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杰坚持要去看看闫高良现在的住所,良哥一点都不尴尬,带着他们回到打着地铺的门面房,里面十来个没有活可干的小伙子起身有迎接,倒水的倒水,抢不到水壶的赶紧去拿凳子。李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这间门面房的二楼打扫得很干净,几百块泡沫地板摆成一个大通铺,上面整齐地叠放着一堆被子枕头之类的,所有的行李箱也齐整整的码放在墙边,就连所穿的鞋子都整齐的摆成一排。
李杰撇着嘴说:“小闫兄弟就住在这儿?这收拾得干干净净,倒还有点军营的感觉。不过这个太寒酸了点吧!”
那个叫黄泉的小伙子赶忙解释说:“大哥可别这么说,在唐山的时候,条件可比这差多了!起码这里有冲水马桶,隔壁几十个女生也是这么住的。这都不是事儿!只要闫哥带着我们干正事就行!”
高宏达的脸上有点挂不住,感觉自己这个大老板的做事有点不到位,赶忙解释说:“目前只是临时安置,等大家定完岗位之后,肯定会给大家安置正式的宿舍。”
李杰又问:“你们这么多人平时怎么吃饭呢?”
黄泉立即回答:“闫哥和高哥定期给我们发生活费,吃穿都不是问题。”
李杰点点头表示满意,他对这些人也是充满同情的。这种有家不能回的日子是很难过的。随即说了一句:“大家都辛苦了!”
所有小伙子齐刷刷的高声回答:“为闫哥服务!”
他们这一喊,高宏达刚喝进嘴的水又喷了出来,李杰的表情那是哭笑不得,轻轻踢了一脚闫高良:“你把部队那一套都带过来了?”
良哥嘿嘿一笑,指挥黄泉说:“给你十块钱,去商店给我买一条玉溪,剩下的钱放我枕头底下!”
站在一旁的高宏达和李杰连叫卧槽,心里说:你这不是难为人吗?
那个黄泉丝毫不犹豫,接了钱转身穿鞋出门。良哥又指挥另外一个小伙子:“刘冰,去隔壁女生宿舍看看我有没有在那里!”这个叫刘冰的小伙子也毫不迟疑地转身出门,李杰一把拉住他问:“小伙子你脑子和眼睛没毛病吧?这个货不在这坐着吗?”刘冰依旧不管不顾地甩开李杰的手穿鞋下楼了。
李杰一脸黑线。
没一会儿,那个刘冰气喘吁吁地跑上楼来,一本正经的回报说:“报告闫哥,经过我仔细寻找,发现你没在隔壁宿舍!”
闫高良很满意的点点头说:“很好,归队!”
高宏达和李杰真有点怀疑这帮孩子脑子多少有点毛病。
不多大一会儿,黄泉买烟回来了,他真就拿了一条玉溪,还煞有介事地掏出两个钢镚放在闫高良的枕头底下。
这闫高良一脸关切地问:“兄弟,钱够不够?可不能让你吃亏!”
黄泉立正站好高声回答:“报告闫哥,钱是够的,还剩下两块!”
这下李杰和高宏达可以确认了,这帮孩子脑子没毛病,是闫高良这个法西斯故意欺负人,李杰正要上前去打抱不平。
闫高良有点生气的轻轻拍着黄泉的脸说:“小伙子执行力不错,但是,在我面前撒谎是不对的!明明是可以找回三块钱的,你一定是占了我一块钱便宜!”
那黄泉又十分不好意思从兜里掏出一块钱递给他,解释说:“对不起,我已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下次绝对不会了!”
李杰这次彻底忍不住了,一脚把闫高良从凳子上踹倒下来,嘴里大骂的:“你就不能好好做个人吗?!”
闫高良丝毫不生气,重新扶起凳子坐下解释说:“这叫执行力!不管领导说的对或者错,必须无条件执行!绝对不能怀疑领导的命令!这些兄弟过年以后都是要跟着我打天下的。要是都跟我推三阻四的找理由和借口,我就啥都干不了啦!”
