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啊，游戏的规则是不能改变的！”
哭得视线都花了，如果能够办到的话，落羽真想把某个大言不惭的男人的脑袋给拧下来。
“不要以为自己很厉害的样子啊……说到底，我们都不过是这场游戏的傀儡罢了。”
声音逐渐破碎，泣不成声：“如果，如果我放弃离开的话……就这样，留在这个世界里。即使世界日益死寂，我也至少，至少……”
至少能够抓住最后这点时光。
陪伴她在这段旅途中遇到的，古怪、傲慢又真挚的祂，一同迈入死的坟墓中。
擦去眼泪，用轻颤的指尖轻轻触碰祂的脸。
“真是的……”落羽哽咽着，半真半假的埋怨，“为什么要长出这样一张脸啊。”
如果祂不是这般模样。
如果祂与其他怪物同样的丑陋恶心。
那她一定就会对祂避之不及，不会有刚见面时的那份惊为天人和怦然心动，不会有之后的纠结、拧巴、逃离，更不会有此时此刻的错漏百出、追悔莫及。
落羽恨死祂了。
也讨厌死自己了。
但是……
……
难道时间真的被停止了吗，还是她太过伤心导致了错觉，倒计时的最后三秒，为什么还没有走完？
“诶？”
悲伤凝固在脸上，落羽眨眨眼睛，用愚蠢的表情发出一个愚蠢的音节。
“怎么，怎么还没……诶？”
神明“嗤”的笑了。
她后知后觉的迟钝样子蠢的让人心痒，像祂曾经在林海雪原中看见过的傻狍子，招招手就会乱七八糟地跑过来，一小块面包就能让它卸下防备，使你做自己人。
后来祂是怎么对待那只傻狍子的呢？
好像是养了几天，烤来吃了。
不是很好吃，反正，肯定不会比祂身前的这块小糕点更加香甜。
“喜欢的话，可以一直看着。”抓住落羽的手按在自己的脸上，不让挪开，“你最喜欢哪一张脸呢，这张？还是这张？”
本是临时起意模拟出的人类样貌，谁想到就变成了最好的陷阱，钓来了这么一只软噗噗的小东西呢？
初心如何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已深深地为祂沦陷，跨越死亡的沟壑，捧着她最诚挚、热切、欢悦地为祂跳动着的心脏，献到她信奉的神明眼前。
“都、都喜……诶，不对，怎么会这样？”
落羽晕乎乎地看着男人在她眼前变幻容颜，见过的没见过的，每一个都戳在她的心巴上，戳的她的心软乎乎的，探头探脑地就想要上前嘬一口。
还好理智及时拉住了她，才让她没顺着男人的思路陷得更深。
“为什么倒计时消失了？”
这才是眼下她要搞明白的问题。
撇开眼，不再为男人的容貌牵动思绪，落羽郑重问道：“你不是……你不就是个NPC吗？你怎么能让倒计时停下来？”
“我是这方世界的神明。”
“我知道。”落羽皱着眉，“可是，那也只是个NPPC，是控制不了游戏程序的。”
按照她一贯的理解，确实是这样。
除非……
一个大胆的猜测出现在落羽脑中，如一道闪电划破思维的迷雾，她震悚万分地向男人求证：
“除非，你就是游戏程序本身？”
“嗯？”这个新鲜陌生的说法让神明愣了一瞬，但祂很快就品出落羽话中的意思，微微扬眉，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可以这么理解。”
居然是这样啊。
祂不只是某个世界的神明，而是整个游戏的神明吗？细想之后又觉得合理，难怪祂能追到玩家中心作威作福，游戏系统的反应又是那么奇怪。
哼，公器私用。
“那……孙恒他们呢？”
落羽担心因为自己，反倒害孙恒滞留在这里。
“放心，他们已经平安离开了。”
神明打消落羽的疑虑。
“那迟璇她……”垂眸看向手上的腕带，落羽心中怀揣着一丝侥幸，“她真的，已经死了吗？”
她记得王杉说过，游戏里有起死回生的道具。就算迟璇真的死了，她现在努力讨好讨好神明本尊，说不定……
“死了。”神明却这样说道。
“之前的某场游戏中，她受人陷害被怪物吞噬。那时她就已经死了，只是我顺手救下她一缕残破的神识，丢进了这个世界。”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复刻出一个她来。根据她的记忆、言行、经历。”
“但我必须要提醒你，即使她和原来的迟璇一模一样，即使她认为自己是原来的迟璇死而复生，她也是一个全新的生命体。”
“你可以把她当做迟璇的延续，但是原来的那个迟璇，的的确确是已经死了。”
落羽默然不语。
她明白神明的意思，人死不能复生，复刻出的迟璇只会是生人一厢情愿的寄托，改变不了迟璇已死的事实 。
“所以呢，你想如何？”神明问。
祂知道人类总是虚伪脆弱的，他们时常会罔顾现实，自欺欺人，宁愿沉溺于虚假的幻梦，也不愿面对残酷的现实。
祂的小鸟儿，会怎样想呢？
“不必了。”落羽道。
遗忘逝者，让新生命背负上沉重的过往，成为生人寄托哀思的无聊慰藉——这才叫滑稽可笑呢。
直面死亡，尊重死亡。
生命正是因此而可贵啊。
“很好。”神明笑道，“既然现在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那就……”
暗示地抚上落羽的后颈，暧昧地轻捏着。
早就已经按捺不住了，漫长的克制与等待之后，猎物落网，谁还愿意压抑住迫切品尝的心情呢？
落羽却陡然变了脸，瞪祂。
还很聪明地只瞪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还没完呢，你骗我这件事怎么算？”语气凶巴巴的，“做这么大一个局来哄我，披着宋至的皮，还骗我说干扰器打开后你就会死在这里！”
“老奸巨猾，可恶，可恶透了！”
“害我笨头笨脑的跑回来，害我哭成那样，害我下定决心死在这里也无所谓了……”
神明叹气。
千算万算，到底还是算错了人类的记仇程度。
“不设下圈套，该怎么捉住你呢？毕竟你一撩拨过我就想跑，道德感严重缺失，半点也不想负责任。”
祂的确狡猾，说不清自己的过错，就干脆往落羽头上扣一口大锅。
“才没有。”落羽心虚但嘴硬。
“真的没有？”祂在她耳边絮絮低语，帮她找回那些记忆，“这一次……还有，那一次……”
落羽根本不想听那些污言秽语，奈何被揪住了耳朵，躲也躲不掉。
“还、还不是你不加节制。”口不择言地反驳。
然后听见对方闷闷的笑声。
“喂，我说。既然找过来了，就永远留在这里，陪着我吧。”
落羽气急，没过脑子地反驳出声：“才不要呢，我要回现实世界里去。”
她立即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按在后颈的手蓦地收紧，气氛变得怪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