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是因为脸啊,还能是因为什么?
落羽不解,落羽困惑,落羽无语凝噎。她是想不到,仅仅是贪图他脸长得好看,没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调戏了一把,就会被穷追猛打到这地步。
狂怒的雾气裹挟而上。
缠住她的手脚四肢,将冷峭的寒意一并沁到她的身体里去。
落羽觉得自己的内脏器官都被冻住了,血液在血管里凝结成冰霜,如初冬的溪流,凝滞的溪水挟着细小的冰晶缓缓流动。
她的每一根血管都被冰晶划过,泛起尖锐的疼。可极寒的低温又能瞬间将那疼痛冻结,留给她的,唯有冰冷的麻木。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落羽的皮肤表层便覆上了一层清冷的白霜。罪魁祸首的浓雾又将那白霜击碎,带着极强的侵略性,要将她全身都包裹起来似的。
落羽轻轻眨动眼睛。
她乌黑细长的眼睫已经被镀上了银白,轻轻眨动,便有扑簌簌的冰花散落下来。
落在她被冻得白紫色的唇上,被唇瓣所剩无几的温度融化,变作水珠,染得她微翘的唇珠晶莹透亮。
很美,像寒夜里迷失方向的精灵。
神明感到惊讶,为此祂黯淡的红眸微微燃起了一瞬——
只不过是一个有些小聪明的人类骗子,出于幸运和祂的一时疏忽,阴差阳错地蒙蔽了祂的眼睛……
可为什么当拙劣骗局被拆穿的时候,她还能表现的这么无辜,于濒死之境,显现出如此动人心魄的美?
神明想要亲吻她的唇瓣,但是忍住了。
祂勾住落羽的后颈,摩挲着,轻叹:“小骗子。”
落羽歪了歪头,冰霜之中,这个动作格外艰难,但她还是做到了,伴随着薄冰破碎时“喀嚓嚓”的响声。
“不是……骗子。”她虚弱的反驳,呼气的白雾很快凝结成霜。
太冷了。
她的心脏仿佛也被冻住,渐渐停止住跳动。
愧疚、不安、恐惧、痛苦……种种狂乱地冲击着她脆弱心房的情绪也被连带着一起冻结了。
凛寒之中,她反而能够冷静地思考。
所以,她反驳了:“不是骗子。”
她就是喜欢他的脸啊,真情实感,全心全意,就算是肤浅至极也好,既然那份喜欢不是虚假的,凭什么说她是骗子。
男人盯着她看,暗红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
忽然,他捏住了她颈后的一块软肉,靠近了些,唇瓣几乎娑在她的面颊上,高高的鼻梁顶住她圆润的耳垂。
“不是骗子是什么?”他问她。
吐息竟是热的,为她驱散了些许寒意,雾气似乎也没那般冷了,只是变本加厉,越发地向她身上缠裹而去。
探入宽松的袍衫,侧过腰肢,来到小腹正中。
痒痒的。
不知是被冻得产生错觉了,还是那雾气本身起了变化,落羽竟觉得小腹上隐隐有些发烫。
“不是骗子,我只是真的很喜欢你的脸。”落羽盯着男人,目不转睛。
她遵从本心,从来不曾说谎。
如果男人对她的行为产生了误解,那也只是他考虑的太多,一厢情愿罢了,这件事上,她又有什么错呢?
落羽听见了心脏跳动的声音,她尝试着动了动手指,成功了。
严寒暂时放过了她,让她从一尊精美易碎的冰雕,慢慢恢复了几分活人的温热气息。
落羽挪动手臂,环抱住男人强悍劲瘦的腰。
然后她缓缓移动下巴,抵在了男人宽阔挺拔的肩膀上。
是真的很漂亮啊……
不仅是脸,就连身材也是,每一寸都合她心意。
落羽疲惫地笑笑,阖上眼帘。
就算他再要将她冻成冰雕,一拳击碎也无所谓了。至少在死前,她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至少,她还勉强拥有了一个拥抱。
在这个安静、安宁的时刻,落羽忽然又想到赵翊。
她痛苦地拧起眉,为自己的自私、卑劣与逃避。她不敢去想自己死后赵翊会如何,她宁愿自己没这么重要,不必使另一个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落羽痛苦得几乎要颤抖起来。
这痛苦让她忽视了男人回应地握在她腰上的手,为了使自己不至于陷入错乱,她放空大脑,没话找话地胡言乱语。
“你为什么不开心呢?”落羽低喃,“你讨厌自己的脸吗,所以也不允许别人喜欢它?”
“但是那很奇怪不是吗?那明明是你自己的脸,是你的一部分,是你不可分割的组成形态。”
落羽嘟着唇,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她说话更多是为了宣泄情绪,所以张开嘴,信马由缰。
“难道你认为我过分痴迷你的脸,所以忽略了你的本质吗?可是,外形和容貌也是一种不可分离的本质呀。”
是吗?落羽也不确信。
于是她干脆换了个话题:“你知道吗,根据人类学研究,异性之间的第一印象,百分之八十是看脸,然后才是互相接触,深入了解,乃至结成眷侣的。”
人类学可能是研究过这个课题,但所有的数据和结论都是落羽胡编的。
她为自己开脱:“所以,你可以说我庸俗肤浅,但就是不能说我是个骗子。”这一点很重要。
男人突然扳起她的脸,命令:“看着我。”
落羽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于是她瞪他。
瞪着瞪着眼神又软化下来,为着自己没出息狠狠唾弃了一声,然后欲看还休地移开眼去。
男人不满地皱眉,简单粗暴地再次控制了她的眼睛。
于是落羽只好盈着水雾朦胧的泪眼,俏红着脸,瞪眼瞧着男人的脸逐渐模糊,最终只余下一对分外清晰的红眸。
这又是想做什么?
落羽瞧着瞧着,忽然品出不对劲来,她低呼一声,逃避地用手遮住眼睛。
“完了,我不对劲了。”她带着悲哀的哭腔,“我的审美出大问题了。”
不然,该怎么解释对着一团只剩下两只眼睛的人形黑雾,她的心也依旧砰砰跳个不停?
她居然会感到羞涩,居然会觉得对方俊美过人!就算对方显现出的身体轮廓矫健有力,精壮修长,但是……
天呐,那可是一个黑不溜丢的怪物啊!
落羽觉得自己的脑子绝对是坏掉了。
她悲痛不已,神明却感到满意,祂听信了几分落羽的歪理,在确认了落羽的一颗心完全被祂牵动之后,更是宽宏大量地选择了原谅。
某种狂热的情绪彻底顶替了杀欲,占据了祂近乎全部的识海。
于是祂掐住落羽的腰肢向下,撞她入身后五万平方米的柔软床褥。
褥子凹陷下去,像一粒石子撞入水中,纯白的褶皱便是水面激起的层层涟漪,向着五万平方米的远处延伸开去。
落羽被吓得惊叫,下一秒就被堵住了唇。
神明如愿以偿地得到祂觊觎已久的甜美食物,而落羽被吻得七荤八素,好久才想明白男人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不要!”她抗拒地推搡。
却听见咬在她肩膀上的蛮横凶徒轻笑,威胁:“我没有动那个男人……你不是说只要不杀他,就什么都答应我吗?”
“乖一点。”他的手抚过她颤栗不已的细腰,“只要你听话,他就会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