李杰被气笑了,十分无语的用手指头点了他几下。让他更无语的还在后面,闫高良把烟丢给众人说了一句:“大家分了吧!”
高宏达也疑惑,这一条烟总共才十盒,这人就有十几个,到底该怎么分?
这群小伙子兴高采烈地接过烟,七手八脚拆开,拆分得很彻底的那种,把烟盒都打开,香烟一根一根的摆在地板上,你一根我一根地分起来。黄泉把十几根烟装进一个烟盒恭敬地递给高粱:“闫哥,这份是您的!”
闫高良接过来后大吼一声:“兄弟们,我们的口号是什么?”
一群人齐声回答:有福同享!
李杰拉着高宏达说:“咱们赶紧走,再待下去我的心脏怕是受不了了!去大厂找老罗喝酒去!”
闫高良见两人真的要走,赶忙掏出200块钱扔给黄泉,快步跟上前去,嘴里嚷嚷着:“别这么不仗义!喝酒不带我!”
李杰一脸厌恶的说:“我可不敢带你喝酒!我怕跟你待时间长了,精神会崩溃!”
闫高良知道他不是真生气,上去亲切的搂着他的脖子说:“等我过了年去唐山,你想找我喝酒可不容易咯!”
李杰一把甩开他的胳膊,斜着眼睛说:“你觉得我他妈的多稀罕跟你喝酒?不过今天说好,人家老罗是个实在人,你可别在人家面前装逼!”
良哥嘴里答应着:放心放心,有数有数!三个人随后嘻嘻哈哈的出门了。
高宏达感觉这个哥们自从跟自己来了东郊,算是彻底释放了天性,不知道哪会正经,哪会无厘头,让人琢磨不透。
虽然中午还没散去的酒意,闫高良开车却十分稳当,不紧不慢,没有平时那飙车的尽劲头,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是,当十分有把握的时候,可以开快车,当没有完全把握的时候,千万别开快车。这话说的没毛病。
三人下午在罗建强的武馆里,闫高良兴致勃然地跟老罗的徒弟们练习了好一阵子摔跤,被人连续摔了几个跟头也丝毫不恼火,爬起来继续,一直到满头大汗才下场休息,还一个劲夸罗师父教的徒弟身手真不错,要论摔跤,这技巧性真不是盖的,他的话让罗建强十分受用,谁不爱听奉承的话?
跟老罗喝酒的时候也是很规矩,哥哥长哥哥短的叫得那是亲切,老罗对这个性格豪放的哥们也是十分喜欢,对他敬的酒那是来者不拒,他本就热情好客还爱喝酒,经不住三个酒鬼一通猛灌,纵使酒量再好也有点上头了。如果他第二天醒来之后知道丢了多少东西之后,绝对能后悔死。
趁着老罗酒劲上头,闫高良一通马屁侍候让他彻底晕了,开始吹嘘自己的光辉历程,甚至年轻时候万花丛中过的事情都扯出来了。良哥抓住他住嘴的功夫叹口气说:“不瞒罗师兄,兄弟我在部队学习打打杀杀的本事,玩的枪和刺刀,到了社会上,连个趁手的家伙事都没有,遇到个地痞流氓的,只能赤手空拳去扛…”
不等他说完,老罗搂着他肩膀十分豪爽地说:“那兄弟你找我就对了,要钱的话,哥哥没几个,就这家伙事,多的是,玩啥自己尽管拿!”
良哥搓着手不好意思地说:“我看你架子上的那副金属短拐不错,挺趁手,攻防兼备!”
罗建强直接起身从博古架上取下那两根拐递给闫高良说:“拿去!这个玩意是我在沧州号称欧冶子的铁匠那里定做的,轻重正好合适。最特别的是这个…”边说边按下拐上的一个疙瘩,嗖的一声射出一个飞刀,飞出去十来米远插在木头门上,把高宏达和李杰吓了一跳!
