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烟推开门。
徐宁就像个钢板一样站在门外，吓了她一跳。
“你什么时候醒的？”徐宁的声音阴冷，如机械般，没有夹带一丝丝的感情。
徐宁对自己的这种态度，陆烟早就习惯了。
可她总是喜欢这样冷不丁地神出鬼没，如鬼魅一般，真是很讨厌。
陆烟轻轻蹙了蹙眉头，看了眼时间，也才七点。
徐宁不像刚来，像是来了许久了。
面对她的提问，徐宁只是很慢地错开眼珠，分了一个眼神给她。
像是AI机器人在扫视虹膜一样。
就低下头，掏出手机，给陆易肆发了条信息。
“大小姐醒了。”
陆烟看见她掏手机，就猜到她要干什么。
想必自己睡醒的消息，陆易肆已经收到了。
一种积压已久的屈辱感，从心头诞生。
陆烟觉得自己像被一台长满眼睛的机器二十四小时盯着，没有一点隐私可言。
明明之前自己的乖巧，已经让陆易肆放下戒备了，可因为上次，自己帮二房说话，陆易肆的心里重新有了芥蒂，也让徐宁继续汇报自己的行踪。
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早上哪条腿先踏出门，第一口吃的是小笼包还是鸡丝面，都能变成一份完整的汇报，提交到陆易肆的办公桌上。
徐宁说是陆易肆吩咐的，可陆烟知道，目前放下一点点戒备的陆易肆，并不会把自己逼得这么紧。
无非是徐宁想要在陆易肆面前找存在感，故意多番找话说。
即便每次陆易肆的回复，都只是一个“嗯”，她也能捧着手机乐上老半天。
这种被监视的感觉，让她本能地想作呕。
可能早上起来空腹胃不舒服，陆烟还真的干呕了下。
她余光瞥见徐宁又开始掏手机，忙道：“我就是呛了口冷风，没必要也告诉我哥，让他担心。”
徐宁理都没理她。
跟上了发条一样，敲打屏幕几下，又是一条信息发出去。
“大小姐肠胃不适，干呕了。”
陆易肆这个点估计在开早会。
可收到徐宁的消息后，居然秒回了。
“叫家庭医生过来看一下，早餐准备的清淡点，不许她吃冷的。”
徐宁回：“是。”
然后就盯着陆烟，将陆易肆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待会请家庭医生来帮大小姐看病，早餐吃热粥，易消化。”
这种安排式的口吻，让陆烟非常不舒服。
她凭什么这么颐指气使地命令自己？
陆烟故意闹脾气，清丽的小脸眉梢皱起。
“我就要喝冰的。”
徐宁幽幽的注视着她。
虽然她一个字没说，但陆烟莫名有种她在说“你敢？”的感觉。
一大早心情就被徐宁败坏，陆烟就跟站在一片地雷上，随便踩一脚都快炸了。
“随便你随便你。”
她气呼呼的走下楼，徐宁紧随其后，寸步不离。
陆易肆既然吩咐了，那么餐桌上就只有一道粥，两碟清淡小菜。
就连一道多余的颜色都没有。
陆烟看着那清汤寡水的白粥，本来没难受，硬生生被气得胃疼。
“你是我哥派来气我的吧？”
徐宁面无表情，语气冷漠：“陆总对大小姐极好。”
陆烟气得笑了。
她抓起汤匙，报复似得吞咽白粥，试图让胃酸溶解一切烦恼。
早餐完毕，家庭医生准时抵达，给陆烟诊治。
徐宁安静的站在一旁，低眸的角度牢牢监视着医生。
医生也被她看的冷汗涟涟，手都不敢碰陆烟一下。
“大小姐这就是空腹有点受凉，没什么大碍。”
徐宁哦了声，然后就汇报给陆易肆了。
陆烟对她的行为已经几近无言。
医生来了，她就伸手，医生走了，她就回房间看书。
密密麻麻的字充斥在眼前，可心越浮躁，就越看不进去。
慢慢的，陆烟翻页的手越来越快，很快一本书翻完，她却连主角叫什么都不记得。
抬头看徐宁，徐宁目视前方，没有反应。
陆烟冷笑道：“你是真不嫌无聊。”
可她真的快憋死了。
以前是陆易肆不让她出去。
好不容易可以出去了，来了个徐宁。
徐宁陪她出去，明明是两个人结伴，可陆烟就跟被人用枪顶着一样。
逛街徐宁不吭声，吃饭徐宁不张嘴。
因为过于奇怪，跟仿真机器人一样，行人还会对自己投来怪异的目光。
陆烟有时候快崩溃了，想让徐宁陪她聊聊天。
徐宁都不为所动。
时间一长，她也就习惯了。
就把徐宁当一台监视摄像头，各干各的。
看完了书，陆烟脚都坐麻了。
她下楼去花园散步，花园里种满了她喜欢的漂亮花草，算是陆烟唯一喜欢陆家的地方。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陆易肆怕她伤手，更怕泥污弄脏了她白 皙的手掌。
所有的花草，都让园丁花匠培养。
陆烟能见到的花草，都是经过精心培育的。
一批谢了就换一批，一年四季，常开不败。
永远见不到枯萎的模样，更少了养花的乐趣。
时日渐长，陆烟也对花花草草失去兴致。
人长期被困在一个地方，再美丽的风景都成了死板的油画。
美丽，却是死的。
忽然不由得想起在郁园的花园中，她看着新鲜艳丽的花朵，可以去触摸，感受到草本植物的奇特。
可以跟孩子们在芬芳的花香中玩耍。
如今，却是一个人独坐看落花，实在是无趣极了。
陆烟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发呆，就这样，一日过去，然后，新的一日到来。
晚上陆易肆回来了，才有人陪她说说话。
陆易肆现在允许她出门了。
但陆烟还是会提前一晚上报备，免得哪里触怒了陆易肆。
陆易肆对她很好，好极了，但发怒后的偏执和狂态，总会把她吓到。
“哥，我明天可以出门吗？”
“当然，想出去就出去。”陆易肆温柔地给她夹菜，可能因为她稍微干呕了下，连续几天的菜色，都清淡得没有一丝咸味。
与其说是健康，不如说是寡淡。
整个餐桌上最鲜艳的，就是陆易肆那双浅蓝色的眼瞳。
随着光线折射变换，深浅不一。
陆易肆抬头，对着徐宁问道：“听见了吗，大小姐明天要出门。”
“我知道了少爷，我会保护好大小姐的。”徐宁低头表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