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没有贵贱之分,我们是知青,思想觉悟要高。”
“分到什么工作就做什么工作,没有商量的余地,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也没用。”
钱静啪的一声合上本子,个子不高的她说起话来极有气势,心想自己还治不了这群毛头孩子?
李艳艳还是抽噎不止,但小声了许多。
“不许哭,社会主义战士,宁肯流血不可流泪,更何况为了这点小事。”
连哭也不许哭,李艳艳恨不得一头埋在吴一安怀里哭个痛快,她何时受过这种气?还不能回嘴,要不然她就成了社会主义的罪人了。
何小红笑盈盈的来到李艳艳身边,拉了拉她的胳膊,“艳艳同志,挑粪有什么可怕的,再不济,遇到什么麻烦,咱们大家难道会袖手旁观吗?”
“对啊,对。”其余人附和道。
李艳艳这才抽噎着点了点头,“好。”
闹了这么一出,其余人的岗位也分配完毕,来来去去不过是村里那些活,种地、挑粪、推磨……和城里光鲜靓丽的工作是天壤之别,但总归在大家的意料之中。
乡村剥离不掉飞扬的尘土和奔跑的家禽,不如城市精细,但比城市广阔。
沈鱼被分配到了喂牛的活计,村里一共只有四头大黄牛,每天打够足量的青草,把牛棚打扫干净即可。
她过惯了苦日子的,所以这活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一天还能有十个工分进账,终于能自己挣钱了。
在赵麦的带领下,她来到牛棚,说是牛棚,可这宅子却比村里一般的房子还要好,竟然使用青砖建造的,稀奇的得很。
看着她惊奇的样子,赵麦解释道:“这里以前是地主的房子,后来地主被打成黑五类,这房子就空下来了。”
“本来这么好的房子村里开个会也挺方便,但这地主脾气怪,房子建的离村里太远,来往太麻烦,时候长了,村民怨气很大,最后就沦落成牛棚了。”
这么好的房子,拿来做牛棚?
沈鱼走进去,果然,四头老黄牛正在咀嚼槽里的青草,看见来人也不害怕,温顺得很。
“咳咳。”
“怎么会有咳嗽声?”沈鱼问道,目光投到声音传出的地方。
“那是坏分子住的地方,你没事可不要过去,免得引火上身。”
据说这个坏分子危害极大,他们村里人都不敢过去,平白无故的,也没有“斗”过这人,听说是个驼背的老头,嘴里整天念念叨叨的,魔怔了一般。
这个院子一共有四间房子,“坏分子”和牛各住一间,一间用来放草料,还剩下一间空着。
“我可以在空着的这间房里放些被褥吗?中午要是回不去,可以在这里午休一会儿。”
“这有什么,你随便放,咱们村长好说话,村里也没这么多规矩。”
赵麦听说她要放被褥,忙打了桶水,拿来扫帚、拖把,将空出的那间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令人惊喜的是,里面竟然有张床,正适合放被褥,若是能在这里午睡,比女生宿舍还舒服的多。
两人一起干,没一会儿就把这间房打扫的干干净净。
“没想到,这间房扫干净后,竟然很不错。”
比城里林立的小楼还要好,赵麦心中想。
窗外的树木摇曳着枝条,在地上投下散漫的树影,一眼望去,窗外翠绿可亲,很是舒服。
赵麦走后,她便背起背篓,准备去旁边的山坡上给牛儿割草。
四头牛等着吃食呢,她得赶紧去,要是天黑前打不够青草,这些牛就该饿肚子了,自己的公分也没了。
听村里人说附近的山上多蛇虫,她自小有些怕蛇,于是捡了根一米多长的枯木,拍打着地上的杂草。
走着走着,来到一处草木丰盛之地,这里的草长得又肥又嫩,特别适合喂养牛棚里的牛儿。
没一会儿功夫,她就割了半背篓,就是感到腰酸背痛的,直起身子看着四周,忽然发现远处有双黑洞洞的眼睛在盯着她,脊背一阵发凉。
心想,怕不是遇到狼了。
看了看自己的脚脖子,万一狼从这里一口咬上来……
她面对着那双眼睛,倒退着慢慢退去,手里的枯木枝条也不闲着,拍打着两旁的杂草制造动静,试图吓退远处的不明动物。
忽然撞到了某样东西,她骇了一跳,直到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心。”
原来是萧重,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里是不是有狼?”她指向远处的草丛。
怎么会有狼,他特意问过赵麦,村里周围的山上除了野鸡兔子,没有大型动物。
狼这种能伤人的动物,更是早被人带着猎枪扫了个干净。
他护在沈鱼跟前,地下捡了一块土块,猛地扔到草丛里。
灰白色的狗儿嗷呜一声扭头夹着尾巴逃离,原来是一条狗。
沈鱼这才放下心,虚惊一场。
“你怎么来了?”她一屁股坐在旁边布满干草的地上,额间出了细汗。
萧重从怀里拿出饭盒,“你呀只记得割草,却忘记打饭。”
一看日头,已经过了中午,她其实可以吃完午饭再去割草,但是她闲不住,既然来了就做好手里的活计,那十个工分才能拿的踏踏实实。
肚子果然咕咕作响。
她接过饭盒,里面的饭还热着,高粱面的窝窝头和炖白菜,这时候大家的日子都不好,有窝窝头就不错了,昨日有肉的情况才是不常见,要不然昨日也不会因为几块肉闹起来。
萧重展开手帕,展开拿出里面包裹好的筷子,“吃吧。”
“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怎么有力气干活?”
“我下次注意。”沈鱼点了点头。
又嘱咐道:“山路难走,我少吃一顿没什么,你的腿要是不小心摔了,那才叫得不偿失呢。”
萧重没说话,这点路算什么。
心中有着小心思,日后她忘一次打饭,他就送一次。
日久生情,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