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竹轩离开后,周欢和田保来到了治学坊。
距离开科取士的日子已经没有几天了,他想到治学坊来看看气氛如何。
扶风客栈的一楼是酒肆,这段时间以来,各地学子云集于此,他们喝酒聊天,高谈阔论,各种各样的新闻也在这儿流传,俨然成为了一个消息海。
周欢到了治学坊后,第一站便来到了扶风客栈。
此时,一个约莫二十多岁,身材挺拔,穿着一件破旧青色麻布长袍,甚至上面还打了补丁的青年学子正站在酒肆的中间演讲,旁边围满了学子,就连店小二都提着一个大茶壶挤在人群中侧耳倾听,连客人进来,都忘了招呼了!
“考核百官和开科取士,都是各朝各国从未有之的政策!尤其是开科取士,对于天下广大的寒门学子来说,将会是步入朝堂,成就一番事业的最好机会!”
“如果此举能够顺利推行,那么天下人才将会尽数汇集于大周朝堂!”
“如今的大周,有明君在位,如果再得到这么多人才的辅佐,同时再辅以考核之法,清楚掉那些贪官污吏,那么大周必然会国力日渐昌盛!横扫六合,只是时间问题!”
“此乃大周新政!”
“然而,此举却无疑会动那些公卿世族的利益,在具体的执行中,必然会遭遇到强大的阻力,处处磕绊,时时掣肘!”
“因此,在下认为,大周将有一变!”
“要么,大周国君以雷霆手段,镇压那些公卿世族,把他们的利益拿出来,分给有才之士,以此来激发他们为大周效力的信心!”
“要么,就是那些公卿世族进行反扑,不但大周新政会胎死腹中,甚至连大周国君的王位,也会受到严重冲击,进而发生动乱!”
“一旦大周发生动乱,那么西北的匈奴,东北的金国,还有南方的越国、楚国、蜀国等等,都会伺机而动,必欲把大周这块肥肉分之而后快!”
“如此一来,大周危矣!”
青年学子的话音一落,酒肆之中立刻响起了一片热烈的叫好之声!
听了这番言论,周欢也大感意外:“这小子倒是挺敢说啊!如此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敢说这样的话,难道他就不怕被问罪?不过,他的见解倒是一针见血,直接就点出了大周新政目前最关键的一个症结!”
“大周没有因言获罪的先例,因此他才敢如此高谈阔论!”
田保解释道。
周欢瞥了一眼田保,心想这位忠心耿耿的老公公,还真是个厚道人啊!
可能他是担心自己因为这个青年学子的放肆言论而治其罪,所以才提醒自己,大周没有因言获罪的先例。
对于这一点,周欢并没有任何反感,而是更加欣赏和信任这个老公公了!
作为自己最为亲近的奴仆,一个厚道的人可要比一个阴险的人让他放心多了!
另外,由此一点也可以看出,大周政风之开明!
如果换成那种言论不自由的时代,这个青年学子刚才的那一番话,就足以将其关进监牢,问成死罪了!
“咱们先找个地方坐下,一会儿你去邀请他过来聊聊。”
“是!”
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之后,要了一壶酒和两个小菜,边喝边聊。
那个青年学子下台之后,又有一个中年学子走上了“舞台”,高谈阔论!
不过,这个中年学子谈论的并非是时政,而是打坐炼气、长生之学!
在这个世界,长生之学传承已久,一直都非常昌盛,乃百家之显学!
但凡有人群聚集的地方,多了不说,起码十之二三都在谈论长生之学。
很快,田保就把那个青衣书生请了过来。
“刚才听了先生一番宏论,很有感触,特把先生请来一叙。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周欢拱了拱手,微笑着说道。
“在下张阳,敢问先生高姓上名?”
青衣树上拱了拱手,很客气的说道。
“周炎。”
周欢随便给自己取了个化名。
“周先生!”
张阳再次拱手行礼。
“张先生。”
周欢也还了一礼,问道:“刚才先生说,大周将有一变,或是大周皇帝压倒公卿世族,或是大周皇帝被公卿世族推翻。那么,先生以为,在这个变局之中,是大周皇帝能赢呢,还是公卿世族能赢呢?”
“在下不敢妄言。”
“我们只是闲聊而已,先生但说无妨!”
“呵呵,不是在下不愿意说,实在是在下确实不知道谁能赢!其实,刚才那番话,也并非是在下所分析出来的,而是昨晚听了我哥所言,觉得极有道理,今日过来卖弄一番罢了!”
张阳既有些尴尬,却又非常坦诚的说道。
“哦?请问令兄,如今身在何处?”
“正在客栈之中编草鞋呢。”
“编草鞋?”
周欢有些惊讶,张阳刚才所说的那番话,很有见地,对大周时局的把握十分敏锐,可不像是一个编草鞋的人能说出来的啊!
该不会这个世界也有一位“刘皇叔”吧!
“周先生,其实我和我哥都是读书人,这次来到临阳,是为了参加开科取士。由于囊中羞涩,连食宿的钱都付不起了,所以我和兄长便只好编草鞋以谋生。”
张阳解释道。
“原来如此!”
周欢对这位编草鞋谋生的书生很感兴趣,便道:“能否请令兄到此一叙呢?”
“不瞒先生,前几天我哥在这儿跟一个富家公子发生了龃龉,还被那个富家公子嘲讽了一番,因此我哥便不愿意到这儿来了。就算是我去请,恐怕也是请不来的。”
“既然如此,那我去拜访令兄长,不知可否?”
张阳这些年跟着哥哥到处游学,不但长了很多见识,也培养出了一副火眼金睛,他看得出来周欢身上有一种特殊的贵气,想来必不是寻常之人!
于是,他便拱手说道:“既然先生有意,那么在下愿意带先生去见我哥!我哥虽然贫穷,却是豪侠之人!想必我哥见了先生之后,也一定会非常高兴!”
“如此甚好!那咱们现在就去吧!”
“好!我给先生带路!”
周欢吩咐田保结了账,便和张阳一起离开了扶风客栈,往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