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海联盟”这个概念,可不是由维克托自己设想并组构出来的,在他所生活的前世,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这个概念就被提出来了,当时,还专门搞了一个《巴塞罗那宣言》出来。但可惜的是,这个联盟的组建又拖了十年时间,直到二零零八年,才最终由二十七个欧盟成员国和十六个地中海南岸国家,一同组建了这么一个联盟。
实际上,按照维克托的了解,这个联盟可以分为南北两部分,北边那一部分,基本上都是欧盟成员国,而南边的那一部分,则基本都是阿盟成员国,这些国家组成的联盟,等于是将地中海变成了他们内海,按道理来讲,其影响力应该是非常大的。但在现实中,这个联盟的发展却不尽如人意,毕竟其成员的背景太过复杂,很多问题都谈不到一块去。
不过,在如今这个年代里,倘若以“实现地中海地区的和平、稳定与繁荣,发挥地区一体化优势”为口号,倡议组建以地中海为核心的区域性联盟,相信对地中海沿岸的很多国家来说,还是颇有一些吸引力的。
最关键的是,在如今的国际社会上,地区性的国家联盟并不多见,而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束,欧洲国家以及北非地区,都对自身的国家安全存在疑虑,地区性的抱团取暖不仅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增强国家的地缘安全感,同时,也对经济发展存在有效的促进作用。
而对于联盟来说,随着战争的结束,欧洲,尤其是中欧、东欧,甚至是南欧,都有一系列国家与莫斯科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在这种情况下,推动地中海联盟组织的建立,可以帮助联盟以这些欧洲国家为跳板,进而在整个地中海地区扩张影响力,因此,实事求是的说,维克托所提出的这个主张,还是很有见地和远见的。
至于维克托所提出的第一条建议,同样也具备很高的可行性。他的这项建议,说到底,就是希望通过对外情报局的工作,在阿拉伯国家的独立斗争中,扶植立场倾向联盟的代理人,同时,将共产主义的意识形态,输出到这些国家中去,至少是做出这样一种姿态。
考虑到美国国内如今强烈的反共产主义情绪,一旦阿拉伯世界的独立斗争与共产主义意识形态有任何形势的挂钩,想必华盛顿都会立刻警惕起来,他们将会做出反应,必然与其在中国的所作所为毫无二致,而在这种情况下,其与阿拉伯世界的民族主义者们,也必然会产生隔阂,甚至是矛盾。
实事求是的讲,在如今这个年月里,任何一个国家的反殖民独立斗争,基本上都与左派力量的发展有关,这与民族资产阶级的脆弱性、妥协性有关,也与封建力量的反动有关,各个国家的情况基本都是如此。最重要的是,世界范围内的工业革命,带来了产业工人群体的壮大,因此,左派力量的发展自然也就更加的强劲。
另外,苏联对世界左翼运动的发展也是有很大促进作用的,在二战爆发之前,是苏联十月革命的成功,刺激了世界无产阶级运动的蓬勃发展,而在二战结束之后,苏联的强大,又给世界左派力量的发展提供了一定的动力。
这些因素混杂在一起,导致了当今世界,再次进入了左派力量的勃发期,在阿拉伯世界中酝酿的民族主义情绪,很难不与这一趋势产生联系。
因此,联盟只需要在阿拉伯世界的反殖民斗争中稍稍添上一把火,就会将其独立运动与共产主义意识形态扯上关联,从而导致阿拉伯世界与美国人的那种表面默契四分五裂。
维克托所提出的两个建议,尤其是有关组建地中海联盟的提议,获得了斯大林同志的赞同,包括诺维科夫与葛罗米柯两位同志在内,都认为组建地中海联盟的倡议,对于联盟迅速在地中海地区扩张影响力来说,是非常有帮助的,因此,绝对值得大力推动。
如今的维克托是斯大林同志在中央书记处的助手和秘书,他可以在有关外交的问题上提出建议,但不一定要亲自去推动和执行,除此之外,这种具体而细化的工作,也不是由中央国际部来负责的,真正负责推动和执行这类工作的,是外交人民委员会,也就是需要葛罗米柯和李维诺夫他们去施行。
