凝!”沈云阑的声音冷了许多,“这是本殿先看上的。”
“看上也没用,这是个人,又不是你去餐馆点菜,或者去胭脂楼里买水粉,哪有你看上就必须是你的道理?”
宋九凝盈盈一笑,面对沈云阑的压迫,丝毫不慌。
她转向那姑娘:“三皇子如何说的?”
那姑娘仍然跪着:“他说以十两银子买民女,民女不愿。”
“二十两!”
沈云阑眼神沉了,吩咐身边的侍从扔下二十两银子在草席上。
而后他冷声道:“本殿的耐心可没有那么好。”
“我耐心好啊。”
这有啥的?
而且她还有钱。
宋九凝说:“五十两银子,去我家,做工三年。”
那姑娘的眼睛亮了亮。
可想到旁边的三皇子,眼中的光又黯淡下来。
她低声道:“民女不值这五十两,况且……这事个中缘由复杂,姑娘还是回府吧,莫要再因为我的事情牵挂了。”
自古以来,和皇室的人作对,有什么好下场?
她不想连累宋九凝,但也诚心对着她拜了三拜:“多谢姑娘今日好意。”
见状,沈云阑势在必得地一笑,“宋九姑娘?”
宋九凝也当场和他对峙。
“殿下不用废话,这人我要定了。”
方才她见到这姑娘,心中就隐约有一个推测。
现在心下已经稳了七八分。
宋九凝对她轻声说道:“若是你想和我走,你就起身,你愿意如何就如何,没人可以强迫你。”
现在,这姑娘的身份还是民籍。
大晟律法严苛,不得当众打死他人,否则死罪难逃。
也正是因为这个,所以沈云阑才没有闹得太难看,也没有强行绑人。
但这和强迫也没什么区别了,谁敢去和皇子争抢?
也就是宋九凝这般大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