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怎么做?”洛沐沐的声音犹如清风微拂林梢,飘在丝丝凉意之中。
南戚听此,情绪是难以掩饰的激动,瞬间握住女孩的玉手,目光炙热而真诚。“洛沐沐,我想见见他。”
洛沐沐被他情真意切的目光所抚,回应的神色微凉。她缓缓地从南戚手中抽回,紧接着眼眸一闭,以梦境窥探起了幽。
梦境苍茫如大海,飘渺中,洛沐沐发现一道人影背对着她,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前方。
“你是,千司玦!”洛沐沐目光如炬,那份淡漠如同冬雪般冰寒。
那人云淡风轻,身披一袭素衣,雪白的长发低低束起,温文尔雅又意境般一身仙风道骨。听到声音,他才悠悠转过身,眸底含了一抹无辜的笑意,语气恬淡且悠闲,“看来我的小恩人这次不仅对我有印象,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真有些受宠若惊了。”
他的声音如同轻雾在她耳际缭绕,嘲讽中又带了几分满意。看她的美眸狡黠明亮,如深海里的珠光,一闪一闪在深夜中流转。
洛沐沐毫不在意他的讥讽之意,清冽的语气打破了顽皮的氛围。“有人要见你。”语落便转身欲离去。
“哦,可我喜欢清净呢。”千司玦笑意盈盈,说着将眼眸抬向一边,几分不屑,几分慵懒。
“我只告知你一声,未曾与你商量。”洛沐沐的话语正如寒风裹挟着利剑,眼神犀利,容不得挑衅。施法间,她将千司玦带出梦境,痕迹尽无,且未留余地。
千司玦几乎是被一股磅礴的力量骤然拖出,强劲的力道使他差点站立失稳。如此丑态,让他内心的愤怒如同燃烧的火焰,此前可从未有人敢对他如此肆意,如此粗鄙!然而,千司玦快速冷静下来,细细思量,他如今还未有能力与之反抗,最终他还是决定收起怒火。
稳住脚跟,千司玦轻轻抖了抖因蛮力而稍显凌乱的衣衫,面色不悲不喜,以一种无比悠然而庄重的气场站在一旁。
"晚辈尚戚,见过千前辈。"南戚的声音婉若春之风,紧张之色掺以敬意,却不足以掩盖内心的敬仰。
"原来是尚戚啊!你我已是许久未见,小戚,别来无恙呐。"千司玦稍显惊讶,不过似乎是不允许脸上出现其他情绪,那抹诧异很快被笑意掩埋。
"晚辈无意打扰前辈清闲,实则是困惑难解,才不得已以此种方式求见千前辈。”
“噢,说来听听,不过我可提前说好了,困惑皆有与之对应的答案,可真相往往不易求。你该懂的小戚,求人不如求己,你只有三次机会,斟酌再用。”
南戚似乎早有预料,迅速接话,“晚辈明白,这第一个问题,晚辈想问的是,关于五百年前织阳城的事情,前辈知道多少?”
千司玦稍作思考,“若我没记错的话,你是看着我被赶出织阳城的吧,那你觉得,我又能知道多少呢?”他的话语好似清风轻拂,轻盈的触过疏窗缝隙。
“前辈言重了,当年千前辈与家师意见不合最终分道扬镳,却并不是尊师驱逐您出的城。”
千司玦看到南戚如此认真,不禁一阵嗤笑。“哈哈哈,行了行了,前尘往事,不提也罢。”
“这第二个问题,晚辈在忏家发现了巫咒傀儡,可尊师明明严禁他人私自使用巫咒力,敢问千前辈,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说那些东西啊!我闲来无事,所以研究玩玩,仅此而已。”
千司玦眼底跳过莫名的狡黠,他悠然自得的回答,像陌上的花影,虚实皆在,若即若离。
南戚拳头在长袍中紧握,指甲深刻的嵌入掌皮。“术晚辈直言,千前辈既已答应晚辈三个问题,又怎能句句如此敷衍。”
千司玦眯细了眼眸,那氤氲的雾色在他的目光中若隐若现,“实在是你所问之事我确实不知,无法解答,而有些事情对于我来说,有些无关紧要,小戚,你多心了。”
南戚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自己的愤怒,积攒力气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最后,晚辈恳请前辈帮一个忙。”说着,南戚将信匣放到了桌案上。
“这封信匣,前辈应该不陌生了吧,如今晚辈从忏臣愈手中得到了它,可无论用任何方法还是无法将它打开,晚辈愚钝,还请前辈帮忙解开信匣。”
情绪似流水般在千司玦的眼中涌动,一抹沉思的神色烙印在他眼眸深处。他目光凝视着眼前的信匣,良久,千司玦才收起目光淡然一笑,“这封密信,并非所指给你。你,依旧要一探之殇吗?”
南戚那双清澈无暇的眼睛里焚烧着决然信念,“是!唯以揭开五百年之迷,我愿一往无前。”
千司玦看到南戚的不屈决绝,嘴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神情流露出一丝不在意,“算了算了,这个人,人走了还给我留下这么多麻烦。信匣一旦拆开,你我瓜葛尽斩,你若执于真相,我自不会为难你,但往后勿扰我清悠,你可做得到?”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千司玦眼底隐约闪出一抹淡淡的忧伤,轻而易举的打开了信匣。
看到南戚激动万分,千司玦缓缓而道,“先别着急,我的诺言已兑现,接下来,小戚可愿帮我一个小忙呢?”说着脸上扬起难猜的笑意,对着南戚伸出了手。
南戚对上了千司玦那藏得住一切的目光,快速思量一番后,将手搭了上去。
果然如南戚预料,千司玦快速读取了过去五百年间发生的重大事件,然后暗自愣神,“羹分四杯,竟是如此!织莫晗啊织莫晗,你可真是……呵!”
