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瑞喆情绪不对,顾愿眼巴巴的凑上前去,蓬松的大尾巴在身后紧张的竖起。
顾愿轻轻紧了紧瑞喆的手指,一脸关心道:“上神,你怎么了。”
瑞喆动作一顿,耳边传来花簇落地的声音,心底好似有一根紧绷的弦应声断开。
瑞喆忽地伸手把顾愿按在怀里,手腕微压,用力扣住顾愿的脑袋。
阿愿,是阿愿……
她的阿愿真的回来了。
墨枝上的簇簇桃花开的极美,桃夭落下的时候,她的思念有了声音。
瑞喆忽地红了眼眶,“阿愿……”
桃花随风片片落下,绯红如妖漂浮在湖面上,点缀了一池清水。
顾愿被捂的难受,呼吸受阻之下,两只耳朵都焦急的竖起来了,尾巴上的软毛尽数炸开。
顾愿不敢推瑞喆,只能委屈巴巴的挣扎着,“唔,嗷,嗷——闷——”
“嗷——闷——”
“嗷嗷唔——”
“……”
良久,瑞喆眼眸微阖,掩下汹涌的情绪,微微松开些顾愿。
顾愿仰起头,猛地大口呼吸,脸颊憋的通红。
她有些生气,语气带上一丝委屈和控诉道:“……你闷到我了。”
瑞喆朱唇微挑,眉眼含笑如霜雪初融,清冷的容貌覆上暖意,风华绝代。
顾愿气息稳定后,偷偷瞅了一眼瑞喆,脸上一热,忽地就别扭起来了。
常听阿娘说,上神夫君容貌无双,是四海八荒出了名的美人。
上神生的极为好看,阿娘果真没骗她。
……
回公主府的路上,顾愿坐在极尽奢华的马车里,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
小桌上摆满茶点,顾愿把嘴巴塞的鼓鼓的,含糊不清的问道:“上神,唔——夫君为何是女的?”
瑞喆侧头看顾愿,语调温柔解释道:“上界不比凡界拘礼,两人若是相爱,不论身份性别,合缘即可。”
顾愿瞅了一眼瑞喆清冷的侧脸,忽地露出一口小白牙,天真问道:“上神,那我们日后要成亲吗?”
重殊上神早在三百年前便向蓬莱仙岛下了聘礼,只等顾愿苏醒后便即刻成婚。
瑞喆把顾愿垂在软毯上的大尾巴捞起,径直放在腿上,“自然。”
顾愿了然的点头,而后努力咽下嘴里的茶点。
狐狸的尾巴极其敏感,连接尾巴的脊背忽地一阵酥麻,顾愿难受的挪了挪身体。
顾愿的狐狸耳朵一只放平,一只竖起,小声委屈道:“上神,别摸我尾巴……”
瑞喆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修长的手指继续在支楞起来的尾巴上轻轻抚摸着。
顾愿浑身颤抖:“…………”
顾愿憋屈的收回视线,抱住自己的大尾巴,小心翼翼的抽回来。
瑞喆似乎在出神,没有注意到顾愿把尾巴抽回去了。
白细的手腕随意搭在腿上,指腹微微上翘,阳光透进车遮,衬的手指修长,莹白如玉。
顾愿抖了抖耳朵,小心的把尾巴收起来。
上神夫君似是有心事,顾愿安静的嚼着茶点,不再开口说话。
不过,一想到她稀里糊涂的找错人了,顾愿心下便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顾愿不安偷偷瞅了瑞喆好几眼,又想开口说着什么,缓和一下沉闷气氛。
“上神……”
瑞喆回神,抬手揉了揉顾愿的狐狸耳朵,轻笑道:“既是历劫,便入乡随俗,日后唤我姐姐即可。”
顾愿乖乖让瑞喆揉着她的耳朵,脸颊忽地绯红。
闻言,顾愿立马挺直身体,一脸认真道:“好的,姐姐。”
瑞喆收回手,目光微沉,没有再说话。
方才她施法探看顾愿神魂,不出所料,阿愿神魂不全。
神魂固元,乃修炼塑骨之根本。
阿愿神魂残缺,法术低微,修为难以精进。
神魂散于世间,可为万物,若非机缘巧合,极难找到。
……
瑞喆正皱眉思考时,有人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耳边传来顾愿温软的声音,“姐姐。”
不知不觉,马车已经停下,瑞喆刚要开口,心口忽地一阵绞痛。
瑞喆脸色微变,起身的动作一顿。
原本打算亲自领阿愿在府内四处逛逛,现下只能延后了。
手腕向后一转,瑞喆作势拢了拢衣袍,细心嘱咐道:“进府后,会有人安排你的衣食起居,晚些时候,来我房中一同用膳。”
说完后,不待顾愿反应,瑞喆起身匆匆下了马车。
顾愿独自坐在宽敞的马车里,手里拿着一块咬了一半的茶点,表情愣住。
不知为何,顾愿心里有点闷。
