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一家人围坐在火塘边唠嗑。
九点刚过,许老太太就催王小满带着许家两个嫂子回去做饭,许圆圆和夏橙想过去帮忙,被许老太太拒了。
“你们忙活了一早上,该歇会儿,让她们也忙活忙活。”
一听这话,夏橙羞得没脸见人了。
她睡了一早上。
这时候,夏建国期期艾艾地蹭到夏橙面前。
夏橙一见他那样子,就知道是有话要与她说。
她引着人去了院子里:“大哥,怎么了?”
“我想着下午还是带圆圆回去一趟,虽然恼他们的做法,但既然已经决定明年就来你家住,这大过年的……我这心里总是觉得过不去。”夏建国抓了抓头发。
夏建国的反应倒也在夏橙预料之中。
“可有和圆圆说过了?”
夏建国点头:“嗯,圆圆同意了。”
夏橙点头:“成,一会儿带只猪脚过去。既然今儿回去了,就在家呆几天。不过得记着,要护着圆圆。”
夏建国咧嘴笑:“这我知道,那我去和婶子还有妈、爷奶他们说一声。”
夏橙转身进了厨房去装肉。
虽然父母真的让她寒了心,可终归生她养她,过年过节的肉和礼还是要给的。
至于其他,就算了。
对于许圆圆还是要回夏家去,王小满心里不大痛快。
还是许老爷子点了她几句:“圆圆终归是出了嫁的女儿,今日能一早就陪着咱们吃顿团圆饭,已经不错了。做人,别太贪心。建国这孩子,或许没什么大的能耐,但人老实,也是个靠得住的。”
听了这话,王小满的神色才缓了过来。
下午上坟祭祖。
天快黑时,王小满嘴角来找夏橙八卦:“村头的许老六,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昨晚上被人套了麻袋狠打了一顿。啧,他总是打老婆,虽他那个老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可也算是现世报了。”
夏橙听了这话,张大了嘴。
昨晚上,被套麻袋打了。
她嘴角抽了抽,等王小满走后就去问陆以铭:“是不是你让人打的?”
实在是太过可疑。
陆以铭神色平静地轻轻“嗯”了一声。
夏橙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一面是觉得心里熨贴,这个男人不舍得别人说半句她的不好;另一面又对于他这冲动的性子很是担忧。
她瞧了周围一圈,见无人,伸手探进陆以铭的腰部,揪着软肉拧了一圈,一脸凶恶地道:“都跟你说了不要做这种事!你咋就不听呢?!以后可不许了。”
陆以铭似笑非笑地瞅她一眼:“家有悍妻,再也不敢了。”
言罢,又低声道:“媳妇儿,这会儿大白天的,咱别这么迫不及待啊。昨晚上没吃饱是不是……”
夏橙气红了脸:“你说什么浑话……”
说着,扭头往屋内寻孩子去了。
陆以铭又跟上前,好一顿哄,两人这才又和好了。
再接着便是各家亲戚间走动拜年。
初二回娘家,夏橙依着礼数备了礼,不冷不热地用了一顿饭,就回去了。
转眼初十。
这日,趁着阳光晴好,夏橙将家里的腊肉拿出来晒一晒,预备着让陆以铭带回部队。
陆以铭一早就出门了,好像是去见他的战友去了。
院子里,许老太太正拉着许桃花唠叨。
“他婶儿,他婶儿,咱村里出大事儿了。”隔壁婶子嚷嚷着进来了。
许老太太忙从椅子上起身:“咋滴了?”
“许老六家出了事,公安同志都过去了,屋前屋后围满了人。”婶子拉着许老太太就要往外走。
大家伙儿对视一眼,也不自觉地就跟着往外走。
“不会是他媳妇被他打出毛病来了吧?”许老太太嘀咕。
那婶子摇头:“不知道, 不过听说见了血。这大正月的,唉……”
夏桂枝没动。
她向来不爱凑这些热闹。
夏橙本不想去,突然想到过年那日陆以铭看着许老六阴鸷的神色,又站了起来,对夏桂枝道:“二姐,你帮忙看着孩子,我也去看一眼。”
“去吧去吧。”
一行人到了许老六家,果然屋前屋后都被围满了。
“造孽啊,这大正月的……”
“太狠了点儿……”
“不行不行,我不能看了,会做噩梦。”
人群里议论纷纷,有人在往外走。
那婶子拽住个乡邻张口就问:“怎么回事啊?”
“好像死人了……人太多了,挤不进去,我也不知道。”
“啊?不会是许老六将他媳妇打死了吧?”
正说着话,突然屋内传出一声女人凄厉的尖叫声:“陈翠娟,你个毒妇,你还我儿来啊……”
周围原本鼎沸的人声,刹时安静下来。
围得死死的想要往前涌的人群,也自觉地散了散。
这一散,院中的情形就露了出来。
陈翠娟跌坐在院中,神色木然。
她对面站着数个公安同志。
有暗红色的血迹,一路从院中蜿蜒至屋内,多数已然干涸。
斜对面,一个老妇人哭嚎着往她身上扑:“你个贱人,当初老六要娶你我就不同意,你个毒妇,你竟然杀了我儿……呜呜……”
老妇扑至陈翠娟跟前,手脚并用地往她身上招呼。
陈翠娟蓦地抬起头,一双眼阴狠至极,一把推搡开妇人,冷冷地道:“你信不信,我也拿刀砍了你。”
围观众人都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那老妇显然也是吓着了,后退了数步。
陈翠娟冷冷地盯着她,蓦地又哈哈大笑:“许老六天天打我的时候,你可有拦一拦?他踹得我流产时,你可有阻一阻?他收了钱让我像妓子一样伺候不同的男人时,你有没有吭一声?我为什么不能杀他?”
说到时,陈翠娟神情一顿,突然拽着老妇的头发,“啪啪”就甩了几巴掌过去。
对面的公安同志这时候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分开两人,连声呵斥,两人才算是停歇下来。
而陈翠娟话中的信息,却是让围观者愣了许久没反应过来。
许老六逼着陈翠娟卖这事儿,村子里是有不少流言,可大家也都听听就算了,心底实际是不怎么相信的。
如今,由陈翠娟自己说出来,还是觉得挺毁三观的。
在公安同志押着陈翠娟要走时,她蓦地又看向许老六的娘:“他就该死,我早就该剁了他的。不,我该连他全家都剁了。”
这话一出,许老六的娘再也不敢吭声。
陈翠娟冷笑一声,在走至院门口时,突然对公安同志道:“我想上茅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