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敲响父母房门,两口子赶紧把钱用被子盖上,警惕的问:“谁呀?”确定是自己的大儿子之后才轻轻的打开房门。
屋里冰冷冰冷的,高宏达赶紧脱鞋扎进爸妈的被窝里,还非常夸张地打着哆嗦,抱着妈妈的胳膊说:冻死我了!
妈妈下意识的伸过手来试探他脑门上的温度,高宏达忍不住唱出来:世上只有妈妈好。在他的记忆里,好久没有躲在妈妈怀抱里这种温暖幸福的感觉了。
爸爸很认真的把床上的钱收进铁箱子锁起来。回过头来冷冰冰地问:“我们两个回来之后,你有没有再犯过病?”
高宏达挺直上身拍拍胸脯说:放心吧,现在跟牛一样壮!
老妈一脸担心的说:“上次可把我们吓死了,你说咱一家人都没有啥遗传病,怎么就你得了那种怪病?还花了那么多钱,我们当时都准备要卖房卖地了。”
高宏达一脸淡然的说:“我师父说了,我这不是人间正常的病,是邪病,这场在过去就没事了!而且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老爸不满地说:“咱先不说有没有后福的事情,你这平白无故地往外扔钱,就是作祸!”
看来他们两口子还在纠结捐款的事情,高宏达叹口气说:“我师父说过了,以后挣的钱,一定要多做善事,多积累功德,不然以后身体还会出毛病。挣十块钱就要拿出一块钱做慈善!”
老妈瞪大眼睛问:“孩子,你给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挣了多少钱?你说这12万,只是1/10?那你手里起码还剩90万!”
高宏达给他妈是个大拇指:“老妈真是计算小能手,真的去做生意!”
老妈一把把他的手拍下去:“你说的那个发明这么值钱吗?”
高宏达压低声音神秘地说:“我说出来,你们可别害怕,这个东西只要生产出来,我觉得三年能卖五个亿!”
两口子这次彻底惊掉下巴,老爸用有点颤抖的声音说:“五个亿?那得用卡车装!这个事可不能给别人说!”
老妈也附和说:“对对对,有钱可不能到处张扬!特别是你二舅,他要是知道你这么有钱,你信不信,他以后啥也不干了,天天骗你钱花!我看着他长大,太了解他了!”
高宏达狠狠点头说:“你们放心!我心里有数!”然后用手拨拉开老妈的头发,心疼地说:“妈妈看你的头发都白了,咱以后这地能不种就别种了!去镇上租个店铺做点生意吧!”
老爸立刻反对说:“生意哪那么好做的??要是做生意都能挣钱,大家不都去做了吗?你看那么多做生意的,有几个挣钱的?”
高宏达不满地说:“人家挣钱会跟你说?要是你们都知道做生意的挣钱,肯定抢着做生意!你们就光知道求稳当,种地,可是稳当,咱家十亩地,一年剩不下5千块钱,都不如我舅舅两天挣得多。”
老妈也感觉有点道理,也劝爸爸说:“咱孩子说的有点道理,不行,咱就试试!”
老爸冷哼一声说:“那种丢人现眼抛头露面的事情,我不干!”
高宏达被老爸的奇葩想法气笑了,不过也难怪,老一辈农民思维就是这样,会让人觉得有点不可理喻。但仍耐心地说:“你是出苦力习惯了,等你做了生意,我怕到时候让你回来种地,你都不愿意干了!什么丢人现眼的,贫穷才丢人现眼呢!我今天拍出12万,以后谁敢说我丢人现眼?”
老爸被这句话呛得沉默了。
在老爸低头思考的时候,高宏达转脸问妈妈:“你跟我爸结婚的时候,他有没有给你买什么三金之类的?”
老妈一听到这个话题,叹口气说:“什么三金五金的。我们那时候都穷的吓死人,能吃饱饭就不错了,结婚的时候连个自行车都没有,咱家的第一辆自行车,还是你舅舅从外面偷来的。”
高宏达心疼的握住妈妈的手说:“老妈,你别难过,我爸那时候买不起,不代表明天买不起!”
