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愿低声呢喃中，穗瑜神色麻木，心如死灰。
她轻轻推开顾愿，一步一步，动作狼狈的爬上窗，然后一个向前离开了寝殿。
“……”
顾愿瞅着穗瑜落寞的背影，心虚的朝通灵镜道：“阿娘，姑姑是不是生气了。”
清绾轻咳一声，穗瑜自诩天上人间最美艳的狐狸，你明晃晃的说她年纪大，还说她不行，这能不生气吗？
清绾脸不红心不跳道：“没有，你姑姑可能有事，才急匆匆的走了。”
“别管姑姑了，愿愿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站起来让阿娘看看，有没有长大些。”
顾愿站起来，欲言又止的在镜子面前转了一圈。
清绾捂嘴笑道：“愿愿又长大一些了，阿娘深感欣慰的很。”
顾愿松开尾巴，用爪子戳了戳镜子里清绾的脸，小声道：“阿娘，阿愿最近没有变胖，也没有变瘦，阿愿一直是这个样子。”
“……”
良久的沉默过后，清绾眼神一飘：“哈哈哈哈哈阿娘就说嘛，愿愿从小就长不大，怎么会下凡几日便突然长大哈哈哈……”
顾愿：“……”
气氛一时陷入更加诡异的沉默中。
“……”
“……”
镜子里一阵窸窸窣窣，画面一晃，肃然的大脸忽地凑近来，大嗓门笑道：“是愿愿啊，几日不见了，快让爹爹看看，有没有长大一些。”
顾愿：“…………”
清绾：“…………”
清绾面无表情的伸手，用力揪住肃然的狐狸耳朵，往下一拧。
肃然疼的龇牙咧嘴，又不敢制止清绾的行为，只能不解又委屈小声道：“怎、怎么了？”
清绾冷笑一声：“呵，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肃然皱眉想了一会，觉得自己问的没有问题。
他实在不知道哪里有问题，只能无辜的瞅着清绾。
怎么了嘛。
清绾露出一副果不其然的鄙夷模样，用力握拳，狠狠捶了一下肃然的胸口。
肃然疼的弯下腰：“……”
清绾双手抱胸，冷冷道：“愿愿自出生起，便生长极慢，最近些年，更是一点都没变化。”
“你身为阿愿的爹爹，你竟然问出‘有没有长大一些’这样丧心病狂的问题。”
清绾失魂落魄别过身，用衣袖抹了抹眼角，叹气道：“唉，也不知道愿愿听了作何感想。”
此时，顾愿疑惑的抱着通灵镜上下抖了抖。
爹爹阿娘怎么消失了？
顾愿用指头敲了敲灰蒙蒙的通灵镜，大声唤道：“爹爹。阿娘，你们能听见吗？”
肃然心生愧疚，轻轻拍了拍清绾的后背，温声哄道：“我方才一时心急，说错话了，绾绾原谅我吧。”
清绾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肃然，无情推开，“亏你还是愿愿的爹爹，你现在应该让愿愿原谅你，而不是我。”
肃然摇摇头，他了解阿愿的性子，跟他记仇不过几息之间。
他此时若是再去跟阿愿道歉，阿愿一定会表示她都快忘记了，早就不生气了。
他再提，阿愿又得重新伤心一回。
听完肃然的解释，清绾气势汹汹的上前，用力捶了两下肃然的左边胸口。
肃然脸色微白，依旧眉眼温润的望着清绾，垂下身下的手微微打颤。
嘶……真的……好疼……
清绾冷哼一声道：“虽然愿愿不计较，但是我这个当娘的心里不舒服，谁家爹爹不是把自家孩子当作心肝一样疼，就你，连这种常识一样的问题都问的出口。”
肃然被清绾说的脸色微红，好脾气的笑道：“为夫错了，下次一定不会再犯。”
“哼……”
镜子那头，顾愿整个狐狸都紧紧挨着镜面，大声喊道：“阿娘——我看不到你们了——”
清绾重新回到镜子面前，心里松了一口气。
谴责完别人以后，心里果然会好受些。
她拢了拢头上的发饰，以及理了理微微凌乱的袖口，笑盈盈的施法接通镜子。
画面忽地明亮，清绾正听到顾愿撕心裂肺的喊，“阿——娘——”
“……”
清绾语气温柔道：“阿娘在这。”
顾愿放下镜子，后退了些，抱着尾巴迟疑道：“刚才一下，阿愿突然就看不到阿娘了。”
清绾眼神温柔，正色解释道：“阿娘这边也是，凡人界灵气稀薄，可能灵气暂时断了。”
顾愿：“？”
她每次打开通灵镜，都是用阿娘给的法宝作为维持灵气运转的媒介。
法宝灵气充裕，不会轻易断的。
见顾愿又要问，清绾连忙岔开话题道：“愿愿和上神相处的怎么样了？”
