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的将领有些着急了。
从没遇见过这么硬的骨头,她耗费了他很多士兵的生命,而且耗费他的时间,粮食他肯定是夺不了了。
但这个人必须要杀了,否则,将是他们的一大劲敌。
夏允真身上已经千疮百孔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汩汩地往外流。
还有十几个人,杀完,她就可以休息了!
但她终究高估了自己的体力,此刻,她倒在地上,颈脖间横着匕首。
她再也无法杀敌的时候,就自己了结。
或者,直接撞在敌人枪口上,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做俘虏的。
她不怕死,但她害怕生不如死。
那敌军将领的尖枪朝自己刺过来的时候,夏允真闭上了眼。
爹,娘,孩儿没给你们丢脸!
孩儿不孝!
凌屿舟案前摆放着很多军务,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处理多少,平时他从来不懈怠的。
夏允真在出营帐前那深黑如幽潭的眸子,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就像,他被抛弃了一样。
他怎么可能抛弃夏允真呢,他只是在生她的气,让她好好反省自己的行为,以后切不可再做出不符合身份的事情!
现在仔细想来,她本本分分地,只是对军师稍微熟稔些。
算了,这次运完粮回来,就原谅她了!
“报!”
帐内卷进来一阵狂风,一个士兵跌跌撞撞地滚了进来。
“报告将军,运粮队六十里外发生敌袭,夏副将为军粮安全抵达,带人马直接正面应敌,掩护魏副将运送粮食。”
凌屿舟的笔滑落下来,急切地问道。
“敌军人数多少?”
士兵抱拳道。
“暂未知晓,夏副将命令小的,前来报信,说再要求一队人马前去支援,只怕敌军众多。”
凌屿舟不再追问,急切地拿起银枪,往外走去。
“快,给本将军带路。”
他亲自带了人马疾风奔跑在雪天中,到达战场的时候,有些血色已被白色覆盖,有些裸露在地上,熟悉战场的人都知道,这个地方,刚刚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恶战。
凌屿舟眼神锐利地搜索着周围,他一定要找到夏允真。
她不能死,他还没有和她说原谅呢!
不远处,有兵器打斗的声音。
他凝视着远处,十几人包围着一人,正进行全方位的厮杀。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中间那个血淋淋的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夏允真。
他此刻愤怒到了极点,他的人,这些畜生也敢动!
觅五头箭,搭弦,开弓,一气呵成,五个敌军迅速倒下,他边策马边射箭,剩余的敌人都被他射死。
敌军首领准备刺了夏允真,风驰电掣间,身后一声锋利的箭插在他的腰身,让他摔下马来。
糟糕,有援兵。
他不顾身上的伤痛,重新爬上马背,飞奔离去。
凌屿舟再次搭弓,一箭封喉,穿透了敌军将领。
他跳下马来,赶紧朝夏允真跑了过去。
身下的雪地都被她的血浸满,一片红,刺红了他的眼。
他已经无法看清她的脸,身上,全部都是刀伤,箭伤,没一个窟窿可以堵的住。
他颤抖地抱起她,声音哽咽。
“夏允真,你醒醒,不要死。”
他脱下外袍,裹紧了她的身躯,跨上马,急吼吼地朝西北大营跑去。
夏允真被震得极为不舒服,胸腔内堵着一股气,被搅得呕出一大团血来。
意识清醒了,身子被大麾包围着,渐渐有了暖意。
她抬头,看见凌屿舟紧张害怕决绝的双眸猩红,眉间带着郁色,皱的像小山峰。
夏允真想抬手抚平皱起的眉头,想和他说这样不好看。
却发现艰难抬起的手抚摸到他冰冷的脸,一脸血色。
夏允真突然很是开心,千钧一发被他救下来,他还是想着她的。
她知道,自己肯定是活不下来了,身上被刺了那么多刀。
就这样死了,那也是幸福的!
凌屿舟抱着夏允真到了沈书白的药房,沈书白看着裹着的人儿时,手都吓哆嗦了。
“将军,快,抱到后面放床上。”
凌屿舟嗓子发抖。
“一定,一定要想办法治好他。”
沈书白准备好了器具,严肃地对凌屿舟说道。
“将军不说我也会做到,不过麻烦将军在外面等待,以免影响我用药。”
凌屿舟心里狂跳,早已不介意别人说什么,只乖乖听话,站在药房外,不停地走来走去。
魏副将找到凌屿舟。
“少将军,军粮已安全抵达!”
凌屿舟的双手止不住地发抖,听得有人禀告,怒气直线上升。
“你们一同运送军粮,为什么他在里面生死未卜,而你,则完好无缺地站在这里?”
魏副将吓得连忙下跪。
“少将军,是夏副将命令属下先把军粮运回,他说,这是军营众将士的命,属下不敢懈怠,还请将军处罚。”
凌屿舟的怒气没有消。
“就算如此,你不会派一小队人马去接应吗?二十里处,敌军便不敢再犯,你为何没有折回?”
“是属下失职!”
“如果夏允真丢了性命,你们一个个就等着陪葬吧!”
凌屿舟的脸尽是夏允真留下的鲜血,发怒起来,像极了罗面鬼刹,吓人得很。
他按了按眉心,焦急不已,进去这么久了,也没见消息传出来。
即便沈书白的医术是军营里最好的,他也担心连他都救不回,该怎么办?
沈书白虽心急,但手上还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缝针,清洗,上药…
嘴里给夏允真含上了参片!
“夏允真,你可千万别死,我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参片全部喂你嘴里,回头得把钱还我,你死了我找谁要去!”
沈书白看着面如死灰的夏允真,心头哽咽。
“你这小妮子,三天两头伤的这么重,我来这军营就天天为你服务算了!”
“想想你父母,想想你在乎的人,活下来!”
天都黑得透透的,外面的雪还在不断地下着。
凌屿舟已不记得在这里坐了多久,他死死地盯着病房的帘帐,生怕错过关于夏允真的任何消息。
外面的营帘被掀了开来,云宴初的身影走了进来,神情凝重!
凌屿舟表情不悦地上下打量着他。
“竟然还有什么事情能惊动你的?”
云宴初清冷自持的模样并没有因凌屿舟的冷嘲热讽而改变。
只沉默地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去。
“他不会死的,你放心!”
“她当然不会死!”
云宴初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是他进来说的唯一的一句话,却让凌屿舟不得不重新审视云宴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