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会给予举报者的优惠越来越大,举报一个女巫可以减刑十年。若是犯了罪,不想受罚,随便举报一个女巫就可以免于刑罚。
越来越多离谱的规定横空出世,不仅是村庄,连城镇都变得扭曲起来。
一个少年为了得到父母的关注,举报自己的姐姐,妹妹,父母,以及邻居二十余人都是女巫,教会法院都没有审理,他们需要这样的人,他们需要这样的揭发力度,于是坐于高堂的教会法官闭上双眼敲下了定罪锤。
二十余人被施加绞刑,这样‘壮观’的场面吸引了无数杀红了眼的居民围观,他们为执法官行刑的手段叫好,越是残忍,越是没有人性的刑罚越能激起他们的兴趣。
路易斯在这天外出采买物资,她控制不住的走到行刑场前,看那二十余人痛苦的面容,里面不乏她救治过的贫民,虽然也有试图举报她们的人,但路易斯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她双手合十,在胸前划出十字标识,她为他们祷告。
站在人群另一端的杰克无可避免的注意到了这个纯洁如水晶般的女孩儿,他悄悄的跟在路易斯身后。
两人走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小道上时,杰克沉闷的脚步声,引起了犹如惊弓之鸟一样的路易斯的警惕,路易斯快速的转过身,贴在树上,紧紧盯着杰克的动作:
“你要干什么?!”
可怜的少女,此时声线都是颤抖的。杰克看清眼前少女天使般的容颜,心里的疼爱更胜一筹,他尽量用自己生平最温柔的语气说话:
“我的小鸽子,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我只是看到你为那些罪人落泪,我知道你是这世界上顶好的好人,我想抚平你的哀伤。”
杰克矫揉造作的爱激不起路易斯一星半点的兴趣,她敷衍的对杰克回应:
“感谢您的关注,但我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我要回家了,再见。”
说罢,路易斯转身就走,她不顾身后杰克的呼喊,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回到地窖。
“安,我今天遇到一个疯子!他居然看到我哭泣就说爱上我!”
路易斯一边处理晚餐的土豆一边充满厌恶的跟苏安交谈。
苏安仍旧是淡淡的笑着,她知道那个傻逼一定就是男主杰克了,而为了保护路易斯不受到杰克后续恶意的揭发,苏安决定今晚就去刀了杰克。
不能拿教皇怎么样,我还不能拿你一个普信男怎么样?!
当晚,苏安兑换了“惊天大盗”的身手,把杰克绑了起来丢进即将卖到外国的奴隶队里。
男主是解决了,可外面的情景没有因为男主的消失而改变分毫。
丈夫因为对妻子稍不顺心就指认妻子是女巫;儿子因为与母亲吵架,就指认母亲是女巫;往日里和睦的邻居之间为了金币或者减刑又或者得到那么一丝扭曲的变态的掌控人性命权利的快感互相指认。
外面乱了套,躲在地窖里的少女们幸存数量也在不断减少,她们轮流抽签出去采购物资,若是幸运,可以顺利回来,若是不幸,那就不知道会在哪个路口哪个时间段被不知名的人指认为女巫,从而被拉上绞刑架。
铺天盖地的搜查之下,苏安和路易斯很快也被抓住,因为需要绞刑的女巫太多了,她们被暂时锁在牢里。
在这个简陋窄小的监狱,她们见到了很多一同学医的少女,现在还幸存的大多是家里有些钱财的,她们家里拿钱塞给守卫换取她们短暂的活命。
从少女口中,苏安和路易斯得知娜塔莎教授也还活着。教会要把娜塔莎教授当做女巫头子处死,在杀死她之前,教会要知道所有关于女巫的知识。
他们给娜塔莎教授上刑,逼她赤着脚走过烙铁,将她放进笼子里浸水,他们用胶水粘住她的双眼皮,强迫她不睡觉,还用铁夹子夹碎她的十指。
路易斯听不下去了,她捂着嘴痛哭起来,她无法想象自己最尊重的娜塔莎教授会被那群真正的恶魔折磨成什么样子。
可现实就是无论你闭上眼睛,堵住耳朵,捂住嘴巴都会钻进你脑海里使你痛苦。
路易斯和苏安终于还是见到了娜塔莎教授。那是一个昏暗的早上,守卫拖着一个看不清人脸的浑身是血的人走了进来,像是丢垃圾一样把她丢在地上。
原本坐在牢房里的少女瞬间一拥而至,大声的哭喊着娜塔莎教授。她们用身上所剩无几的布条给娜塔莎教授包扎伤口,可她身上不断涌出的鲜血让少女们的裙摆都染成了暗红。
路易斯挤进人群中,看到头发稀少,双目紧闭,嘴唇颤抖的娜塔莎教授,她在巨大的悲痛下发出不像是人的哀嚎。
可娜塔莎教授偏偏从这样的哀嚎中听出来这是她的学生。她的嘴唇掀动,细弱蚊咛的声音从她的嘴里传出来:
“是谁?是谁来了?”
