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临走嘱咐修缘晚上去家里吃饭,一是给虚虞赔罪,二是姥姥好久也没有见到修缘了,很是想念他这个长孙。
梁修缘闭着眼睛给虚虞解绑后,虚虞进屋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件青色衣袍穿于身上。
平时虚虞多穿山梗紫色的衣服,今日突然换成了海青色,整个人都显得年轻、明快了许多。而正是这抹似曾相识的青色,让他想起了多年前那个月夜下的青衣仙尊。
“仙尊,今日那些人没伤到你吧。”
“我就算再弱不禁风,也不至于被这些凡人伤到,你就放心吧。”
“对了仙尊,我舅妈今日所说之事你怎么看。”
“我觉得那个还阳门肯定有猫腻。”
“我也是这么想的,要不一会我们去还阳门一探究竟如何?”
“急什么啊,你舅妈不还让你去看看姥姥啊。”
“姥姥······”说到姥姥梁修缘的眼中升起了一丝幽怨的气息。
“我们修道修仙之人,自打进了仙门清修,就鲜少获得像今日这般下山除魔卫道的机会,既然机会来了,就不妨回去看看你的亲人们,我们修仙人的寿命要比他们的长上许多,是看一眼少一看了。”
虚虞虽然说的在理,可是梁修缘打小就没感觉这个家跟他有什么过多的关系。
八岁的时,因为父母实在是无力还钱欠下的债务,一夜之间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他和那间空空如也的破草屋用来抵债还钱。
最令人生气的还不止是亲生父母对他的抛弃,在他人生低谷之时,就连她的亲舅妈也落井下石的给了他当头一击。
姥姥有母亲和舅舅两个孩子,舅妈打进门就极其强势,并且喜欢占小便宜,母亲外嫁给同村的父亲时,生怕姥姥会受到舅妈的排挤,便接姥姥到家里住了一段时间,可是后来舅妈得知姥姥能分到官府给的土地,就不由分说的把姥姥接了回去。眼下修缘的父母不翼而飞,她生怕要照顾姥姥一辈子,便又将姥姥给送了回来,还以修缘太小不会种地的缘由,把姥姥的那份土地占为了己有。
那时候他还小,养活自己、再加上还债就已经非常吃力了,再来上一个不能干生活的姥姥,可谓是要了他的半条命。
为了让祖孙俩每天都能吃上一口热乎饭,梁修缘可谓是什么零工都去干,不管是简单的还是难的、危险的还是安逸的,只要能赚到多多的钱,叫他当牛做马都可以。
遇到野猪怪的那天,就是为了多赚点过冬的钱,便应下了去城里送信的差事。
那天姥姥说什么也不让他去送信,因为去城里的途中多有妖怪出没,前几个大着胆子去的信差都没能活着回来。可是眼下马上就要入冬了,若是再不赚点碳火钱,想必这个寒冬他和姥姥就会化作冰雕,被活活的冻死在这凛冽的寒风中。
其实他也常想,若真能被妖邪吃了去也好,也就省的再为吃穿、还钱而奔波游走、熬尽心血了,死亡对他来说反倒是种潇洒的解脱,何乐而不为呢。
就在这种心如死灰的深秋,他穿着单薄的布衣,穿行在幽静的山林中,他呼出的哈气形成道道白雾,围着他似幻似仙。
因为手中没钱,白天他把最后的一碗粥让给了姥姥,以至于送信到一半时,他饿的有些头晕目眩。结果一个没注意,被脚下的藤蔓绊了一个大跟头,当他想要起身时,正好撞见一只迎面而来的野猪怪。
他微微的一笑、轻闭双眼,丝毫没有要跑的意思,反倒是一屁股坐了回去,静静的等待着,盼望已久的属于他的死亡与解脱。
“唰!”
他只觉耳畔荡漾起一声清脆的响声,再一睁眼,青色衣袂随风飘扬。大概是因为背着月光的原因,他没能看清青衣仙尊的脸,但她手中那柄青色荷花宝剑他至今都还记得。
与其说那是把剑,不如说是一把又长又细的弯刀,剑身闪绕着青色的光芒,剑柄处镶嵌着两朵含苞待放的玉荷花,剑穗则是女子金色步摇的样子,荡漾在夜空中摇曳生辉。
青衣仙尊救了他之后也没急着走,可能是发觉了他的异样,也可能是觉得他可怜,随手一挥,一道温暖的金光将他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接着又是一丢,一个硕大的鸡腿落在了他的手上,随之而来的还有地上的一袋碎银子。他拉开钱袋往里看了看,虽然里面没有享受不尽的财富,但却有足够让他挨过这个冬天的钱财。
等他反应过来要感谢青衣仙尊时,青衣仙尊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从那天起,梁修缘就有了梦想,有了活下去的动力。不管生活给了他多大的困苦与压力,他都一定要坚持的活下去,直到有一天再和那个青衣仙尊重逢。
······
“怎么了修缘?”虚虞也不知道修缘是想到了什么,就连他自己想出了神都毫无自知。
“没什么仙尊,就是想起了过往。”虽然修缘嘴上说着没事,但是每当回忆起这些心酸过往时,心里总会伤感好一阵。
“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唉,她怎么这样的后知后觉、精神大条啊,亏得她还义愤填膺、一本正经的说出了那些浑话。
她们住在这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若是他和家人关系真的好,就算是每天要给她做一日三餐、烧水泡澡,也还是有机会抽空回去的。他之所以选择默默的陪她哪也不去,想必是对过去、对他的家人有所芥蒂,她怎么还能傻乎乎的叫他回去添堵呢?这不是往别的伤口撒盐啊。
“没有仙尊,你若是想让我回去,我就回去。”
“不不不,就你那鬼心眼贼多的舅妈不回去也罢,省的再跟你索要这几天的住宿费,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是啊,虽说这宅子是我的,但是目前地契在她手里,她和我勒索一些租金也是正常,不跟我要钱我才觉得不像她那。”
“是吧,再说今日你不还出去买好吃的了,美味佳肴不趁新鲜吃,岂不是暴殄天物。”
“言之有理,那我给仙尊去做晚饭了。”
“快去快去,你做饭,我去买酒,今天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