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喆咳的重，气息略有不稳。
见状，顾愿体贴的倒了一杯水给瑞喆。
瑞喆接过滚烫的热水，指尖微微缩了一下。
小狐狸倒水的时候，感受不到烫吗？
瑞喆面不改色的抬起杯子，轻碰了一下茶壁。
顾愿愉快的抖了抖耳朵，她可真是一只温婉贤淑的狐狸。
瑞喆面色微恙，她放下茶杯，将其推的远远的。
树梢拂过浅浅月光，虫鸣声藏在枝叶里，沙沙作响。
凉风阵阵而过，顾愿微微张嘴，猛地吸了一口气，屏气咕噜咽下。
运转一周后，再放开喉咙，气息从鼻腔里“呼”长舒出来。
瑞喆看的好笑，打趣道：“阿愿在吸收天地灵气吗？”
顾愿茫然，她只是无聊，觉得呼气，吸气，很好玩。
没想到，在夫君姐姐眼里竟然如此勤快。
顾愿斟酌一下，试探道：“如果阿愿说自己方才在玩，夫君姐姐会觉得阿愿懒惰吗？”
瑞喆昧着良心，自然的接话道：“当然不会。”
又强调似的加一句，“阿愿平时的付出和努力，我都看在眼里。”
她家小狐狸什么样，她能不知道吗？
能坐着，绝不站着。
能躺在她怀里，绝不躺在椅子里。
忽地，顾愿伸手捏住瑞喆的脸，往外扯了扯，“夫君姐姐在忽悠阿愿喔。”
“阿愿平时很懒的，从未努力过。”
瑞喆：“……”
顾愿胡乱揉着瑞喆的脸，瑞喆神色淡定道：“是吗，我一直觉得阿愿是一只很努力向上的狐狸。”
顾愿摇头，“夫君姐姐误会了，阿愿一点也不向上，阿愿不想日夜修炼，也不想苦心悟道。”
瑞喆望着一本正经，承认自己懒的小狐狸，心里莫名想笑。
“嗯，阿愿确实很懒。”瑞喆含糊道。
顾愿正色道：“阿愿要求不高，只想陪在夫君姐姐身边。”
“为夫君姐姐排忧解难。”
“为夫君姐姐上刀山下火海。”
顾愿在心底默默加了一句，“当然，要是能一直养着我，那就更好了。”
熟悉又莫名的话……带着几分违和又突兀……
瑞喆深觉得，不能再让阿愿看乱七八糟的话本子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阿愿方才说的话，都来自她的话本。
其中有一本，她记忆犹为深刻。
大概是讲了丞相府小姐与穷酸书生的爱恨纠葛。
在本书的结尾中，小姐意外重伤，小姐身边的暗卫就对小姐说过“为小姐排忧解难”“上刀山下火海”一类的话。
顾愿当时感动了许久，为暗卫隐忍忠诚的守护，哭了大半夜。
瑞喆无奈又好笑，而后，无情的告诉哭的眼睛红红的的人，按照伏笔来看，暗卫极有可能是小姐对立家族派来的奸细。
顾愿抹眼泪的动作一顿。
瑞喆继续道：“从书生大闹丞相府那夜的细节中，可以知道，那暗卫在小姐家潜伏已久，并且将许多重要的情报，都做了转移。”
顾愿听完后，哭的更伤心，边哭边强调，暗卫一定是好人。
瑞喆起身拿过话本，仔细找出文中暗卫露出的破绽，一一指给顾愿看。
顾愿不愿意承认自己心目中温厚忠诚的暗卫是坏人，哭的声音都哑了。
哭着哭着，顾愿就变成小狐狸，闷闷不乐的趴在枕头上，小肚子一抽一抽的，极为难受。
瑞喆伸手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小狐狸以为自己挡到瑞喆了，往边上挪了挪，继续哭。
瑞喆心里一软，望着呆萌可爱的小狐狸，眸光愈发温柔。
傻阿愿。
……
瑞喆想不明白，一本虚构的，不切实际的话本子，有什么好伤心的。
她告诉顾愿，暗卫有问题，是想让她不要因为暗卫的爱而不得难过。
暗卫是藏了私心的，利益驱动之下，他为了取得小姐的信任，才甘愿以身赴险。
瑞喆又认真看了一遍，实在不懂话本子中，过于浮夸的爱恨情仇，有什么难释怀的。
小狐狸哭的伤心极了，她又胡乱挑了几页，笃定的告诉小狐狸，小姐最后会和书生，暗卫在一起，三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瑞喆的语气十分肯定，又指了指书中好几处模棱两可的话，让小狐狸看。
小狐狸抱着大尾巴，认认真真的看，点了点头，信以为真。
她慢慢收了眼泪，抽抽噎噎的抱住瑞喆的乌发，开始睡觉。
瑞喆吻了吻小狐狸的小耳朵，继续美化三人之间的故事。
那夜之后，瑞喆对那话本子印象极深。
……
“姐姐……”顾愿疑惑开口。
“……夫君姐姐？”顾愿揪了揪瑞喆的长发，夫君姐姐怎么不动了。
顾愿凑近瑞喆的脸，小声问道：“夫君姐姐，你在想什么？”
瑞喆回神，下意识伸手揽住顾愿的腰，生怕她摔下去。
瑞喆轻拍了拍顾愿的后腰，“方才走神了，没听到阿愿说什么？”
顾愿继续窝在瑞喆怀里，抓了一把瓜子嗑，继续问道：“既然江梣不是好人，那宋瑄也不是好人，对吗？”
“对。”瑞喆也抓了一把瓜子，一颗一颗的，剥好了放在小碟中，“宋瑄比江梣，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愿眼睛一亮，“那她也会给阿愿下毒吗？”
瑞喆将小碟递到顾愿手边，“下毒倒是不至于，你与江梣今日交好的消息传到她耳朵里，她估计要开始着手陷害江梣了。”
“陷害江梣，挑拨你们的关系，再与你交好，成为你的知心好友。”
顾愿咽下香脆的瓜子仁，接话道：“后面的我知道，她会逐渐取得姐姐的信任，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阿愿，最后，再悄无声息的将阿愿弄死。”
瑞喆将下巴放在顾愿肩头，歪头靠近顾愿的侧脸，笑道：“阿愿说对了，她此行的目的，就是杀了阿愿。”
只要阿愿死了，从前关于瑞喆长公主好女色的传闻，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被人忘却。
皇室最忌蒙羞，要杀阿愿的人，数不胜数。
顾愿低头捏着瑞喆的指头，一根根的前后晃悠着，“好期待明天，不知道宋瑄会怎么出手。”
瑞喆靠近软乎乎的顾愿，轻叹道：“宋瑄这人，专于攻心，阿愿可要小心了。”
顾愿期待起明日的碰面，想起夫君姐姐的长公主身份，不由感叹道：“试图靠近姐姐的人，目的都不纯洁啊。”
顾愿压下瑞喆的中指指腹，端详着圆润的指头，心里坏笑了一下。
她的目的，也不纯。
临行前，阿娘让她抱紧夫君姐姐的大腿。
她现在，从头到尾，里里外外，都是夫君姐姐的小狐狸，也算抱大腿成功了。
月光莹润，瑞喆反手握住顾愿的手指，修长的指节搭在顾愿手背上，精致漂亮。
小桌上，茶杯里悠悠然的冒出一缕轻雾，夜风一吹，散成了满地的相思。
“阿愿是不一样的。”瑞喆的声音放的很轻，眼眸染上一层薄薄的暖意，“阿愿进公主府，是我求之不得的幸事。”
顾愿小脸一红，嗷——
羞死狐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