千司玦心底苦笑一番,“好了,我也有些累了,你慢慢研究吧。”说此,竟自己回到了幽中。
洛沐沐一怔,接着充满愤怒地说道:“我可没同意你寄在我这里,你给我滚出来。”
正当洛沐沐打算将千司玦揪出之时,南戚迅速制止了她:“沐沐,千前辈刚醒,神魂皆不稳定,若对你没有太大影响,可否行个方便,别跟他计较了?”
洛沐沐本就无心,听到千司玦不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女孩看向南戚手上的信盒,眼神柔和而关切,想着为他提供了一个安静的环境,好让他专心研究信中的内容。于是轻语而道,“我出去散散心。”
南戚读懂了洛沐沐之意,回了一丝欣慰的浅笑,便拿出信,仔细起了其中内容。
【 小玦,好久不见!
你能收到这封信,证明织阳城已发不测,而我的处境必是凶多吉少,写信于你,是因我只信你。小玦虽平日倔强固执,却是我心中最顾大局之人,我无法他途,只有于你委以重任。
我知你还因那件事责怪于我,我不求你谅解。此事并非有意隐瞒,加之事态风险极高,失败代价过于惨重,可若不一试,吾心中不甘,实则,此举我并无一丝把握,因此绝不能牵你入水,祈希你念及同门之情,助我最后一次。
我出事后,织阳界之秩序必成瓦砾,城南、念儿,我必是保不下了,而我所求,是要你维持好天下之大局,织阳界虽乱,绝勿波及蒲阳界。世间乃有其规则,我以术法禁锢世人之灵力,就是为了使织阳界与蒲阳、瀛阳两界达成平衡。
织阳界主要之大势乃妖灵界,奕恒阁以及你忏家,若织阳界仅分三势,势必导致各方势力过强,即便相制,时日久矣,争斗必将指向蒲阳界,故织阳界必须再分出一势掺和其中,以达成凡镜平衡之效。我留下尚戚善后接管织阳城,可他毕竟资质尚浅,还需成长历练,不及那些精明狡诈之辈,故需你主宰大势,将羹之多少分入杯中,固然无需绝对平均,四杯俱全即可。杯无刻印名字,意即不论主人何人,只是四杯缺一不可!
此外,你我争斗多年,亦结下较深情谊,相识之久,可惜未曾有礼,这巫咒秘卷便视为提前的生辰礼物留于你,望勿落入歹人之手,况你最喜研究此类东西,这秘本可供你研习上数百年。
最后,织阳陈录重要无比!此乃江家留传,关乎凡镜之存亡,其价值远非传闻所及。吾猜疑,更或与天外神灵之说相关,我已将它托于泷儿,诸家势力必定不舍轻易放过他。故请亲杀吾儿,将尸首带回织阳城,接下来之事我已妥善安排,待吾儿懂事时,你可再去找他,他愿接手,便将他送往奕恒阁,若他不愿,你则取走织阳陈录。关于此物,我只能告知至此,它既是天机,你自会明白。
小玦,勿念! 】
通篇下来信息量太过庞大,短时间内南戚完全消化不了。
“小玦!”看来这封信应当是师父写给忏家创始人千司玦的,师父所说的“那件事”,应该是与织阳城的天劫相关。
信笺中有关于织莫晗的提及,南戚或多或少能猜出一些联系,唯有这天外神灵之说,他从未听过,也想不到有什么能与之相联系。
得不偿失!早知道应该先看信件再问问题的。
不知不觉,日色褪去,夜幕渐寒,群山宫殿静谧无声,洛沐沐独自坐在屋顶,沐浴在月光下,目光黯淡无神地望向远方。
“心情不好?”
千司玦从幽暗中现身,坐在她身旁,洛沐沐一开始还有些戒备,但当她看到是他之后,眼神继续放空,没有打算理会他。
千司玦微微一笑,“让我猜猜,我的小恩人,可是被所念之人抛下,所以在这里暗自神伤?”
那词实在是扎眼,洛沐沐这才回应道,“恩人?我劝你最好考虑清楚了再喊。”
“当日幸好得你所救,将我带出了那个地方,怎就不是恩人了?”
洛沐沐些许无奈,冷笑一声,“话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把你困在那的?”
“我!”千司玦高抬眼眸,竟应答得有些得意。“当年我闭关修炼,却不想竟误将自己送入了长眠,如今呢也就出来偷个闲,依那仗势,回去之后怕是还得再沉睡上个几百上千年的。唉!失算,实在是太悲惨了!”
洛沐沐此刻不禁嗤笑出了声,原以为是什么高深的原由,结果是自己蠢到了。
“哎?原来你会笑啊,我看你整天板着张臭脸,难道是不喜欢小戚?”
不喜欢?她明明没有吧。洛沐沐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片刻之后,冷淡回应,“随你怎么想!”
“!这种事情可不能随我!你这样说,小戚听到了该有多伤心啊!”
认真想想,她其实挺喜欢待在他身边的,那种心安莫名而生,有些难以言喻,她只知道在他身边,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宣泄真实情绪,而且不必有任何担心。后来的她终于意识到,那可能是一种极致的包容与忠诚:他了解她内心的本质,无论她经历多少不同的情绪起伏,她依旧是那个真实的自己。
“你看看,刚刚还满面春风的,怎么瞬间又阴郁了呢,你该多笑笑。他没跟你说过,你笑起来真的特好看吗?”
说过吗?确实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