随后,李维诺夫同志又向斯大林同志汇报了华盛顿在中国问题上的一些立场,在远东地区,近一段时间内,中国问题是一个比日本问题更加重要的事项,毕竟中国不管从人口还是从整体实力而言,都要远远超过日本,因此,苏美之间在中国问题的角力,也是非常积极的。
在此之前,主要是在联盟属于自己的核武器还没有成功试爆之前,莫斯科在中国问题上是比较保守的,积极促成中国国共双方的谈判,被认为是符合联盟利益的。但是现在,莫斯科的立场发生了变化,促成国共和谈,划江而治,已经不是莫斯科的基本选项,联盟需要在东亚,甚至是东南亚地区,进一步拓展影响力,所以,推动中国建立一个立场倾向莫斯科的统一政权,是最符合联盟利益的。
在这个问题上,维克托没有过多的参与,不是因为他对中国的情况缺乏了解,而是在中国的问题上,莫斯科早就有了一套系统完善的政策,不需要他再提出什么建议了。
大约十几分钟后,李维诺夫与葛罗米柯两位同志才完成了他们的汇报工作,斯大林同志并没有直接安排他们离开,而是邀请他们共同听取了维克托所做的汇报,也就是有关日本问题的一系列情报总结。
就像之前所说的,目前联盟在远东的问题上只有两种选择,进一步,就是控制北海道,为太平洋舰队的蓝水化创造条件,而退一步,就是控制整个朝鲜半岛,从而将来自太平洋方向的威胁,拒止在鄂霍茨克海外围。这是联盟在远东地区至为关键的安全考量,美国人必须满足其中之一,否则的话,莫斯科与华盛顿之间就没什么好谈的。
目前,有关美国以及联合国方面的基本事务,恰好就是由李维诺夫和葛罗米柯两位同志来负责的,联盟的这一态度,也可以通过他们传达给华盛顿。
自从战争结束之后,尽管联盟与英美之间的同盟关系已然在事实上告一段落,三方之间的竞争和对立开始占据上风,但就表面而言,合作与协商还是占据主导地位的,彼此真正撕破脸的恶性事件,还从未出现过。
换句话说,华盛顿或许已经有了要与苏联展开争霸的打算,但从战略上讲,全面围堵联盟的政策,应该还没有最终制定出来,其在远东也好,中东也罢,对联盟的逼迫,只是一种压缩联盟地缘政治影响力的战术,还没有上升到既定国策的高度上,所以,如果联盟在对日、对朝的问题上表现出坚决的态度,美国人应该是会做出一定让步的。
维克托非常清楚,这种苏美之间都而不破的局面,已经维系不了多久了,一旦美国人在国内达成共识,彻底摒弃掉旧有的孤立主义思维,将建立全球霸权作为其基本国策,那么其对联盟的全面打压便会立刻到来,到了那个时候,类似远东这样的问题,就根本没得谈了。
从斯大林同志的办公室里出来,已经到了中午时分,维克托与诺维科夫、葛罗米柯两位同志一同下楼,就在他准备先将两人送走的时候,便看到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的索菲亚,正在一楼楼梯口下方等着他。
先将诺维科夫两人送出办公楼,维克托才对索菲亚问道:“怎么啦?”
“十分钟前,对外情报局那边送过来的加急文件,”索菲亚将手中的文件递过来,说道,“同样的文件,已经抄送给了外交人民委员会、中央国际部。”
维克托皱了皱眉头,伸手将文件接了过来。
文件属于绝密等级,因此是套在一个黑色封套内的,外面打着专属于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的封签,此时封签保存完好,表明此前没有被人拆开过。
维克托没有直接将封签撕掉,他朝索菲亚点点头,当先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稍显狭窄的办公室内,维克托径直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没有入座,而是站在椅子前面,用裁纸刀将文件上的封签割开,取出密封在文件袋内的绝密文件。
文件是一份演说稿,来自于对外情报局驻纽约情报站,而演说稿的主人,就是去年才卸任英国首相职务的温斯顿·丘吉尔。
按照文件中的附件所描述的内容,一周前,丘吉尔接受了美国总统杜鲁门的邀请,前往美国进行国事访问,而这片演说稿,是他在密苏里州富尔顿的威斯敏斯特学院所发表的一番演讲,题为《和平砥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