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正好,星野之中,入色的仙人为身边之人凝了诀,浸湿的裙裳很快干透。
一直未能痊愈的伤口遇了水,在洛沐沐的手心作痛,伤口被冲得泛白,稍稍用力,还是会有鲜血流出,她不是没有试过用灵力自愈,只是不知为何,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你能帮我掩住伤口吗?”洛沐沐神情平淡,满是心安的将手心伸向南戚。
看到伤口的瞬间,南戚眉心拧得很紧,冷静之下,他还是没有多问什么,温和了语气轻轻为她掩去伤口,“这么深的伤口,不做任何处理还去挖土,是会感染的。”
洛沐沐神奇的看着手心因为南戚的灵力治愈,内心深处不由自主的喜逐开来,无心的回应道,“我以为这么轻小的划伤,不会如此反复麻烦,谢谢!”
“洛沐沐”
“嗯?”,洛沐沐听到声音后将视线从手心移开,抬眸看向他。
“你想做什么你跟我说,我会帮你。”
他的语气依旧柔和,洛沐沐没听明白,直到看到南戚慵懒着身姿朝台子走去,女孩瞬间心领神会,摇头晃脑的朝他追去。
“你要帮我?正好了,我还苦恼我弄不来呢!”
洛沐沐扬起笑颜,说着快速跑到花台边蹲下,却瞬间又被南戚轻轻拽起,女孩顿感疑惑,轻歪着头对上他的视线,南戚目色严然,可如玉的身姿却还是温润了整个人的气质,轻声缓语,“我帮你就是不要你自己动手。”
“为什么?”
洛沐沐的疑问接得很紧,南戚微微愣神,有了刚刚的前车之鉴,他想说的那个字没有说出口,“总之,你好好待着就是了。”
洛沐沐还是捕捉到了南戚面色一闪而过的轻缕慌神,心中顿时想到了些什么,唇角不怀好意的微微勾起,紧接着整个人凑近了些南戚,兴趣盎然的盯了他半晌。
任何拿捏得刚好的尺度,私下却轻擦起了某个人心底的悸动,洛沐沐算准了时机,正当南戚快要绷不住之际,女孩才收回了神情悠悠道来。
“好吧,我跟你说,我与莜莜在深山剪了些伪槐嫩枝,想试试能不能培种得活,我原本想的是将台子擂高些,毕竟伪槐花灯下垂,这样它们可以顺着台子往下,可是我弄了半天,发现石台根本砌不高,高了又怪丑的,上仙有何高见啊?”
明明刚刚的目光如此灼热,才过片刻,洛沐沐的心思却已完全不在他的身上,面对女孩的收放自如,南戚心中生起了几分烦躁,视线一直紧落在洛沐沐身上,一副失了神的样子,好似并没有将洛沐沐的言语听进耳里。
语落,洛沐沐转过身满怀期待的看向他,南戚对上了她澄澈清明的眸子,她身上的清冷疏离荡然无存,恍惚之间,似乎她与离她的距离一样,触手可及,终究是诱人的陷阱,一目了然,果然,乖净的外表光会骗人。
南戚久久才淡了视线,他已明了了大概,只见他指尖微微一勾,不一会便有一群池鸟匆匆而来,随着主人的心境慢慢砌起了高台,不过片刻,原本杂乱不堪的现场被清理得很干净整洁,那些被莹水莜莜修剪过的枝芽也被插入了泥土之中。
池鸟毕竟算是灵兽,加上生来就有的筑巢天赋,花台构造精巧,砌得很是雅观。
南戚微微敛神,“如何,可否满意,能跟我回去了吗?”
南戚所建出来的花台超出了女孩的预期,洛沐沐已是抑制不住的满心喜悦,情绪牵动了她的心底,那股灵力轻盈通透,在她身上若隐若现,活为女孩平添了几分仙气灵动。
“满意!不过,我不想回殊熙殿,你看这灵岭多自在啊!为何一定要我回去呢?”洛沐沐说完,一脸惬意的在他面前转了几个圈,停下身后意味深长的回望了他一眼便上了浮桥。
南戚哑言,静默注视着幽幽深谷,沐月之神,他的眼眸沉暗,却似藏了星河,“我也懒得回去。”
“啊?你说什么?”
