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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林家的血债(1 / 1)


七十年前,南疆藏谷,林家祖宅。

“老爷,一切都准备好了,各大家族目前也没有什么动作,不过那位苗家家主似乎暗中察觉到了什么。”

林福躬下身,对着在太师椅上正襟危坐的林胤禀报。

“辛苦你了,苗戚山本事不弱,不过我会处理……嗯,阿福,你跟着我走到今天,也该有三十年了吧。”

“是的老爷,小的跟着您已经有三十四个年头了。”

林胤抿了一口茶后,随后从太师椅上起身往外走去,走到管家阿福身旁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福啊,走到如今这一步,我只怕是不能再回头了,但我不后悔……”

林福没有回话,却是沉默了片刻后才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老爷,阿福一直在。”

……

林胤,南疆藏谷林家当代唯一的嫡系子嗣,在他十二岁时,就已经早早接任了林家家主的位置。

而林福,从那时开始就已经陪伴在他左右,辅佐林胤一路成长。

林家以蛊传家,林胤在御蛊上表现出来的天赋可谓百年难遇,对于偌大林家来说,这是一个好消息,但同时,也是一个坏消息。

一个天之骄子的到来,林家的薪火得以传承,更或许还有望再进一步,但谁说的准呢……

林家背负的诅咒,就像一座大山,从小就压在了林胤的脊骨上。

自从林家掌握御使蛊虫的传承以来,林家世代人杰辈出,一代又一代的林家子弟的寿命却越来越短。

每一个林家子弟生来就可以清楚的感应到自己生命的流逝,而林胤自己清楚,他活不过二十岁。

提前知道了自己短暂的死期,而且还肩负着一个家族的使命,对于一个天之骄子来说,很残忍。

古朴庄严的林家老宅下,矗立着一座恐怖的血色祭坛,那里是只有历代林家家主才能踏足的禁地。

林胤十八岁那年,林胤的父亲,也就是林家上任家主去世,享年三十九岁。

林胤正式执掌林家基业,也终于有资格去踏足那片禁地。

在禁地之中,林胤看到了被林家世代交替镇守的存在——祭坛之上那一副两米多长、宽高半米的血红色的诡异棺材。

而那副棺材里面的存在,是林胤永远也无法理解的,千百年里,便是祂几次苏醒,带给了这林家千百年不倒的基业。

在林胤踏入禁地的那一刻,祂,找上了林胤,并和林胤提出要与林家作下又一个交易。

那是一笔,很大的交易!很大!

林胤身为当代家主,他很清楚,林家人御使蛊虫的本领,就是来自于林家初代家主和祂的某次交易。

祂给出的条件无疑很诱人,但林胤还是不愿意去冒险,他还需要再三考虑。

因为身为家主,林胤和祂做交易,每一次的抉择,都有可能关系着整个林家上下的生死存亡。

面对一个存活了至少上千年的存在,祂提出的交易,往往都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的。

这是林家千百年来和祂打交道得来的教训,无一例外。

林胤翻阅了所有林家的历史记载,他想知道血棺和血棺之中的存在的来历,却根本没有得到一点记载。

林家就是为了镇守祂的存在,家族前辈又怎么会没有记载呢。

林胤明白,或许有关于祂的一切记载,也被林家某位家主在和祂的某次交易之中作为交易条件抹去了吧。

当他第二次踏入禁地,祂更是罕见的再一次找上了林胤。

在林家的记载里,祂每一次苏醒的时间都很短暂,几乎每苏醒一次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一炷香,并且一炷香之后再次苏醒往往要沉睡上至少半年时间。

祂接连两次苏醒的找上自己的反常举动,不由让林胤心中警觉。

林胤闭目盘坐在血棺前,试图从祂提出的交易之中寻找一些端倪。

“林胤,你难道不想知道,你为什么活不过二十岁吗?难道你真的不想解除你林家世代背负的诅咒吗?”

“你在怕什么?告诉我,你在担心什么?你还在犹豫什么?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信不过你的父亲吗?”

“我可以让你和你父亲一样,甚至活的比他还要久,我很看好你,来吧!”

