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几日都闷在房中,怕你会馋外面的东西。”萧濯轻声开口。
一番斗争后,银簪还是牢牢地插在温宛卿的发髻中。
看着镜中明艳的自己,温宛卿幽幽地叹了口气,“你没必要这样,我已经快要死了,根本没办法报答你这些。”
萧濯原本满含笑意的双眼,忽然阴沉下来,他直直地盯着温宛卿,半晌没有开口。
两个人就此沉默下来。
直到门外传来清王侍卫的敲门声,萧濯才回过神来,沉声道:“送你的就收好,我不是为了要你回报。”
说完,他迈开长腿,朝门口走去,经过长桌的时候,忽然叮嘱道:“你好生用午膳,我晚些再来看你。”
温宛卿淡淡地“嗯”了一声,视线一直落在铜镜中。
而萧濯离开房间后,门外的侍卫小声附耳道:“探子来报,江月眉确实有身孕了。”
他眉头紧锁,思索片刻后说:“本王知道了,这个消息暂时不可宣扬。”
房间里的温宛卿在听见房门合上后,便取下了自己发髻中的银簪,随手甩在桌子上,踱步到床边。
她看了一眼桌上精美的食盒,却完全丧失了用午膳的心情,坐在床上抱膝发呆。
虽然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可是温宛卿还是清晰地知道,其实她的生命已经在倒计时了。
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完成,也有好多真相没有弄明白。尤其是,那日江宵寒说的那些话。
两世过来,温宛卿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不是江宵寒的亲生女儿,甚至连自己的大哥和弟弟都不是他的亲生子。
怎么会有如此荒诞的事情?
她的母亲,堂堂凤凰将军,又怎么可能做得出此等荒唐的事情?!
更何况,母亲常年在边境行军,哪有时间与他人私下勾结,还一连生下三子?
所以那日,温宛卿原先根本没有相信江宵寒的话,只当他是在发疯。
可是结合上一世与这一世来看,江宵寒确实对几个孩子之间的差别对待十分明显,特别是沈萧珠给温盛裕下毒后,江宵寒的态度十分不对劲,反而让她分外生疑。
名门世家最在意的,不外乎是自己的嫡子。
所以……
真的是母亲吗?
温宛卿无力地将自己的下巴放在膝盖上,缓缓闭上了双眼。
这些真真假假,她已经看不清了。
况且,凭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就算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呢?
她颓丧地抬起头,靠在床背上,悄悄出神。
忽然,房门外传来一阵婢女的聊天声,逐渐将温宛卿拉回现实中。
“哎,你听说了吗?咱们清王可能要娶那个突厥公主了。”一个婢女小声说道。
另外一个人略带惊讶地说:“什么?清王怎么会娶那些蛮夷之地的公主?!”
“你小声些。”率先说话的那个人连忙拽了拽她,还警惕地四处观望着,生怕被别人知晓。
旁边的婢女撇撇嘴,毫不在乎地说:“这里怎么可能有人?都空了多少年了。”
说完,她又扯了扯身边人的衣袖,细细问道:“你从哪听说清王要娶突厥公主的?”
那人神神秘秘地说:“我幼时的玩伴,正在宫里当值,她亲口听见皇帝这样说的。”
“不过,八字还没有一撇,好像皇帝也只提了一嘴。”
那婢女叹了口气,“这以后当真有了王妃,不知道会不会整顿我们这些婢女。”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径直绕过温宛卿的房间,随即脚步越来越远。
而屋内的温宛卿早已将她们二人所说的一切全部听清,她面色微沉,嘴里喃喃道:“突厥公主……”
眼前划过上次在宫中见到的那个女子的身影。
她想起来了,上一世,也是萧濯主动接近突厥公主,取得她的信任后,利用她的令牌,杀了公主母族近万人!
温宛卿下意识攥紧被单。
萧濯,根本不像他看起来的那样简单,这一世,他竟还怀着这样的心思,蓄意接近突厥公主。
难怪那日沛王造反时,她瞧着萧濯和突厥公主状似亲密的样子,原来早就有了端倪。
温宛卿情绪紧绷,思索片刻后,却又无力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就算她料到这一点,又能怎么样?
凭借她这副残躯,根本无法阻止清王的这些野心,如今温宛卿也有心无力。
她不想管,也管不了。
温宛卿望着窗外的风景,又想到自己所剩的时日并不多,便索性起身打开房门,朝院中走去。
院中百花争艳,正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模样,她情不自禁俯下身,手指从花瓣上轻轻抚过,眼中具是留恋。
正微微出神的时候,温宛卿忽然感觉到身后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意,她刚疑惑地转身,便看见战夜烬正站在自己身后,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
他甚至还喘着粗气,身上也沾了些灰,有些风尘仆仆的模样。
战夜烬牢牢地盯着她,声音也染了些嘶哑,稳了稳呼吸后,才说:“你果然在这里。”
温宛卿失神地看着他,有些意外他竟然真的找到了自己。
她站在原地微怔,反应过来后,下意识便拢了拢自己的衣襟,缓缓偏开头,避开他灼灼的目光,“你怎么过来了?”
战夜烬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不许她再离开,“宛宛,我这几天一直在找你,你为何要躲开我?”
“还……”
他说到一半,似乎觉得有些愤懑,甚至阖了阖眼,将怒意一忍再忍,“还躲在清王府中。”
温宛卿轻飘飘地拂开他的手,“这都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你无关。”
“宛宛,就算和我生气,也该要个理由。”
战夜烬不满意她的回答,再次逼近她,“我的王妃,躲在清王府中,又算怎么回事?”
她咬着下唇,思忖对策,“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明显了,战王,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话音刚落下,战夜烬身体僵硬,仿佛听见了什么可怕的话语一般,一向没什么表情的面孔上,忽然带着不可思议的意味,“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