南戚扬了笑意,瞬移到了洛沐沐身边,“我说,我来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
看到洛沐沐诧异的神情,南戚不慌不忙的解释道,“可是说好了,我为你压制禁制,你得待在我身边,既然你不肯回去,那我就勉为其难,舍身陪你。”
洛沐沐听此,忍不住捧腹大笑,却也没有拆穿他,“是是是,那可真得委屈咱们的天尊舍身了。”
天际很静,莹水莜莜没有回来,有南戚在她身边,洛沐沐久违的心安,会时不时盯着他傻笑,舒心之下不知藏了怎样的心思,一问却又什么也不肯说,长夜很是惬意,特别是心念之人陪在身旁。
南阳医馆
一笔落下,桌案前忙碌的弟子轻轻歇下了笔,放松了身体朝窗口走去,落下窗帘的瞬间,一人影迅速由她身后的窗口进入了房间,弟子若有察觉,可仔细巡查了四周,却并没有什么发现,弟子没再多心,一口吹灭了房中的烛火。
弟子刚刚锁上房门,转过身便看到了一位女子提着灯火朝她走来,女子带着斗笠,半身都在轻纱的笼罩之下,却丝毫挡不住她的倾城骨质之姿。
弟子似乎对女子很是熟悉,一眼便认出了她,随之轻轻扬起了笑意,“十七诗,今儿怎么来得这么晚?”
女子气质端庄大气,微微朝她欠了身子,这才与她搭上话,“仙子好,先前有些事情耽搁了,仙子忙累一天,实在不愿劳烦仙子,我自己去取就好。”
弟子思量片刻,倒也放心的将钥匙给了她,“也好,那还望十七诗临走时带上门。”
“自然。”
女子接过钥匙后端立于门口,目送弟子远去,十七诗才悠悠的回过身开了锁,推开门的一瞬,却突然被一股强劲粗狠的力快速拉入了屋子,动作有些大,女子身上的斗笠与提灯皆重重的跌落在了地上,弟子听闻声音去而复返,可房门已经被重新合上,“十七诗,发生了什么吗?”
等待片刻,正当弟子想要推门而入,门内才有颤虚的声音传来,“我无事,房中太黑,不小心绊了一下,仙子不必担心。”
看着房中烛火亮起,弟子这才放下心来,“好,你自己小心着点。”
“嗯”,看着门外的身影离去,十七诗察觉到了挟持着自己的手有了一丝松懈,蓄好一力手臂往后一拐,勉强挣脱了那人的束缚,十七诗下意识与他拉开了些距离,用手轻缓着被勒得通红的脖颈,缓咳了几声,随着视线慢慢清晰,她才注意到自己手上全是鲜血。
十七诗顿感一惊,慌乱之中快速查探了全身,刚刚的力道确实很大,可自己并没有受伤,如此,血渍只可能来自于她身后之人!
十七诗想到这里,整个人惊恐万状,良久才鼓起了勇气,颤抖着身体慢慢回过身来,男人浑身都是伤痕血迹,松开了她后便虚脱昏靠在了门口,伤口久久没有得到处理,整个人发了很高的烧。
没有穿弟子服,他不是南阳之人!是平比受的伤吗?怎么会伤得如此严重,不对,若是仙选弟子,一般世家都会安排带队之人,怎么会没有人为他处理伤口,难道是偷溜进来的刺客!……
十七诗越想越怕,失神半刻,却也不想多管闲事,极速找到了自己的药后准备逃离,这才注意到门口已经被那名男子堵死,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眼下也只好说服着自己先帮他处理伤口了。
十七诗搜寻一番,应是今日平比受伤之人较多,药堂留了盆清水,纱布与药物也放置得极为显眼,女子轻轻蹲下身来,眼睛不敢直视于他,呢喃着音量:“多有得罪。”
十七诗为他脱去了上衣,凌乱不堪的伤口加上片片血迹,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不过女子还是强忍着惧意,为男人擦去身上的血渍,女人动作干净利落,似乎并不是第一次处理伤口,再回神时,映入眼帘的是男人的清秀之姿,十七诗离他的距离有些近,更何况男子还裸着上半身,女子不由自主的就红了脸。
十七诗故作镇定,轻轻为他上好了药,药物撒到伤口之上,疼痛之感阵阵袭来,男人眼眉微颤,随之紧握住了女子的手,沙哑着嗓音说了什么。
男子瞬间的动作吓坏了十七诗,女子随手将药瓶一扔,正欲离他远些,可手腕被他握住,紧得生疼,挣扎无果后,在看到男人并无苏醒的痕迹,女子这才微微凑近了些,耳畔贴近男人的唇边,“水…水……”
“水!”十七诗听清了男人所言,快速抬起头查寻了一番,视线很快落到了不远的桌案之上,可她正欲起身,却发现男人手心丝毫没有松懈之意。
十七诗额眉拧作一团,“是你自己不放手,那就不能怪我了。”
十七诗显然想到了其他的办法,只她将手指往那盆血水中缓缓一带,紧接着快速将手腹轻触于男人干唇,血水顺着女子纤细白皙的指尖流入唇角,看到男人喉结滚动,十七诗心中一喜,再次重复着刚刚的动作,只是这一次,男人微微有了意识,由于对于水的渴望,他瞬间含住了十七诗的手指。
十七诗顿时如五雷轰顶,湿润的触感如电流般顺着指尖直达心底,女子稍顿片刻,回神过来立刻抽回了手,可瞬间的慌乱让她失了重心,重重的跌进了男人的怀中。
衣物擦触到了伤口,疼痛之感使微迷的男人瞬间清醒过来,仇自下意识就将十七诗禁锢在了怀中,十七诗没有防备,微微起身便再次跌入了男人的怀中,双手拍在了男人的胸膛。
仇自高烧还未全退,浑身上下都很烫,十七诗触到了他的伤口,男人轻嘶一声,狠戾了眼神哑声而道,“你是谁?”