祂沉眠在血棺之中,祂没有开口,也不会说话,可林胤就是可以清晰的“听懂”祂表达的意思。

祂在呼唤林胤,在询问着林胤。

下一刻林胤睁开了眼,眼底满是血丝,他凝视着散发着微微红光的血棺,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你不用再和我重复那么多遍,我不想知道,我也不想解开什么诅咒,你的条件,我不可能答应你,你死心吧。”

林胤转身,近乎以逃一般的快步匆匆走出了禁地。

他还是动摇了!

祂不是人,但祂拥有人不可理解的智慧,祂就静静的诉说着一切,人类一切的梦想、追求在祂的手段下都将得到完满的实现。

林胤有些慌了,对于林家,祂什么都知道,林家的一切成就都离不开祂的恩赐,也包括那一道禁锢在林家世代的永远无法抹去的诅咒。

林胤明白,解开血脉诅咒对于祂来说或许轻而易举,但为此要付出的代价太沉重了……

林胤本以为他可以一直坚定自己的心念,可事实证明,人的这颗心,一旦动摇过后,余下的都只不过是自欺欺人。

林胤,用了整整三十四年的熬煎,数以几十万的鲜血,为他的理想热忱和自以为是买了单。

烈焰熊熊燃烧,照亮了整座猩红的祭坛,恍惚间过去了三十多年,林胤已经四十六岁了。

他还是选择了和祂作交易,并且他作的这一笔交易,千百年间的林家历代家主都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

“就让我最后赌这一把吧,阿福,或许我将成为林家的罪人,成为整个南疆的罪人也说不定呢。”

阿福面露几分苍凉的看着这本来只有历代林家家主才能踏足的禁地。

“老爷,不论您做什么决定,阿福都会支持您,您没有输,只要林风小少爷醒来的那一天,林家的荣耀将再一次照彻整个南疆!”

为了这一刻,为了这一个平等和祂博弈的机会,林胤已经失去了太多,抛弃了太多。

林胤牺牲了整个林家上千人的家族成员的性命,甘愿背上不世千古骂名,甚至不惜发动尸蛊之祸血染南疆天下,只为今日!

只求今日!

如今偌大一个林家,已经只剩下了林胤和林福两人,还有祭坛中央血池的血棺上的婴孩。

小小的婴孩蜷缩着身子侧躺在诡异的血棺之上,小腹处有一根血红的脐带把他和血棺链接在了一起。

婴孩闭着眼睛,抿着小嘴嘬着大拇指,不哭不闹,煞是可爱。

婴孩名叫林风,将是林家最后的传承者,和来日林家复兴的唯一希望。

林胤凝视着林风,眼中满是希冀,片刻后他转过身,亲自帮林福整理了一下他的领口。

“福叔,后面的事就拜托你了,你腿脚不方便,慢慢来,不急,不急,慢一些也不妨事。”

林福愣了一下,下一刻怦然跪地老泪纵横

“老爷,阿福哪也不去,就在这等着您回来,您一路好走啊……”

林胤摇了摇头,笑着拍了拍林福的肩膀后走到了血池边。

噗嗤一声,林胤带着笑容,从容的捏碎了自己的脖子。

滚烫的鲜血从林胤脖子上喷薄而出,下一刻,一只通体黑红的巨大蜈蚣钻破林胤的胸膛飞射了出来直奔林福。

那便是林胤的本命蛊!

电光火石之间,蜈蚣已经钻入了林福心口处,林福直挺挺的跪在原地,蜈蚣开始在他体内穿行。

林福浑身血洞很快便成了一个血人,黑红的血液宛如开水沸腾,血色遮蔽了林福的视线。

血液极度沸腾之后,白烟弥漫之中,林福已经被一块血晶包裹。

“老爷,阿福等着您。”

而林胤,则是一如既往的带着笑容,他展开双手,微笑着任由自己倒进了血池之中。

“让世界,见证真实的降临!”

