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好,不如说是给你能力的同时,也给了你守护苍生、正义的责任。所以你愿意承担这份责任吗?”
守心的眼里好似有无数的星光,像是照亮黑夜的指明灯,又像是漫长迷茫路中的点点希望。
“那流浪在世间的孩子都能吃上饱饭,不被欺负吗?”虚虞仰着头,专注的望着守心,急切的想从守心的嘴里听到那句糖衣蜜语。
守心没有急于回答,长袖一挥将双手交于后背,移步走到了观云峰的殿门前,眼眸深邃的望着天空。
“不会!”
这句不会说的斩钉截铁、力拔山兮,没有欺骗,也没有夸大言辞的许诺。
他不是救世主,也不是什么大罗神仙,骗一个孩子眼下是很简单,但随着日月轮转的推移,孩子总会长大到明白这世间的所有真相,与其那时候说明,不如在开始时就不悔。
守心的这份坦诚,显然是打击到了脆弱的虚虞,虚虞低着头望着鞋尖的泥泞失落万分。
世间飘摇三载,她也算看尽了世间百态,别说他们这些有娘生被天养的孤儿不易,就算是有幸活到成年的大人们又有几人能谈笑风生。她知道自己是在痴人说梦,但好不容易离梦近了些,多少还是想要在里面小憩一会的。
“虽救不了这世间所有的孩童,但至少你可以拯救很多像你一样流离失所、无力自保的孩子。更可以像我这样教会他们在这个乱世上生存下去的办法。这就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守心回过身,微笑的看着虚虞,那笑容好似能融化千年的冰雪,将阳光之力照遍全身。
话音刚落,只听哐啷一声,虚虞跪叩在地。
“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
跟着守心学艺几天后,虚虞总算是领教到了何为辛苦、何为孤独。每日除了要练习守心教授的剑法、仙术,还要帮芙茗那个大小姐处理她的琐碎,今日赶上芙茗下山办事,可算得了一个清闲。
在回观云峰前,虚虞绕道去了趟华韵峰,顺手牵羊了些华韵峰上的水果,本想一个人坐在刚发现的秘密基偷偷享用时,却听到了身边长短不一的啜泣声。
她不敢确定远处发声的是不是骗人来吃的妖怪,只能畏首畏尾的、双膝跪地爬行前进,直到看清了那人的面貌,虚虞才拍拍胸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二师兄怎么是你?”
虚虞前脚刚完成了随性情的一问,后脚就想起来了刚才萦绕在她耳畔的啜泣声。
她没记错这个二师兄是长她十岁,也就是说今年已是弱冠,弱冠就代表着长大成为大人了,这独诉委屈的时刻被她这个黄毛丫头看去,岂不是丢人的很?
发现大事不妙的虚虞连忙找补,“呦,今日的夕阳太刺眼,竟然把眼睛都晃瞎了,那里哪里有什么人,不就是山石的光影啊,走了走了,去吃晚饭了。”
尽管虚虞的演技很拙劣,但是还是硬着头皮演完了。
吃过晚饭后虚虞心中仍有牵挂,拿了块馍夹了些咸菜,屁颠屁颠的回到了她的秘密基地。
果不其然,那个纤瘦的人还没走,月影下他蜷膝抱头依靠在一个山石前,此时虽没了啜泣声,但形单影只的寂寥却向这世间发出了狰狰的怒吼。
“唉,我说天塌下来了,还是要吃饭的,俗话说馒头配咸菜,味道真哇塞,要不要尝尝。”虚虞一个下蹲,滑坐在闲山的身旁,并用她的小胳膊肘轻轻的触碰了闲山几下。
打从入山门,鲜少有人愿意和闲山说话,介于他没落王族后裔的身份,贫苦出身的人是不愿意与他来往,王室出身的人是不屑于与他来往,好在他是守心的二弟子,不然资质平庸、修为灵力不高的他,还不被这群拜高踩低的势利眼们欺负到地沟里去。
闲山轻瞥一眼虚虞,清冷的眼眸中还闪动着些许的泪光,看来是难心事还没翻篇。
“师兄是想听我讲个笑话,还是想听我讲个故事?笑话我觉得可能不太适合此情此景,那我就勉为其难给你讲个故事吧。”
虚虞把手中的馒头递给闲山,然后抓了一把地上的青草作为话筒讲了起来。
“从前有户人家生了一儿一女,开始的几年他们父慈子孝、膝下承欢,可是好景不长,过重的赋税加上家里长辈的病重,让这对夫妻不得不放弃她们的一个孩子,考虑到传宗接代,他们将大女儿卖了给别人喂养。后来这个女孩的养父母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一夜之间就像人家蒸发一样,消失在了他们未满八岁养女的面前。从那天起,女孩只能靠着自己的双手换取温饱。她穿过死人的衣裳,偷过上香的贡品,捡过滚落在地的肉包子,也曾被大户人家的孩子当做玩具欺负的遍体鳞伤,可是她从来也没有放弃,她相信活着就有意义,于是她跟欺负她的人抗争,跟病魔、疾苦抗争,甚至还跟吃人的妖怪抗争,她就是想让世人知道她是打不到的小强,是春风吹又生的青草。”说到这虚虞故意停了停,眼神坚定的看着闲山。
闲山知道虚虞是在等着他的答复,他索性随口一问,“那后来呢?她从妖怪的口中生还了吗?”
“嗯,不仅生还、还有了一个师父,不仅有了师父,还有了师兄师姐。”
“那她觉得幸福吗?”
“何为幸福?如果说摆脱折磨算幸福,那么并不幸福,以前的痛是风餐露宿、是颠沛流离、是有今无明,可现是有房屋住、有床睡、有饭吃,但是依旧是有人欺负、被人排挤、背后受人非议,精神层面可能还没有以前逍遥自在。”
“那就是不幸福?”
“不幸福吗?幸福是自己心里的一个度,不是别人的夸赞、他人的溜须拍马、或者别人眼中的该如何如何。幸福是自己创造的,你说他叫幸福那就是幸福。还有,若是你做不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那么就变强,强者可以藐视一切的不服气,包括那些曾经给过你屈辱的人。”
闲山震惊的望着虚虞,不相信这些话能从一个十岁出头的黄毛丫头嘴里面说出。
以前他只觉得虚虞同芙茗一样,是师父爱心泛滥收留的一个贫苦孩子,可今日听闻了虚虞的经历,他才知道师父非要收下虚虞的用心。
大概是师父在虚虞的身上找到了当年他自己的影子,想要在这个乱世界里多树立一些明灯,指引迷途者们前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