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找那个伪装成护工的精神病人啊。
听到前半句时，落羽的心陡然跳漏了一拍，还以为自己被看穿了。
但男护工的后半句话打消了她的疑虑。
首先她没有杀过人。
其次从早上女护士送药来时慌里慌张的表现看，护工被杀事件是在天亮之前发生的。那时候她正在锁住的病房里睡觉，根本不可能与这事产生干系。
倒是这个男护工，外面乱糟糟一片，他还能在这里悠哉悠哉地看书，明显比她更加可疑。
要不是昨天见过，她肯定会怀疑男护工就是那个潜逃的精神病。
“对，是在找那个人。”
心中思绪万千，落羽表面依然淡淡。
“我就是过来找那个人的档案，想深入地了解一下他的病情，说不准能帮助更快地找到他。”
男护工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他转动办公椅，用笔指指里面的档案存放处，严肃道：“那你快去忙吧。168号的档案在更里面的那个房间，档案架上都有编号，你细心找找。”
又歉意笑笑：“抱歉，前台必须有人在。不然，我一定会陪你一起找的。”
“没关系，我一个人就行。”落羽礼貌点点头，向里走去。
这个男护工，虽然对自己手下的病人粗暴，但对其他人还是挺客气的。
不仅很好说话，还很好骗。
真好啊。
档案存放处，层层档案架左右排开，延伸向里。这里应该很少有人来，灯光昏暗，空气中也弥漫着灰尘的味道。
如男护工所说，每个档案架的侧面都贴着编号。
左手第一个档案架上贴的是1-5，第二个是6-10，及至最里端，打了个弯儿转回来，到右手第一个档案架，编号贴的是96-100。
这里最多只到100号病人的档案，要找100以上的，还需找更里面的那个房间。
落羽一眼望去没看到其他房门在，走到最里面，左右一打量，才看见右手边的墙角处，伫着一扇锈迹斑斑的小铁门。
铁门上的铜制门牌泛着绿，写着“第二档案存放处”七个字。
落羽找到对应的钥匙，打开门。
生锈的门轴转动起来吱吱呀呀的，令人一阵牙酸。
第二档案存放处，这里不知多久没打扫过了，灰尘和铁锈混在一起，恐怖的气味直熏得人想吐。
房顶上悬着几个老掉牙的吊灯，不仅光线比外面更暗，还明明灭灭的，随时都会熄掉的样子。
落羽捏着鼻子走到里面。
在第五排的档案架，成功找到了自己的编号。
档案架一共五层，从上到下是121到125。她的档案都放在第四层，是122号。
关于她的档案很多，或者说，关于每个病患的档案都很多，把档案架塞的满满当当。
落羽随意抽出来一些翻了翻，发现都是入院以来的日常记录，每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用了什么药，参加了哪些活动，事无巨细。
最近的记录日期是2月14日，冬天。
而现在是秋季，说明这些记录已经快一年没有更新过了。
当然这些日常记录都不重要，落羽看了几张就丧失了兴趣，转而把注意力放到最左侧的那个厚厚的档案册上。
档案册侧面贴着标签，字迹模糊但勉强可以辨认——“壹贰贰：患者落羽个人生平资料”。
就是这个！
落羽一喜，把档案册抽了出来。
至少，她也应该知晓自己是因为什么进的精神病院，之后在院里的行动才能更加自如，不被其他人觉出不对劲。
翻开第一页，是基础资料。
姓名、性别、出生日期之类的。
落羽随意看了眼，打算翻过去，却突然发现那些信息和现实世界中的她都对得上。
譬如出生日期，是她被领养的那一天，她把别的事情都忘了，唯独这一点记得很清楚。
又譬如个人经历那一栏，落羽打眼扫过去，居然看见了“孤儿院”这三个字。
落羽翻页的手顿住，仔细看向个人经历。
“落羽，孤儿。
x年x月x日清晨被遗弃于小枣山孤儿院，遗弃时六个月大，尚不记事。
患者在小枣山孤儿院度过了快乐的童年，乖巧懂事，人际关系简单，唯一的亲密玩伴是孤儿院内名叫赵翊的男孩。”
冷不丁看到赵翊的名字，落羽手指颤了一下。
如果说刚才还心存怀疑，那么现在她不得不相信，档案册中记录的，很大可能就是她在现实世界的真实经历。
继续向下看。
“小枣山孤儿院发生特大特恶凶杀案后，患者作为唯二的幸存者之一，心灵受到强烈刺激，致使失忆。
被领养后，据其养父母所言，患者虽然失忆，但心灵创伤依然存在，精神状态长期不稳定，经常会无预兆地陷入恐慌和谵妄。
在患者养父母的要求下，医疗机构对患者进行了长达三年的心理干预治疗，效果明显。
患者青春期之后，已能正常融入社会生活，定期心理诊断连续十八个月鉴定为无异常，心理干预治疗正式中断。
初中至大学的十年间，患者表现均无异常。
患者毕业后，于工作中不慎从楼梯跌落，伤及大脑，神经紊乱，精神方面再次出现异常。
x年x日x月，经专业医生系统诊断，确认患者有严重的精神疾病，移交本院（汤山精神病院）进行疗养医治。”
头顶的吊灯闪了一下，一滴冷汗打在纸页上。
落羽手脚发凉，翻向下一页。
她有些混乱，现实世界的那个医生说她是从五楼坠落，生命垂危；而在这份档案册里，记录的是她摔下楼梯，伤及大脑，出现精神异常。
她当然更相信现实世界的所见所闻，游戏里的东西不能全信，半真半假，故意扰乱她的思绪也说不定。
落羽闭了闭眼，让纷乱的内心平静下来。
她定定神，去看自己的病情诊断：妄想症、广泛焦虑障碍。
症状中则写着：
“患者坚信自己被选中参与某种逃生游戏，并称该游戏每三日开启一次，选中者若在逃生游戏中死亡，现实世界也会失去生命。
患者称至少完成十场逃生游戏才能得到自由。
据观察，患者确实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陷入无意识的谵妄状态，但间隔时长并非患者所言的三日。”
“滋——滋滋——”
最后一丝电流滋啦闪过灯泡，吊灯随风晃了晃，熄灭了。
落羽脑中轰然，如遭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