十七诗对上仇自那双布满血丝的目光,慌忙中下意识逃离了他的视线,“我……我在帮你上药。”
仇自快速查顾了四周,确定了她身上毫无灵力之后,才微微放松了警惕,就在仇自打算松手之际,突然一股清木花香朝他扑鼻袭来,仇自搜寻着香味,脸慢慢贴近了十七诗的脖颈,“你好香啊!”
“你!…”,仇自温热的鼻息从十七诗耳根擦过,伴着男人体温的燥热,女子的玉颊早已烧的灼热。
十七诗从小一紧张,身上就会流露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她虽是一名歌姬,却因是要作为礼物送入落锦楼,因此一直被保护得很好,这还是她第一次与男子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仇自打量着她入了神,虽说已经与她拉开了些距离,可这样的姿势依旧很暧昧,十七诗心中很是不安,微微用力想要撑起身体,可男人在察觉到她的动作后,力道锁得更紧了些,十七诗恼羞成怒,朝他壮了嗓音,“放开我!”
听到女子的言语之后,仇自唇角勾起弧度,轻轻放开十七诗,随之挪了挪身体,“帮人帮到底,那还劳姑娘为我包扎好了。”
仇自身上的伤口很多,纱布包了一层又一层,看到女子如此娇羞之态,仇自起了调逗之意,女子刚刚剪下纱布,双手却瞬间被男子单手握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十七诗一惊,反应过来后稍稍一扯,轻易便挣脱开来,紧接着快速起了身,羞涩了神情将头埋得很低,支支吾吾道,“……一面之缘,无需认识,你放我出去。”
仇自看到自己挡着的门,这才后知后觉,他的脸色不改笑意,“要我让开也可以,不过我这个人从不欠人恩情,姑娘这般救命之恩,可要仇自以身相许?”
面对仇自如此挑逗,十七诗羞怒难安,不知所措的呆愣在那,“不需要!”
“如此吗?可姑娘如此绝世之姿,又让仇自如何相忘啊!”
仇自唇色惨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可脸色的弧度却丝毫不减任何风流,活似一名登徒子。
“你!不知廉耻,你若再不让开,我可就喊了。”十七诗有些招架不住,却还装模作样的壮起底气。
仇自轻浮着语气应道,“喊吧,我会在人来之前,先帮天尊验验身。”
“你!”十七诗怒气直灌入脑,她现在除了一个你字,竟蹦不出了其他怼人之语。
看到女子如此燥怒却又不知所措的样子,仇自达到了目的,轻笑一声艰难起了身,动作轻慢的穿着衣服,十七诗下意识的转过身背对着他,这倒是让仇自再次抓住了马脚,“刚刚不是姑娘为我宽衣解带的吗,这是害羞了?”
十七诗心中愤懑,却也深知无需搭理这种人,良久,等十七诗回过身时,屋子已经没了人影,她看到男子停靠过的地方还残留了血渍,纠结片刻,还是用毛巾将血渍擦洗了干净,确认现场没有任何痕迹,这才关上门匆匆离去。
同是一个弯月之下,仇自坐在屋顶之上注视着十七诗带上斗笠快速朝落锦楼的方向离去,心中所猜有了底,暗自神伤叹惋,“唉!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