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罗的酒量似乎不如年前了,谈完正事之后就说自己有点累了,先去休息一下,让儿子闺女陪着高宏达喝茶谈正事。
高宏达没有阻拦,他感觉罗建强的身体相比面前有些显瘦,或许年龄真的不饶人吧。
老罗刚进卧室,他媳妇就拉着高宏达去了厨房,一脸忧愁的说:“高师弟,实话不瞒着你,老罗的身体出毛病了,都不敢跟他说实话。”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化验单递过来,上面的CA字样格外刺眼。
高宏达顿觉浑身冒汗,差点跌坐在地上,语无伦次地问:“嫂子,你告诉我,查出来多久了?”
罗嫂抹着眼泪说:“年前跟我弟弟从你那里回来之后就说自己特别容易累,当时没当回事,前两天孩子们强行带他去医院做了个体检,就查出了这个病。老罗一辈子也没做啥亏心事,咋就得了这个病呢?”
高宏达咬着牙说:“嫂子,赶紧送京城肿瘤医院吧,所有的费用我来出!”
罗嫂突然不动了,愣愣地盯着高宏达背后,高宏达转身看过去,罗建强绷着脸正站在厨房门口,摇晃着指头点着媳妇说:“你个老娘们,就这点事还至于瞒着我么?当我傻是不是?我习武一生,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高宏达拉着他走回客厅,面带愠色地对老罗说:“你知道个屁,该去医院就去医院!不能耽误!”
老罗一脸无所谓地说:“都不用多说了,我也不瞒你们,这个病,我十年前就有了,该喝就喝,该玩就玩,根本没往心里放,这不屁事没有,一旦进了医院,我怕我半年就撑不住!他们的那种手术太伤元气了,一旦泄了我的元气,跟杀了我没区别!”
他的两个孩子也是一脸心事地站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老罗一挥手,又走进卧室,丢下一句:“都该干啥干啥去!老徐说了,我还有两年的好日子过呢!”
能说这是洒脱吗?没有谁在面对生死的时候做到洒脱,只是在无奈的时候选择坦然面对,心里更多的应该是无助!
罗嫂拉着高宏达的胳膊说:“兄弟,你帮我劝劝他!”
卧室里传出罗建强的吼声:“谁都别来劝我,如果想让我早点死,就把我绑去医院!”
高宏达愣在原地,好大一会后,才转身劝慰罗嫂:“嫂子,咱们就尊重师兄的意愿吧!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选择躺在床上病殃殃的让人看不起。自古英雄如美女,不叫世间见白头。”
然后就像个小老头一样指着罗曼和罗兰两兄妹说道:“你们两个,该结婚的结婚,该嫁人的嫁人,最好让他在有生之年抱上孙子!别成天把事业为重放在嘴边,最后落个单身,狗都嫌弃!”
纵然是两兄妹比高宏达大上个好几岁,但是面对小师叔的训诫,也只能低眉顺眼的连连点头。谁叫人家辈分高呢?
高宏达没有了和罗曼罗兰谈工作的心情,有些落寞的坐在罗建强家门口的一块石头上发呆,见过太多亲戚离世,亲人们痛哭流泪,客人们却喜笑颜开,人无法长生,注定有一天尘归尘,土归土,也会在亲人的记忆中慢慢模糊,最终成为人类历史长河中毫不起眼的一粒灰尘。
跟老罗相识的时间只有短短几个月,情同莫逆,虽然他比自己大了二三十岁,相处下来却毫无隔阂与代沟,高宏达的身体里住着40岁的灵魂,或许是有着中年男人共同的丰富阅历和思维方式,所以互相有着莫名的亲切感。想到这种友情即将很快失去的时候,精神世界里仿佛缺少了一个寄托。
不知坐了多久,休息了半下午的老罗悄悄坐在他身边,递给他一杯热水。兄弟二人默默的看着夕阳。
放学的徒弟们陆陆续续来到院子里进行操练,罗建强的脸上绽放出笑容,指着这帮活泼可爱,活力四射的孩子们说:“看到这帮孩子,我打心眼里喜欢,看着他们成才,我心里也有成就感。兄弟不必为我难过,哥哥我这辈子也不亏了,吃过别人受不了的苦,也享受过许多人享受不到的快乐,没有什么可遗憾的!我都成天乐呵了,你发什么愁?”
高宏达勉强露出笑容,开起了玩笑:“我是替我师父发愁!以后只能他一个人去普度众生了!”
罗建强白了他一眼,很不服气的说:“以我的身体状况,再陪他玩两年不成问题!”说完之后招呼他的徒弟马超过来。
马超在两个师兄离开之后显然成了这群小师弟里面的老大,那气度都比以前都大多了。听到师傅招呼他,屁颠的跑了过来。
罗建强直接吩咐说:“跟你家老爷子打个招呼,有个叫张思林的要跟你高师叔掰掰手腕,这人是你老爹的人,你师叔是我的好兄弟,让他心里有个数。”
马超拍拍胸脯说:“师父放心,谁跟我师叔过不去,弟子也不会答应。我晚上就去跟我家老头说说!”
罗建强很满意地点点头,挥手示意他继续去训练。转头拍拍高宏达的肩膀说:“安心做你的事情吧,啥都别怕,我这两个孩子你好好调教,跟着你,我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