老爸一听这话来劲了:“买什么买?不当吃不当喝的!”
老妈不说话了,看来也赞同这个说法。
高宏达才不管他们说啥,从睡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块金砖,巴掌大小,上面印着1千克的字样,这是从李建军的房子里面淘来的。
从被窝里拽出老爸的手,把两斤重的金砖按在他手心上,老爸直愣愣的看着手里沉甸甸的方块疙瘩,嘴巴也开始打哆嗦了:“这个这个这个,是金子的?怎么这么重?”
老妈也好奇的抢过来,在手里掂了掂,感叹道:“这一点小玩意怎么这么压手?真是黄金?”
高宏达一脸得意的说:“没见过吧?爸爸,你不信的话,可以咬一下!纯金都是软的,能咬出牙印!”
他老爸夺过去金砖,真的放在嘴里咬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是真金!你哪弄的?”
高宏达也故作神秘的说:“我说我偷的!你信不?”
老妈不满地说:“你哪偷的?再偷一个我看看!”
高宏达决定不再逗他们,认真的说:“爸,你们放心,我的钱来路都很正当!你明天去镇子上金银加工的店铺里边打几个手镯去,就当是给我妈补个彩礼!还有我婶子的,我听说他跟我叔叔结婚的时候,家里一分钱彩礼也没出!”
老爸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那时候家里穷的叮当响,人家就说城里的,咱确实想拿出来彩礼,但是确实拿不出来呀!也委屈人家了!”
老妈抽出枕巾,递给老爸,低声说:“赶紧包起来!这玩意会发光,别把贼引来,这大过年的,没钱过年的人太多了,都急得能吃人!”
老爸照做,仔细的把金砖包裹起来,很小心的藏在自己枕头下面。
老妈的表情忽然显得兴奋起来,拍着老爸的腿说:“当家的,我看咱们街上连一家像样的五金店都没有,咱不如听孩子的,过年盘一个店,进点货卖卖看。”
老爸不再继续犟,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样,点点头表示同意。高宏达补充说:“完全可以,我觉得卖农药化肥也行!”
老爸立马摇头表示反对:“那个可不行,卖农药化肥成本太高,老百姓手里没钱,还都是赊账, 都是等卖了粮食再还的!”
高宏达一拍手说:“这就对了!你觉得咱们缺钱么?咱们家买农药化肥也全都是是赊账,也没少过人家一分钱呀!再说了,你们就当是为我积累功德了,咱们不帮助穷人,还帮助有钱人咋的?”
一听说可以为儿子积累功德,两口子不在反对了,默不作声点头表示同意。
一家三口一直聊到后半夜,气氛很融洽,再一次让高宏达感受到家庭的温暖。要不是他妈赶他回去睡觉,有可能聊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高宏达被三个弟弟拼命摇醒了,他们很激动地说:“老大,赶紧!赶大集去!”这时他才想起来,今天是年30,老家有赶大集的习惯。
老爸不知从谁家借来一辆机动三轮车,上面铺着厚厚的稻草,一大家子也不嫌弃,挤在车厢里,三轮车的单缸发动机突突突地冒着黑烟顶着清晨的寒风直奔集镇而去。
农村的集镇异常热闹,人头攒动,摊贩们天不亮就占据好了位置,逢人就吆喝,各种年货琳琅满目,小孩子们最喜欢的还是套圈。特别是叔叔家的两个弟弟,更是兴奋的忘乎所以,这一切对他们来说太新鲜了,诺大的北京城,根本就不可能有这样的场景。
老爸让众人下车后分头去活动,中午在约定地点集合。他自己则神秘兮兮的抱着一个破皮包去做自己的事情。
大家玩得非常尽兴,四个小伙子抱着自己套圈得来的战利品,婶子也高兴地摆弄着买来的各种手工艺品,没人顾得上寒冷。车厢里堆满了各种肉类和蔬菜,大年初五之前是没人出来卖货的,所以吃的东西一定要准备齐全。
吃完午饭以后,老爸神秘地把叔叔两口子叫进里屋,很郑重的递给婶子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打开一看,是一对小拇指粗细的金手镯,高宏达的婶子一愣,赶紧又退回去说:“大哥,大嫂你们这是干什么?”