意识到她在说话,所有少女立刻紧闭双唇,无声抽噎,就像是当年在娜塔莎教授的课堂上听课一样。
路易斯爬过去,将教授的头放在她的膝盖上,强忍住泪水,哽咽的回答:
“是我,教授,路易斯。”
听到路易斯的回答,娜塔莎教授费力的挤出一抹微笑,她的声音轻柔的就像是天边的云彩:
“原来是我的小路易斯,我的天使,你身上还带着那块奖牌吗?”
路易斯知道教授说的是治病救人的奖牌,她羞愧的低下头说:
“对不起教授,我用它换取粮食了。”
那块奖牌原本路易斯日夜不离身,直到暴乱爆发,她看着往日给自己颁发奖牌的市长也变成面目可憎的行凶者,她再也没法贴身带着那块奖牌了。之后躲在地窖里的日子日益难过,看着空荡荡的口袋以及其他少女面黄肌瘦的模样,路易斯想到了纯金奖牌的用处。
娜塔莎教授挣扎的抬起一只手,看清她的动作后,路易斯将自己的头移到教授手下 。娜塔莎教授极温柔的抚摸了路易斯的头发:
“我的天使,你没有做错,不必跟我道歉,我一直为你感到骄傲,你能卖了奖牌照顾其他姐妹,这件事本身比奖牌要荣耀的多。”
“路易斯,还有其他女孩们,我明天就要上绞刑架了,他们问不出来我什么,打算直接处死我,可我并不怕,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娜塔莎教授虽然睁不开眼睛,但是她的目光仍然扫过牢里所有少女。
“因为教授您足够勇敢!”
“因为教授您是个伟大的人!”
“因为教授您死后会上天堂!”
……
一句接一句的声音响起,娜塔莎教授微笑的点头又摇头。
“我的天使们,我不是因为‘我’而不怕死,是因为我们!我们是一体的,我们是正义的,自由的,善良的!我们的天性不会因为苦难而消失,我们的纯白不会因为邪恶而变得污秽。少女们,孩子们,黑暗终将过去,黎明终将来临!”
“娜塔莎教授希望你们能永远善良,热烈,纯真。”
娜塔莎教授真挚的发言让在场的少女泣不成声,她们知道她们即将失去她们的人生领袖,她们为了一个极灿烂的生命的陨落而落泪。
“遵命,教授。”
“遵命,教授。”
苏安和路易斯同时向娜塔莎教授下保证。
苏安看得见未来,她知道未来的变化,她知道无数人会为了这条路浴血奋战为女性杀出半边天,她知道胜利终将来临,她将是胜利到来前最忠贞的卫道者。
而路易斯看到的是,她将走在历史的前面,她会站在千千万万的姐妹前面,她将自愿替她们遭受无边痛苦,就像娜塔莎教授一样。
娜塔莎教授微笑着被绑到绞刑架上,在刑场上,她远没有在牢房里温柔,她大声的训斥着执行者,她用冰冷无情的话语试图叫醒台下的观众。
可她一己之力如何对抗的了这么大这么厚的一个麻木圈呢?
娜塔莎教授的尸体被人们丢烂苹果,她的尸体连同她的黑袍被人们一起烧成了灰烬。
人们称这样的方式为除晦气。
娜塔莎教授行刑的那天,路易斯在苏安的帮助下越狱了,她往村庄城镇的井水里下了毒,一种只有娜塔莎教授才能解的毒。
既然人们将所有不幸都归罪于女巫,那就坐实这个事实。
越来越多的村民死于毒药,人们开始寻求解药,在这时,路易斯带着其他少女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了,虚无缥缈的女巫和近在眼前的解药,就是条狗,都知道怎么选。
路易斯靠着这样的手段迅速组织起属于自己的势力,她与周围城镇的领导人结盟,联手压制逐渐脱离掌控的‘猎巫运动’以及权力日益庞大的教会阶级。
无数被冠以女巫名号的少女被收编到路易斯的旗下,她们开始联合当地法院证明女巫是虚构的,这是个莫须有的罪名。
她们的声势日益浩大,猎巫运动逐渐收到控制。可当年疯狂举报的人们还是该死的都死了,因为路易斯给他们的都是只能拖延一时的药,不是根除毒性的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