她的两只耳朵焉焉的半垂下,有些委屈的咬了一口茶点,夫君姐姐好像不太喜欢她咦。
瑞喆神色匆匆进了寝殿,房门刚刚关上,她脸色忽变,抬手捂住胸口,弯腰吐出一大口血。
仙侍隐隐现身,身体浮在半空中,无奈道:“上神,凡人躯体承受不住上神之力,上神几次擅用神力,本就有违因果,如今反噬,轻则损伤根本,重则灰飞烟灭……上神万万不能再施法了。”
瑞喆用手背蹭过唇角的血丝,精致的发髻微乱,落下的一缕乌发搭在肩头,更显气质冷冽出尘。
瑞喆脸色苍白,红唇微抿道:“无事。”
仙侍恭敬的奉上治伤灵药,表情凝重道:“上神,此次历劫非同寻常,小殿下已经清醒,历劫正式启动,数十年间变故无数,小仙会一直守在上神身边。”
“渡劫成功前,小仙会彻底封闭上神的法术,请上神恕罪。”
瑞喆服下灵药,随意应了一声,而后费力的向床榻走去。
仙侍说的没错,她与阿愿的情劫确实非同寻常。
神仙下凡历劫时,会提前去司命星君府看一眼,历劫时的因果循环。
也就是说,他们可以提前知道自己在凡界的大致情况。
可她和阿愿不一样,司命星君查不到她和阿愿的情劫。
神官命簿上,没有关于她和阿愿的任何记载。
就连景国的历史上,也根本没有瑞喆长公主和顾愿两个人的丝毫踪迹。
……
皇宫,养心殿。
前来通报的人神色慌张,连滚带爬的跑向养心殿,哀嚎道:“陛下不好了,不好了,长公主殿下把摄政王打残了。”
年轻的少年帝王闻声放下御笔,微微蹙眉。
伺候的大公公脸色微沉,快步上前,一声厉喝道:“放肆!御前岂容尔等大呼小叫。”
来人立马跪下磕头请罪,少年帝王放下奏折,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显然对来人禀告的事有了兴趣。
他道:“你说,阿姐把谁打残了?”
来人道:“摄政王殿下。”
少年帝王饶有兴趣的单手托腮,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阿姐素来沉稳,他竟想不通,摄政王究竟做了什么,能惹得阿姐动怒伤人。
“太医可去瞧了?”
来人一五一十道:“回陛下,据太医初步诊断,王爷摔断了一条腿,失血过多陷入昏迷。”
听到昏迷,皇帝这才收起戏谑的表情,脸色微沉,正色道:“可知阿姐为何动手?”
来人正要答,又有一人匆匆进殿道:“陛下不好了,公主殿下带人砸了摄政王府,还抢走了一名小妾。”
年轻的帝王沉默半晌,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好奇道:“可知阿姐抢了谁?”
“回禀陛下,长公主殿下抢了摄政王的第十九房小妾,顾愿。”
皇帝:“…………”
大公公:“…………”
十、十九房小妾?
当天傍晚,长公主把摄政王打成重伤昏迷,且把摄政王的小妾抢了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大街小巷。
坊间,有关长公主殿下的离谱谣言更是层出不穷。
御史们连夜写好奏折,等着明早天不亮就去上朝弹劾长公主。
身为皇亲,行为放浪形骸,不受礼法拘束,实在有辱斯文,令皇室蒙羞……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长公主府。
瑞喆贵为长公主,又是当今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姐姐,身份极其尊贵,吃穿住行极其讲究,比起皇帝也不遑多让。
公主府的晚膳极其丰盛,而且全部都是顾愿爱吃的。
瑞喆动作优雅,慢条斯理的用膳,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家矜贵。
坐在对面的顾愿开心的扒着饭,两只耳朵直直竖起来,毛绒绒的大尾巴在身后左右摇晃。
瑞喆夹了一块藕片放在顾愿碗里,“阿愿,吃食可合口味?”
顾愿风卷残云后,忙不迭的点头,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开心道:“合耶,都好好吃。”
瑞喆有些失笑,静静的看着顾愿大快朵颐的模样,心底掀起了一阵扰人的轻风。
算算时间,重殊殿的宿眠花也该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