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我惊讶。
红玉起初还想蒙混过关，最后发现我并不上当，只得坦白了她花高工资让妹妹去上班，好让我尽快能做手术的事。
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恰好撞上妹妹休假回家，我让她赶快辞职。
“你就别瞎操心了，这工作能干多久还不知道呢，能赚点是点成不成！”
“你每个月要拿出一大部分去还上次的钱，我又没有一份工固定的工作，我是天上的神仙吗，我总要吃喝吧！”
妹妹和我大吵一架，拖着箱子直接跑了。
我怎么给她发信息，她都不理会我，我只好对红玉说，让她不要再给妹妹发工资上班了。
红玉并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反而带我去了很多地方，体会了很多以前从没有体验过的事情。
我因为听力受损、口不能言在出门后会造成的各种不方便，都随着她在我身边为我打点、解围而消失了。
那段时间，只要红玉一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就会觉得格外安心。
好希望日子永远这样过下去……我不再提起妹妹上班的事情，就在这种生活中麻痹着自己。
过了几个月，红玉非要拉我去做手术。
“不行，我已经欠你够多的了，你还要带我去做手术，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了！”我摇头。
“难道你不想听听我的声音吗？”
我承认，我心动了。
一想到能听到心爱女孩的声音——虽然可能最后听到的也只是机械音，不是她真正的声音，可我还是发自内心地激动。
我，我真的很想能够真真切切地，听到红玉在我耳边说话……
可是，这不是她不停为我付出的理由……
不要这样红玉，你不要一直出现在我身边，不仅带我更深刻地认识你，还更多地认识了这个世界，满足我想要一直待在你身边的想法……
总有一天，我会变得不知满足的，我会无法忍受失去你……
见识了太阳，谁还会想回到黑暗呢？
等听到你的声音，我害怕我再也舍不得回到那无声的世界了。
我拒绝了。
“做手术吧新立，我不希望我未来的丈夫，听不见我。”红玉这么告诉我。
我不敢置信我看到了哪两个字，丈夫？
“你，想和我结婚？”
这是真的吗？
随着红玉坚定地点头，我心中仿佛炸开了一朵绚烂的烟火，我不再犹豫，点头同意。
我做了手术，医生还告诉我，我的声带是没有问题的，经过训练，还是可以发出声音来的。
“想要流利地说话可能很难，但是简单地说几个字、说短句，还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我欣喜若狂，趁着无人时，开始疯狂地练习“梁红玉”这三个字。
若是红玉听见，不知道会有多惊喜！
我们就像真正的情侣，每天黏糊在一起，她也毫不顾忌别人的眼光，领着我压马路，参加朋友的婚礼。
有那么一些瞬间，我甚至以为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不止如此，红玉还带着我去医院看望了她哥哥的孩子，也参加了孩子的满月宴。
席间，我听到她和她哥哥说结婚的事情，也没有错过她哥哥陡然黑沉下来的脸色。
是啊，如果何楚楚要嫁给一个残疾人，我也不会同意的。
我太知道里面的辛苦了。
将心比心，红玉的哥哥，又怎么会舍得让她来承受这一辈子的辛苦呢……
我想，美梦迟早有一天都会破碎，现在也是时候说分手了。
接下来的整场满月宴上，我都状若游魂，经过再三进行心理建设，我终于哆哆嗦嗦地对着红玉比划出了“分手”。
“我们结婚！”红玉毫不在乎我的退却，只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何新立，我就是要嫁给你，你愿意娶我吗？”
愿意！我愿意！
我张了张嘴，差点就发出了声音。
“如果你还是拒绝我，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红玉说。
我慌了，拉住了红玉，认真地比划：“我愿意！”
我在练习得初具模样的“梁红玉”三个字的后面，又加上了三个字——“我爱你”。
“梁红玉，我爱你。”
我会在婚礼上向她表白，告诉她，如果她想要的仅仅是我的爱，那么她早就得到了。
随着婚礼一天天逼近，我也越来越紧张，好期盼那一天的到来，我会好好表现的……
“新立，我去看一下礼服，她们说有个问题要跟我再确认一下，你下班了就回家等我，我很快回来！”红玉匆匆交代一番，就出了校门。
我上完课后，也听从她的话，准备回家。
经过学校不远处的巷子时，却好像依稀听见了什么声音。
“救……救命……”
声音似有若无，我不是很确定，转头往巷子里走了几步，却只看见一个抱孩子的男人。
那孩子手脚都瘫软地耷拉着，难道是生病了？
我掏出手机，想写几个字问问他怎么了，要不要我帮忙，谁知道他看见我过来，竟然神色慌张地撞开我，就要往外跑。
我意识到不对劲，返身一个伸手就拉住了他的衣服，他挣脱不得，腾出一只手来大力地推搡着我。
“松手！你松手！”他小声警告。
这更可疑了！
我不肯放松，拉扯间手机被甩飞了出去，接着我被他大力甩开，孩子也被他扔在了地上。
他迅速地朝外面跑去。
“救命！救命……”那孩子迷迷瞪瞪，还在喊救命。
这回我确定我听清楚了，这人恐怕是个人贩子！
我上前追了几步，想要制住他，却没想到他竟然还掏出了一把匕首，用力地扎了过来。
我本来已经又抓住了他，却因为这一刀而吃痛松手，刺中我后，他并没有收手，反而又上前两步，扎了我几刀，我虽然拼命挣扎，却还是被刺中了。
眼见我无力反抗，他这才匆匆走了。
我捂住肚子瘫倒在巷子里，不远处是那个孩子。
我艰难地爬过去，想把他拍醒，可无论我怎么拍打，他都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渐渐地没了力气，整个人都开始发冷。
我意识到情况不太对，我必须马上找人帮忙，可是环顾一圈，都没有找到掉落的手机。
我尝试呼救：“呃……九……九……”
声音嘶哑且微弱。明明我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可是那声音却犹如蚊子叫，我自己听到都很艰难，更何况别人。
没有办法，还是只能努力向外爬，平常短短的距离，现在却仿佛一眼看不到头。
不，我要出去，红玉还在等我！还有我们的婚礼！我还没有对红玉说，我爱她。
我不能死。
我挣扎着，蠕动着，感觉着血液的流逝。
我的头越来越晕，脑袋里面好像掺了浆糊，思考都变得艰难起来。我要死了吗？
不，我不能死！我要出去！
我心跳得厉害，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眼前一片漆黑，仿佛要被黑夜吞噬。
我努力地睁了一下眼睛，错了，是白天。
呼吸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变得痛苦起来，好像下一口气就要吸不到肺里，生生憋死。
我真的要死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红玉的脸反而清晰了起来。
“嗨！你在干嘛？”
“看，有飞机。”
“何新立，我就是要嫁给你，你愿意娶我吗？”
“……”
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红玉啊，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