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九思被王太医大喘气吓了一跳,抿着嘴不悦地瞪他一眼把药抢回来,让他别想了,“这药本宫也是意外所得,不知道是谁配的。”
心里却是心有余悸,这药膏和他昨天给小昀儿涂的那个味道差不多,要是这药有问题,那给小昀儿涂的那个也不能再用,还得让太医赶紧去看看小昀儿有没有事。
王太医难掩失望,看贺九思宝贝地把药膏藏到枕头底下,不得不打消和他要一点儿的念头,叮嘱他这几日不能再沾水,饮食也要以清淡为主,回太医院开药子抓药。
贺九思习惯性地喊“子阳送客”,喊完意外发现,“子阳哪儿去了?怎么半天没看见他人影?”
淑妃给他把被子盖上,淡淡道:“单侍卫看顾九殿下不周,被陛下赏了三十廷杖,在侍卫所养伤呢。”
贺九思刚沾到枕头急忙又坐了起来,“我受伤又不是子阳的错,父皇打他做什么!他现在怎么样?伤势严重吗??”
淑妃这次却没站在他这边,“怎么不是他的错?如果他及早发现你迟迟未归,你怎么会带着伤在山上冻了一夜?
再说他是你的贴身侍卫,主子出城他不紧紧跟着却独自一人留在城里,要他这贴身侍卫何用!”
“可是我不许他跟着我的!”
贺九思急赤白脸地为单子阳争辩,他专程去接小昀儿回京是为了给他赔礼道歉,那么低声下气的场面怎么能让单子阳看见。
“你不许他跟着他就真不跟着了?本宫看他这顿板子没白挨,三十廷杖都少了!”
这叫什么话?他是单子阳的主子,单子阳不听他的话听谁的?
贺九思不敢苟同淑妃的这番话,但也不敢顶撞她——父皇和母妃都是心疼他受了伤,单子阳完全是被殃及的池鱼。
“儿臣以后再也不甩开子阳单独行动了,母妃行行好帮儿臣叫个太医去看看他吧。”
贺九思拉着淑妃的手和她打商量,配着他那张惨白的脸格外虚弱可怜。
淑妃起初不为所动,被他好声好气哄得最终还是心软了,瞋他一眼严肃道:“这话可是你说的,下次你再敢甩开单子阳单独行动,你看本宫不要了他的命!”
贺九思忙不迭连连点头,谄笑着说“谢母妃宽宏大量”,抻着脖子让湘云赶紧派人去追王太医。
湘云转头去看淑妃,得到淑妃的首肯之后才到殿外去传令。
贺九思洗耳听着外面的动静,确定真有小太监去追王太医才安心,笑嘻嘻地半侧着身继续陪淑妃说话。
淑妃却不忍心让他强撑着精神陪自己,给他把被子往身底下掖了掖,叮嘱他好好休息,一会儿来给他送吃的,带着湘云回昭纯宫。
太子东宫也有一堆事务急等着他处理,让十一皇子留下来陪着贺九思,晚些时候再来看他,和淑妃前后脚离开承明殿。
十一皇子恭送他们离开,等人都走了才低眉顺眼地凑到贺九思身边,小心翼翼问:“九哥,你还好吧……”
贺九思当即表示他非常不好,伤口疼,头也晕,嘴巴还干,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舒服的地儿。
“好十一,快去给九哥倒杯茶,九哥快渴死了。”
贺九思有气无力地瘫在床上,因为肩膀有伤还不能平躺,只能侧着身半趴着。
十一赶紧去给他倒茶,结果贺九思好几天没回来、单子阳也不在,小太监们消极怠工,茶壶里别说茶了,连水都没有。
“我看父皇应该把你们拖出去打一顿才对!”
贺九思咬着后槽牙训斥站在寝殿门口的小太监,“还站着干什么,是要本宫自己去烧水吗!”
小太监连称“殿下恕罪!殿下恕罪!”,麻溜儿跑去膳房给贺九思烧水泡茶。
贺九思无语地朝上翻了个白眼,趴在枕头上嘟囔道:“我还不如去宁王府住着呢,至少随时随地能有口热茶喝……”
十一无辜地看着他,“难道不是因为九哥你常常不回宫,他们觉得泡了没人喝都浪费么……”
贺九思立马虎了脸,吓唬他:“我才几天没回来十一你就敢打趣我了,别以为九哥受伤了就治不了你!快过来给九哥捏捏。”
十一小脸儿顿时一垮,屈于贺九思往日的淫威不敢反抗,矮下身子蹲到他床边,把脸凑过去可怜兮兮道:“九哥你轻点儿……”
“九哥偏要重一点儿!”
贺九思恶狠狠道,然而实际下手的时候确实放轻了力道,在十一两边的脸上各捏了一下,百无聊赖地继续趴在枕头上。
“和我说说这几天都发生什么事了。”
十一揉着自己的脸坐在床边的脚踏上,小声说:“也没什么,父皇知道九哥你失踪之后连夜派了锦衣卫和禁军出城去寻你,父皇心情不好,宫里风声鹤唳的也没人敢作乱,宫外我就不清楚了,得问二堂哥和戚珏。”
贺九思点了点头,“前朝呢?北境裁军的事可有眉目?”
十一满脸都是“九哥你可真会挑人问”的表情,“我连乾清门都过不去,九哥你觉得我会知道吗?”
贺九思一想还真是,刚刚错了,不该放大哥走的。
皱着眉头“啧”了一声,暗自琢磨——
宁王爷主动请旨裁军,京中学子们的风向也在温羽白的帮助下扭转过来,茶楼里歌颂北境的戏文还在继续唱,眼下形势一片大好,正是裁军的好时机。
要是宁王爷对赏银的数额要求没那么高就好了,这样一鼓作气,朝廷能如愿以偿,百姓们也都记着宁王的好,双方都没有损失,一举两得。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降低宁王对赏银数额的要求呢?
贺九思绞尽脑汁地想,这辈子都没像现在这样关心过朝政。
如果小昀儿没有遇刺,那朝廷就可以去信给宁王好好商议此事,结果小昀儿在父皇眼皮子底下被老二派人截杀,这事儿要传到宁王耳朵里,别说退一步了,他不反悔都不错了。
宁王不会反悔吧?!
贺九思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脑中警铃大作。
遇刺的是自己的亲儿子,行刺的是皇帝的亲儿子,他要是宁王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万一就此起兵,那他先前所有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