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二十。
在陆以铭的一再坚持下,胡大夫问过了葛大夫,允了他出院。
“你说你怎么这么倔!这大冷天的,养好了再回不行吗?这般折腾,受罪的还不是你自己?”胡大夫还是没忍住,碎碎念道。
“多谢胡大夫的好意,我在医院实在待不惯,反正整日也就是换药,我媳妇回去了给我换也是一样的。实在有点什么问题我, 也有葛大夫在。”
这话没任何毛病。
却让胡大夫有些酸。
得,知道你有媳妇,搞得谁没有似的。
知道你媳妇师父是葛老,这他还真没有。他也想拜师,可葛老不收。说他一把年纪了,别把他叫老了。
“走吧走吧,赶紧走。我跟上面说一声,让人送你们去火车站。”
“多谢胡大夫。”
临出发前,夏橙又特意拎着水果去跟胡大夫道谢。
“多谢您这些日子的照顾,当日若不是有您的允许,我也没办法去接我师父过来。”
“你这丫头,别客气了。若真要谢我,就多在你师父面前帮我美言几句,有空多指点指点我。”
夏橙捂唇笑:“好。师父也是挺欣赏您的,说您底子好,人又踏实,如今有如此成绩已经很了不起,他也没什么好教你的。”
胡大夫也是四五十的人了,这会儿听了这话,长叹一声,竟然红了眼。
他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睛,对夏橙道:“有葛老这句话,我也知足了。以后没事儿去我家找你嫂子玩儿。你这小师妹,我认定了。”
这倒是出乎夏橙的意料了。
但自家知道自家事儿,夏橙知道这是胡大夫对她的抬举,也算是爱屋及乌了。
她抿着唇轻笑道:“嗯,那多谢胡师兄的抬爱了。”
胡大夫哈哈大笑:“行了,你们赶紧走吧,再晚等下赶不上车了。”
辞了别,两人风尘仆仆地赶了一路,可算是没错过火车。
夏橙还是有些担心陆以铭的伤势,刚坐下,就关切地问:“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紧?”
“没事儿,都跟你说了,都在结痂,还能有什么事儿?”陆以铭将她拉到座位上坐好。
“你也别忙活了,真没事儿。”说着,陆以铭还故意四下活动了一圈。
夏橙拍了他一下:“你坐好了。”
一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看了这一幕,笑着对陆以铭道:“你这媳妇儿,还真是心疼你。”
陆以铭咧嘴一笑:“可不是,就怕我累着。”
那汉子道:“大妹子,这男人啊,可不能惯着。你得时不时敲打一下,不然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陆以铭哭笑不得:“大哥,不带这么挑拨感情的。”
那汉子哈哈大笑。
夏橙被闹了个大红脸,狠狠瞪了陆以铭一眼,转头不理他了。
火车慢慢启动。
开始还好,时间久了,各种气味混杂,特别是现在是冬天,怕冷,大家伙儿也不爱开窗。
夏橙两人的位置也靠窗。
夏橙被闷得有些难受,见陆以铭没什么事儿,就起身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陆以铭点头,示意他自己一个人无妨。
到了火车连接处,夏橙才发现那儿也许多人蹲着,根本没什么立足之地。
她扶着车壁静静地站着。
火车的连接处有缝隙,时不时有风吹进来,倒没那么闷了。
夏橙闷着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位同志,麻烦让过一下,谢谢。”
夏橙无意识地抬起头,身子又往里面侧了侧。
“橙橙?”惊喜的声音打断了夏橙的思绪。
她望过去,一双黑眸这才聚焦,看清眼前之人。
是王兴言。
夏橙这也有好几年没见过王兴言了,立马笑道:“兴言哥?太巧了,你怎的在这儿?这是要去哪儿?”
王兴言脸上浮起一个大大的笑意:“橙橙,还真是你啊。我还怕自己看错了呢。这也真的是太巧了。”
说着,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眉峰微微一皱,道:“走,去我那边的车厢,咱们好好聊聊。”
夏橙动作一顿,有些迟疑。
王兴言笑了:“你这是怕我把你拐卖了啊?放心吧,你兴言哥我是什么人,你心里还没数?”
这个顾忌夏橙倒是没有。
夏橙也笑了:“行吧,走。”
两人边走边聊。
王兴言说他是去京市办事。
还说这几年,他已经往返京市好几趟了。
没想到,这次这么幸运,遇见了夏橙。
王兴言是硬卧票。
夏橙倒是吃了一惊。
这时候卧铺票可不像后世那般好买,除了有钱,还得有一定的实力。
王兴言看出了夏橙的吃惊,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从南边过来,得坐好几天,就狠狠心买了卧铺票。”
夏橙是真心的为王兴言高兴:“这说明你现在混得不错。”
她当初也是要给陆以铭买卧铺票的。
可这头倔驴非不干,说他这些日子在床上都躺得快散架了, 坐着才踏实。
后来,想明白了,说他可以坐卧铺,但不能让夏橙跟着他受这个苦。要去换票。
夏橙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让他少折腾,排那么长的队,买了票了,谁还有心思重新排队去换票?
再说,时间也来不及了。
“我也就是混口饭吃。橙橙,你怎的也去京市,怎么一个人出门?女孩子一个人出门不安全的。”
夏橙笑着解释:“没有一个人。我丈夫,前些日子出了点事儿,受了伤。我跟着过去照顾他一段时间,如今正回京市呢。我们五月的时候就来了京市,一家人都过来了。前些天,我给我婆婆打电话,她说我大哥和我妈也来了。”
王兴言特别高兴:“那敢情是好,到时候我得去拜访一下。我也好些年没见过你哥和婶子了。”
“可以可以,到时候让我二姐做一桌子好菜,你跟我哥喝一杯。我二姐如今的手艺可好了。吃了她做的饭,我对外面餐馆的饭菜都没什么兴趣。”
“是嘛?桂枝姐的事儿我也听说了,她也是命苦。她能自己走出来,也是好的。”
“对的,那段时间她的状态不好,人在硬撑着,我担心得不行。后来就求着她过来帮我照顾孩子……”
王兴言心中一涩:“听说你生了对龙凤胎?”
说起孩子,夏橙不自觉就笑了。
她从怀里掏出香丫和铁蛋周岁那天去照的照片,指给王兴言看:“兴言哥,你看……”
不自觉,两人就凑得很近。
远远地望过去,就似夏橙要跌进王兴言的怀抱似的。
“橙橙?”
身后,一道阴沉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