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夏允真不明白为什么要给自己戴个帷帽,总感觉怪怪的!
云宴初没有回答夏允真的问题,反而问道。
“你准备给他什么礼物?”
夏允真自然而然地回道。
“我娘说,给男子最好的是字画古董之类的,不会显得过于生疏,而且也贵重!”
“陈永昭和你关系很好,他在军营里最崇拜的人就是你,你给他送这么客气的东西,虽没有错,但送不到他心上!”
夏允真立即问道。
“那军师你觉得应该送什么?”
“我记得陈永昭前不久驯好了一匹马,你给他送一套精致的马鞍,他肯定喜欢!”
夏允真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道。
“这么小的事情,你竟然也打听得这么清楚?”
云宴初高深莫测道。
“当然,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夏允真连忙点了点头。
“军师,你最厉害了!”
云宴初吩咐莫北把马鞍取了过来给夏允真过目!
夏允真惊愕了!
“你已经都准备好了?”
“是的,所以你也不必要去给他挑礼物,把剩下的时间给我,我带你去个地方!”
夏允真晕晕乎乎的,跟着他上了马车左绕右绕,也不知道是去什么地方,但她一点都不害怕,军师是不会害自己的!
她在一个昏暗的地方下了马车,跟着军师的脚印往前走,忽然军师在前面停住了!
她的头撞到他坚硬的背脊,头上都冒星星!
“你走路都不看路的吗?”
夏允真连忙解释道。
“天太黑…”
军师连忙牵着她的手轻声道。
“连路都不会走,尽让我操心!”
夏允真其实想说,天太黑,戴着帷帽,有点看不清!
他好像很担心自己摔跤?
他平时最不喜女子了,刚才的语气好像在责怪自己让他操心了!
他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
军师的手很是温热,但他只是捏着自己的掌心,似乎在说,如果不是担心自己,他压根不想牵自己的手!
军师真好!
她终于知道军师为什么要自己戴帷帽了,他们到达的终点竟然是在一片茂盛的草地旁!
这可是蚊子的重灾区!
旁边有一小河静静流淌,没过多久,河边亮起了朦胧的灯火,草地里升起了五颜六色的微光,朦胧的帷帐下,显得梦幻极了!
云宴初把夏允真带到一处椅子上坐下!
他把自己和夏允真头上的帷帽取了下来!
夏允真环视着周围,生怕有蚊子叮咬她!
云宴初看到她的行为,忍不住笑了起来。
“放心好了,这里不会出现一只蚊子!”
“军师,这是什么地方,很梦幻啊!”
云宴初却沉默下来。
“今日是我的生辰!”
夏允真惊讶地张大了嘴,忙想和他说点祝福语之类的,又听得他轻声说。
“今日也是我母亲的祭日!”
此刻,夏允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能感受得到军师身上浓郁的悲伤!
“我一出生,母亲就去世了,父亲对母亲甚是痴情,精神上受不了,成日疯疯癫癫的,我自小就从未受到父亲和母亲对子女的爱,一个人,就像一株小草一样,在仆人的喂养中渐渐长大!这个地方,我从小的时候经常来,特别是懂事了 ,知晓自己生辰的时候,每年都要来一次,在这里,所有人都找不到我,我只有在这里,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你听到的那些残忍,弑杀,其实都没错,我确实也做了那样的事情,我父亲精神上有问题,被人哄骗喂了五石散,导致他性情暴虐无比,渐渐淡忘了很多事情,有时候包括我这个儿子!等我手上终于有了一丝实力的时候,我把那给我父亲下毒的一家人全部杀了!”
“母亲的好友得知我的状况,很小的时候就把我放在虚无观里,读书,习字!我从小自知,人生一定要自强自立,万事不能依靠他人,因为我没有,也无法依靠!”
夏允真听得心疼极了,她是在蜜罐中长大的,从未想过军师的成长历程竟然这样痛苦艰辛!
“你知晓的我不喜女子也是真的,父亲疯魔后,总往后院塞一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有时候他自己都认不得,而那些人争风吃醋,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杀人,下毒,无恶不作,特别是父亲再娶的嫡母,手上不知道染上多少条性命!”
“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因为我的到来,才导致这一切的发生,我的出生是否伴随着无数的罪孽!但又转念一想,最邪恶的不是人心吗?毕竟连鬼都是人变的!”
草里的虫鸣此起彼伏,让人听得心烦,又觉得悦耳,河里的水声叮咚,缓缓地冲刷人的心田!
两人沉默良久!
“夏允真,你的陶笛带了吗?”
夏允真应了一声。
“我带着呢!”
“吹一曲给我听!”
夏允真连忙回道。
“我只会那一首!”
“我知道!”
天地间响起了陶笛的呜咽,苍凉又悲切,像极了悲伤人诉说的心事!
一曲毕,云宴初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谢谢你,夏允真,这是我二十四岁以来,收到的第一份最好的礼物!”
夏允真立即回道。
“我会给你补生辰礼物的!”
“礼物在于心,而不在于形,我已经收到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折旧的络子来,黑色带着细碎的玛瑙,那是她在军营的第一年打的众多络子中的一条!
“每个人给我送礼的时候都有要求,只有你不会,那年,你说,只要我新的一年开心快乐就好,不求回报!”
夏允真心里酸酸的。
“这么久的事情,你还记得?”
“自然记得,这个世界上,除了老祖宗,只有你对我说过无欲无求的话!”
“我的一生都是冰冷的,没有温度,夏允真,如果你在这样的人生中找到一丝温暖,会不会一定要靠近,要得到?”
夏允真想了想,点了点头。
“一定会的,人生是要个转折点的,与其在黑暗中苍凉度过一生,不如用尽力气去寻找光明!”
云宴初会意地笑道。
“你也觉得这样是正确的,对吗?”
夏允真用力地点了点头。
“当然!”
夏允真觉得军师浑身的气度忽然不一样了,就像解脱了很多困惑,消散了很多忧愁!
对于他的变化,夏允真还是乐见其成的!
“你及笄的时候收到什么礼物没有?”
夏允真摇了摇头。
“那个时候在军营,哪里还能想到及笄这件事情!”
云宴初从袖口掏出一个礼盒,打开来,是和军师之前送自己的祥云银手镯一样,只不过这个瘦小了一圈。
“女孩子怎么可以没有及笄礼呢!我给你戴上!”
夏允真连忙把手躲到身后去。
“军师,不必了,我的及笄已过,再过也毫无意义!”
云宴初一见她这个反应,心中惆怅万分!
他深深的叹息,合上了礼盒!
罢了,他还是心急了!
谁知,夏允真又期期艾艾地把手伸到军师面前。
“那你给我带上吧,多谢你送的及笄礼,以后就不要再送了!”
云宴初嘴角上扬,心里欢喜,手帕覆盖在她手上,执起她的手,把手镯顺利戴在她皓白的手腕上!
“以后不准取下来,也不准说要还给我的事情,否则我会生气的!”
夏允真点了点头。
“军师,这个也会保平安吗?”
“会的!”
两人沉默良久。
“夏允真,我送你回去吧!天太晚了,怕你家人担心!谢谢你今晚的陪伴,这是我过得最快乐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