血棺之上,婴孩林风睁开了眼睛,血眸之中开始流出黑色的泪水,呱呱啼哭了起来。

在林风的啼哭声里,整座血池开始翻涌,血棺震动,下一刻露出了一道漆黑的裂缝。

无数血水开始往上倒灌进血棺之中,血池的水位开始缓缓下降,血池终于展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血池,竟然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窟窿,而无数尸骸就堆积在其中。

而血棺就屹立在尸山血海之巅。

血池之中,哀嚎声宛如海啸翻涌,伴随着林风的啼哭起伏,就像独属于林风一个人的和声。

整座祭坛的空间正在扭曲,下一刻血棺消失,无数尸骸开始腐朽散发着灰色的雾气。

整座血池就是一团篝火,以数十万的生灵血肉为燃料点燃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狼烟,祂来了。

在那天,遮天蔽日的黑色雾气开始从南疆十万大山深处爆发了……

七十年后的今天。

夜深了,世人已经忘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夜晚变得那么漫长,变得那么深邃。

医院的特殊病房之中,几名医生围在林风的病床边,一架摄影机被架在了林风脚边,摄像机上还有一颗闪耀的灯具。

林风被人束缚四肢,绑在了一张电击椅上,嘴上也被人缠了一圈又一圈的黑色胶带,连上下眼皮都被人用胶带分别粘了起来。

林风没有办法眨眼,只能死死的盯着眼前刺眼的灯光疯狂挣扎,眼角已经不受控制泛起了泪光。

嘴巴被胶带缠住,疯狂的挣扎下林风的呼吸变得愈发急促,他已经有些缺氧,脑子开始有些昏沉。

“病人病情加重,药物治疗已经没有效果,我院在征得病人家属同意后,决定采取电击疗法。”

病人家属?什么家属?林风狠狠左右摇头抗议却被所有人无视。

一名医生戴着口罩,穿着血迹斑斑的白大褂站在了摄像头前开始介绍。

“第一次电击,准备开始!”

医生的语气之中透着一股兴奋,扭头狂热的盯住了林风,眼中满是血丝咽了一口口水,仿佛是在把玩着心爱的玩具的小男孩。

医生颤抖着拿起了一个遥控器,一把扯下了遮掩在面上的口罩露出了病态的笑容。

“别怕,很快你就可以正常了!”

林风浑身颤抖,开始更为疯狂的挣扎起来。

疯子!

一群疯子!这个医院里的所有人都是疯子!是杀人犯!

林风在心中疯狂的怒吼,怒目圆睁死死瞪向围绕在自己身旁的医生。

唔——!!!

电流猛然窜入林风的身体,林风感觉脑子一片混乱,面色也迅速变得苍白,一瞬间的头晕过后,脑海传来一阵刺痛让林风疯狂挣扎。

就像有无数根针扎入了脑袋上,林风的呼吸变得极为急促,呼吸间鼻口之中已经流出了殷红的血液。

“我就要死了吗?!”

林风的脑子一片混沌,瞳孔也在下一刻开始涣散。

“哥哥!”

一只冰冷的手在此时忽然抚摸在了林风麻木呆滞的面庞上。

在电击下,林风口吐白沫,整张脸都已经呈现灰白之色。

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孩推开神情愈发狂热兴奋的医生们走了上来,站在了林风的病床前。

“哥哥,是我同意他们对你电击的呢……呵呵,臭哥哥,谁让你这个大笨蛋忘记了人家呢……哼!”

那稚嫩的声线和任性的语调,好熟悉……

林风感觉很熟悉,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林风模糊不清的嘶吼着,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忽然没了束缚,他浑身痉挛着扑了上去,奋力想要伸出双手抓住那个女孩。

下一刻,林风眼中的世界却只剩下了一片黑暗,他莫名其妙的觉得好像跌落在了一堆树枝上。

林风颤抖着收回手定睛一看,手里的哪里是什么树枝,分明是两根森白的布满空洞的骨头。

嘭!

一团烈火此刻在头顶剧烈燃烧起来就像一颗升起的太阳,很快就照亮了这片天地。

林风看清了周遭的一切,林风猛然怔在了原地,胸膛还在止不住的剧烈起伏。

林风此刻竟然身处在一眼望不到头的白骨堆之中,从谷底仰望这座尸山,林风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震撼 。

这里,是什么地方?

头顶的烈火愈燃愈烈,林风抬手拦在了眼前,手肘处两把锋利的爪刀传来冰凉的寒意。

林风再度睁大了眼,我回来了?

“我不是在医院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被电晕后又开始做噩梦了吗?”

林风心中一团乱,而一道干涩沙哑的声音,也在此刻从洞窟顶部传了下来。

“林风小少爷,是您醒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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