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梦缘住的小区很高档,从保安对人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对待我这种一眼就不看出不像业主的人,他们很威严,显得尽职尽责。
对待那些姿态从容的业主,保安就会换上一副巴结逢迎的嘴脸。
这种保安我见得太多了。
我报上殷梦缘家的房间号,保安疑神疑鬼地扫了我几眼。
“你是业主什么人?”
我犹豫了一下才说,“弟弟。”
见我犹豫,保安神色也更加紧张,他沉步走进保安亭。
拿起电话,拨通了殷梦缘的房间。
电话通了之后,保安先是轻声细语地询问,然后开始对着电话点头哈腰,好像殷梦缘就在他对面一样。
见到这种情形,我不禁莞尔一笑。
此刻正值黄昏,金色的阳光洒在柏油路面上,我不由得有些感慨。
我心里想着这就是殷梦缘生活的地方,这道门,这保安就是我与她现实之间的屏障。
今天我可以进去,可是明天呢?
我和殷梦缘之间,有一道不能逾越的鸿沟。
不,是两道。
一道鸿沟是伦理,她是我的表姐。这一道世俗不容,人人共愤。
另一道鸿沟是常情,她是万众瞩目的明星,而我只是一个送外卖的。这一道鸿沟之上,我与她的距离堪比云泥,难以想象。
我抬头望向挂在天边的淡蓝色月亮,我知道,虽然现在是黄昏,但很快就是夜晚了。
保安从保安室出来后,立即调转一个态度,主打一个真诚热情。
他走到我身边为我指引,比划着进入小区之后该怎么走才能到达。
我也懒得与他多说,匆匆谢过,迈入小区。
殷梦缘的家小区的最深处,隔绝了都市的喧嚣,闹中取静,更显尊贵。
我按着小区内的指引,不费事就找到她家。
按电梯之前,我格外紧张。我整理一下衣襟,对着玻璃审视了一下仪表,确认无误之后,才按下她家的门牌号。
门铃响了两声,就被人打开。
殷梦缘家在三楼,我怕电梯还得刷卡,果断选择爬楼梯。
到达三楼时,门已经裂开一道缝,一只大金毛探着头、伸着舌头呼哧呼哧地欢迎我。
一个陌生女人站在狗后面,她对我点点头,问道,“你是一然吧。”
我点了点头,“您好。”
殷梦缘拿着锅铲,从里面快步出来。
看到她的一瞬间,我感到恍惚,每天在电视上看到的女人,此刻竟然围着厨裙在做饭,而且我即将要吃到她做的饭菜,一种幸福感围绕着我。
殷梦缘洋溢着笑容地走到我面前,我看她的同时,她也在认真打量着我。
殷梦缘轻微点头笑着说,“还行,还是小时候的模样。快进来。”
一边招呼我进屋,一边对着阿姨说,“这是我远房表弟,阿姨你给他拿双鞋。冰箱里的饮料你问问他喝什么。”
殷梦缘旋即又对我说,“我得赶紧回厨房,今天姐给你做几道拿手菜。”
说着她就拎着锅铲快步跑了回去。
我低头换鞋,心想殷梦缘还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阿姨引我到客厅坐下,然后又端茶倒水。
我连忙起身示意不必客气。
阿姨对我笑笑,也没再多说,也走进厨房帮忙做饭去了。
客厅里就剩下我和那只金毛,它趴在地面上,耷拢着眼皮扫我一眼。
它好像看得出来我不是贵重的客人,所以一点都不热情。
狗懒得理我,我也不能巴结狗啊。我站起身,环视着殷梦缘的客厅。
客厅非常大,足足有小二百平。
氛围布置的非常温馨,暖黄色的墙壁下是纯白色的沙发,沙发对面的墙壁没有电视,整面墙都是书架。一些毛茸茸的玩偶摆在沙发上,一字码放整齐,像是这个客厅的小主人。
书架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她的自画像,是高更的画风,粗狂中带着一丝放荡不羁的野性美感。
我仔细盯着画看了半天,发现了更多细节。
殷梦缘的综艺电影我都必看,可能因为做艺人需要常年控制体重,所以她的胸部一直都很小,胸型大概是B罩杯。
但这张画里,她的胸部显然更加丰满,可能已经达到了C或者D。
当我想象她要求画师将她的胸画得大一些时,我不禁微微发笑。
我再转身看向墙壁另一侧的书籍,书目琳琅满目,半面墙壁都是关于影视行业的,还有一些耳熟能详的文学名著。
看得出来,殷梦缘很喜爱读书。
她的办公桌就摆在书架下面。
我走到她书桌前,桌子上只有一台IMAC电脑和鼠标键盘,还有一摞剧本,可能是她接下来要拍的电影。
就在我打量完,准备回到沙发上安静等待的时候,在她书桌正身后的书架上,我看到了一张照片。
就是那张,我钱包里的照片。
我端坐在爸爸的腿上,一脸痴迷地望向她的照片。
我的心跳加速,血液开始沸腾,我难以置信,殷梦缘竟然也留着这张照片。
而且这张照片就摆在她书桌的后面。
“你在看什么啊?”殷梦缘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那只大金毛也站起身,懒洋洋地走过来。
我像恶作剧被发现一样尴尬在原地,“没看什么,看看你的书架。”
金毛的鼻子凑向我的腿,围着我蹭来蹭去。
殷梦缘一脸笑意,大大方方地指着那张照片说,“你还记得那张照片不?”
我的脸瞬间通红,佯装一无所知的样子,“啊?哪张照片?”
“就是这张啊,”殷梦缘在我身边探过身子,去够那张照片。
她身上的味道一如从前,软绵绵,香喷喷。她的体香令我的大脑彻底瘫痪了,我的身体好像跌入柔软的海草中,轻盈地漂浮起来。
足足有五秒钟,我才缓过神来,重新站稳。
殷梦缘正面带笑意凝视着那张照片,漫不经心地说,“你小子不够意思啊。到北京这么多久都没想过找我。”
我羞涩地抓着衣角,“你现在是大明星了,忙,我一个小屁孩儿,没太敢打扰你。”
“呦,现在知道自己是小屁孩了。”
我嘿嘿一笑,不用想都知道,我的脸此刻一定黑红黑红的。
妈的,我尴尬地想从三楼跳下去。
殷梦缘见我吭吭哧哧却说不出话,倒是来了兴致,“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我们一家去你们家串门,你见我第一面都说了些什么?”
我的头像触电了一样,摇成了拨浪鼓,“不记得。”
“真的不记得了呀?”殷梦缘的声音非常甜,我的骨头都软了。
我忽然缴械了,我垂下头,看着地面,小声说,“记得。”
“哦?那你说说,你当年都说了什么?”
殷梦缘还没放弃挑逗我,就好像我是她的宠物一样。
电光石火间,我思索了很多事情,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叫我来,又非要提起这件陈年往事。
我着实想不明白。
但我不管不顾的性格反而上来了,我鼓足勇气,抬起头正视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一如往昔那样纯真明亮。
她仰头直视我,面带微笑,明眸皓齿传递的全是情义。
这一抹风情,几个男人能把持得住。
我咽了咽口水,松开双拳,陡然放下所有理性的抵抗,轻声说:
“我会娶你,殷梦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