高宏达的老妈接过盒子,拉过他婶子的手,硬塞到她手上,很严肃的说:“他婶子,我们这当哥哥嫂子的做的不到位,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们没啥能拿出手的,今天把欠你们的补上!”
高宏达的叔叔也试图把镯子还回去,被他大哥大声喝住:“你滚一边去,没你啥事儿!”
高宏达的婶子不好意思地说:“太贵重了!太贵重了!这个我不能要!”
老妈才不管那一套,干脆拿出手镯,强行给她套上,好家伙,确实挺沉!婶子也不再推脱,摇着双手跟自家男人炫耀:“看到没有,还是我嫂子对我好!结婚十几年了,你连个银耳环都没给我买过!”
一听银耳环三个字,高宏达的老妈一拍大腿说:“你瞧我的记性!”说着又从柜子里面翻出一个小盒子递过去,打开一看,是一对金耳坠。这下轮到高宏达的婶子不好意思了,闹了个大红脸,赶忙一个劲的解释:“嫂子,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自然又少不了一顿推搡,最终的结局是婶子含泪收下了这份重礼。
高宏达带着三个弟弟开着机动三轮再次返回集镇,非常豪气的买了一三轮车的烟花,他今天晚上要放个够!
这次他爸妈看他买回来的烟花不再开口埋怨他,只是给他了一个不善的眼神,以示警告。
有了各种大小烟花,那春节晚会立刻就不香了,天一擦黑,院子里聚满了人,老爸把电视搬到院子里来,因为他家的电视最大,平时左邻右舍都爱来他家看电视,聊家长理短的事,除夕更是热闹,都是本家大小爷们,也没外人,老妈端出来一大盆瓜子花生,大家围在院子里看春晚。小孩子们在院子外挤在高宏达这个大土豪周围排队等他发烟花爆竹,一阵接一阵的爆炸声惹得院子里的人各种吼叫,让他们滚远点去放。
想想前世,自己一事无成,没脸见人,即便是过年,也是窝在房间里不好意思出门,出门干啥,丢人现眼!村里的孩子也经常被大人们教导:离那个没出息的远点,不然,你们以后也这熊样!
既然老天让他今天小人得志,咸鱼翻身,不尽情潇洒显然对不起这个身价。
新年的钟声敲响之际,他家的烟花率先升空,爆出绚丽光彩。然后村里的每家每户都想起鞭炮声,远处也不时有烟花升起。
新的一年又开始了,2002年的春天来了。对高宏达来说,从来没有像今年这个除夕节过得这么痛快的了,里子面子都有了。
大年初一,组团拜年是传统,无论你是耄耋老人还是刚会走的娃娃,必须去长辈那里磕头拜年。
高家在本村是个大户,人丁兴旺,就出现了很多搞笑都场景,一个七旬老人见到抱着孩子的小媳妇俯身就拜,嘴里还得说:“二奶奶,我来给俺叔磕头拜年了。”
俗话说,长房出免辈,高宏达是家族里的长孙,是辈分最小的,自然要按照规矩,挨家挨户去磕头拜年,不过今年后面跟着一群同辈的小屁孩,磕头之后,长辈们会端出来瓜子糖果给拜年的人品尝,大人们只是象征性地抓一把,孩子们可不会客套,每人一个塑料袋,出去一趟,必须满载而归。
初二,出嫁的闺女要回门的,带着女婿们回娘家来串门,也是女婿们享受最高待遇的一天。女婿上门,必须好酒好菜招呼着,家族里有头有脸的人来作陪,空着手来,走的时候必须带点礼品回去,这是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