闫高良跑去取回飞刀按照罗建强的指导从新插回钢拐,十分高兴地收下了,顺势敬了老罗一个酒。刚放下酒杯,他又接着说:“其实我最喜欢的兵器是飞刀,我给师兄展示一下。”说完一根筷子飞出去,插进木头门上刚才飞刀扎出的洞里,老罗鼓掌叫好,又站起来从一个抽屉里摸出来一个布包,打开来,众人看到里面整齐地装着几把明晃晃的飞刀,他把布包推给闫高良说:“好马配好鞍,这些飞刀我也用不上,兄弟拿去玩!别客气!千万别丢了,这个是我出师的时候,师父传给我的,他说,现在和平时代,没用武之地了,留个念想吧。”
良哥千恩万谢,恭敬地收下了。
李杰偷偷跟高宏达说:“老罗完了,今天被人打劫了,等他明天醒酒了,准得哭!”
这场酒喝下来,老罗彻底断片了,闫高良满载而归,兴奋地把今天的收获塞进驾驶室座位下面,然后偷偷跑到大树边,手指往喉咙里一塞,晚上喝的酒跟喷泉一样全吐了出来,看得高宏达和李杰直竖大拇指:真他娘的鸡贼!
这回东郊的路上,出事了,遇上通勤的民警查车,虽然这个时代酒驾查得还不严格,要是被民警碰上了,吊销个驾驶证还是没问题的,况且座位下面还有一堆飞刀,解释不清楚的。前面的几个车纷纷停车接受检查,这可把车里的三个酒鬼吓得够呛,开车的闫高良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冷静一下,老李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疏通关系。当马上轮到他们的车接受检查的时候,闫高良小声对副驾驶的高宏达说:“下车使劲哭!啥都别说!”说完就把他推下车了。
高宏达不明就里,只好按照对方的吩咐坐在地上就痛哭起来,如丧考妣,把民警惊得一愣,赶忙跑过来询问状况,李杰也下车,煞有介事地拿着纸巾一张张递给高宏达。
良哥从车上下来,一脸秃废,唉声叹气的对一个带队的民警说:“同志,让他哭一会吧!明天,他想哭都找不到坟头了!”
民警们一脸问号,纷纷好奇地问出了啥事情。
闫高良给大家散了一圈烟,所有民警摆手拒绝,催促他赶紧说话。
他又重重叹口气说:“别提了,刚才我们正在陪三河的几个领导一起吃饭,忽然接到电话,这哥们的工程车出了车祸,一下子把一家三口撞倒了,那个小孩子才三岁,都在医院里抢救,光输血就花了好几万,我们到地方的时候,三个人还没脱离危险,医生让我们赶紧去凑钱,这不,我们把身上的钱和卡里的钱都留医院的,伤者亲属怕我们跑了,把驾驶证身份证都给扣下来了,我们这马上就得赶回东郊去凑钱,实在不行就得卖房子了,毕竟,人命大于天呀!”
听他说这些,高宏达十分配合地哭得更凶了,嘴里还嚎叫着:“我他妈的命真苦!刚买的车没跑几天就出事!不让人活了!”
民警们也叹气表示同情,那个带头的说:“对,救人要紧,赶紧回去凑钱吧,先救人,你们车上都有保险,事后都能报销的,别着急!”
闫高良不好意思地说:“警察同志,我知道喝酒开车违法,但是确实没办法,这样吧,您把我扣着处理,让他们先回去办理正事!”
那民警摆摆手说:“快拉倒吧,那两个人身上的酒味比你大多了,他们开车更危险,还是你带他们走吧,赶紧走吧!别耽误救人!”
三个人千恩万谢上车走人。留下一群警察默默祝福。
一口气开出去好几公里后,高宏达十分恭敬地说:“良哥,请收下兄弟我的膝盖!你的演技太牛逼了!”
李杰也附和说:“活了四十年,终于见到真神了!我不明白,你这脸皮是咋修炼的?”
闫高良用颤抖的声音说:“都别拍马屁了,我的腿都吓软了!这古人说做贼心虚,真是不假!谁不心虚是孙子的!”
高宏达依旧用钦佩的口气说:“大哥你不是孙子,你是爷!大爷!”
良哥怼了回去:“你才是大爷呢!你全家都是大爷!大爷都是被操的!别换着花样骂人!”
接着,三个人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