顾愿羞涩的用小爪子捂住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也羞涩的对折在一起。
“阿娘，我喜欢上神夫君，很喜欢很喜欢。”
闻言，清绾心一梗。
虽然上神身份尊贵，法力无双，可是自家傻孩子生的可爱，会讨人喜欢，也不挑食……多好的小狐狸崽子啊。
便宜那上神了。
肃然也想和顾愿说话，正凑上前些想要看一眼顾愿，清绾就用手按住肃然凑过来的脸。
“……”
清绾瞅着顾愿羞哒哒的模样，心里有些酸，继续问道：“愿愿，你更喜欢香喷喷美味无比的烧鸡，还是更喜欢上神。”
“上神！”顾愿犹豫都没有，肯定的回答。
清绾蹙眉，这上神地位挺高的嘛。
“那爹爹和阿娘，你更喜欢谁？”
肃然：“……”
顾愿难住了，爹爹和阿娘，她都喜欢，她两个都选。
“阿愿都喜欢。”
清绾想起阿愿话本里的常见台词，继续追问道：“那如果爹爹和阿娘同时掉河里，你救谁？”
顾愿摇摇头，“爹爹阿娘会自己游回来的。”
清绾不死心，又问道：“那爹爹和阿娘遇到危险，愿愿只能救一个，愿愿会救谁。”
肃然：“…………”
顾愿认真想了一会，“阿愿谁都不会救。”
清绾一愣，而后心口剧痛：“……”
肃然一愣，而后心口剧痛：“……”
阿爹阿娘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顾愿急忙摆摆手，解释道：“阿愿法力低微救不了爹爹阿娘，阿愿会去找姑姑和夫君姐姐帮忙。”
清绾和肃然松了一口气，露出原来如此的欣慰笑容。
清绾很执着于顾愿的选择，又问道：“那阿爹阿娘和上神，愿愿更喜欢谁？”
顾愿用尾巴挠了挠自己的耳朵尖尖，呆呆的反问道：“那爹爹和姑姑，阿娘更喜欢谁哇？”
清绾：“……”
肃然努力憋住笑。
顾愿拧了拧眉，认真的想了许久。
她忽地凑近镜面，贼兮兮的问道：“阿娘，你最近是不是没有钱了？”
阿娘平时不是这样的。
清绾笑容一僵：你上神夫君前些日子才送来一大堆灵宝法器，还有你阿娘最近手气好，不缺钱。
阿娘只是怕你想起阿娘施法切断通灵镜的事，所以才胡乱问个问题，打乱你的思绪。
顾愿从自己的法器里掏出好些值钱的器具法宝，堆成小山状放在自己面前。
金银法宝发出耀眼的光芒，光芒之中冒出一只圆滚滚的小狐狸。
小狐狸的声音很好听，很悦耳，“阿娘，愿愿有很多很多钱，全部都给阿娘。”
清绾用力掐住肃然的手腕，在肃然的抽气声中，清绾强颜欢笑道：“……不……不用……阿娘……阿娘需要……不不……谢谢愿愿……”
在肃然的小声求饶声中，清绾忍痛割爱般闭上眼，声音飘渺道：“阿娘……不缺钱……”
“哦，好吧，那阿愿存着自己用喔。”顾愿一股脑将小金山收回法器里。
清绾顿时心如滴血。
小金山消失后，金色的小狐狸又恢复成红通通的模样。
清绾觉得，四周的光线都太过黯淡了。
灰暗的，阴暗的，一如她的心情。
清绾勉强打起精神，又同顾愿说了好些话。
顾愿歪头晃脑道：“阿娘最近在做什么？”
清绾温柔笑道：“嗯嗯。”
顾愿微愣：阿娘怎么了。
顾愿有些担心道：“阿娘，你怎么了。”
清绾继续温柔笑：“嗯嗯”
顾愿：“……”
顾愿忽地凑近镜面，不安道：“阿娘，阿爹去哪里了？”
“嗯嗯。”
“……”
清绾猛地从悲伤中回神，一脸懊悔的把肃然抓回来，脸上的笑又恢复成温柔，“愿愿不要担心，阿娘方才走神了，你爹爹在这，跟你爹爹说说话吧。”
清绾失神的退出镜面，让空间全部留给肃然。
顾愿凑近通灵镜，小声道：“爹爹，阿娘怎么了？”
肃然揉了揉手腕的掐痕，迟疑道：“你阿娘……可能心情不太好？”
顾愿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
顾愿忽地想起什么，喜滋滋的跟肃然分享道：“爹爹，阿愿今晚要跟夫君姐姐去参加皇宫里面的宴会。”
肃然笑道：“皇宫的美食珍馐很多，阿愿可以大饱口福了。”
顾愿开心的点头，“那爹爹呢，爹爹今晚要做什么？”
肃然若有所思道：“你阿娘心情不太好，估计又去打麻将了，爹爹今晚大概会陪你阿娘打麻将。”
顾愿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要多存钱，以后陪阿娘打麻将，可以多坚持一会。
肃然又细心嘱咐顾愿几句，才切断了通灵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