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紧紧捏着她的肉,脸上的薄纱被他弄出一层又一层的褶皱,他只能看到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黑色的眼睛,上眼皮盖住眼球的一部分,让她看起来冷淡又疏离。
她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眼球中的光点和眼珠微微闪动着打量他,并不是恐惧。
陈仁捷还没蠢到现在暴露自己的异能,她更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不过他的确将她的下颚捏得有些发疼。
陈仁捷眉头微微一皱,兰斯就轻笑一声放开了她。
他转过去,走到床边,又转回来看她。
他抬起手臂,等待着她的动作。
陈仁捷站在原地看了他许久,两人一直沉默着对视,却无人有打破僵局的意思。
不过陈仁捷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比起被他赶出去,她更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信息。他再不济也是拉维的圣徒,以后或许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兰斯自然也看出她眼中的思量。
但他仅仅是抬着手臂看着她,随着她渐渐接近,他的目光也慢慢往下,直到如同居高临下般审视她。
陈仁捷伸出手解他斗篷上的衣带,金丝的斗篷方一解开,她就看到斗篷之下那套黑色的衣服——紧身的衣物将他壮硕的身材勾勒得极好,她甚至能不经意间碰到他紧致的肌肉。
宽大的肩膀和充满压迫感的气势,让他更像一个君主,而不是圣徒。
她仅仅是看了一眼便敛下眼皮,她更好奇的是为什么他会穿着这样的一身黑衣。
这一看便不是什么常服,更像是特殊的夜行服饰,而且斗篷也将其隐藏得极好,常人根本无法看到其中的怪异之处。
更重要的是,一般的宗教都不会选取黑色这样浊而重的颜色,更不要说他作为宗教的圣徒,如果不是特殊情况,怎么会穿成一身黑。
陈仁捷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他身后将斗篷从他双臂之间取下。
身前的人突然就问起话来:“你是什么时候来到拉维的,是你一个人来的,还是和队友一起?”
此时他的声音无比深沉,一点也不像在会议厅时的尖锐和轻浮。
陈仁捷觉得,这应该才是他真正的性子。
她整理着衣服,还没回话,他又补上了一句:“你不要想着隐瞒,这里是拉维,只要是我想知道的事情,就没有查不出的。”
陈仁捷在他身后轻轻笑了笑,没有出声。
那那日他那般围着两个小孩子转是为何,现在倒知道摆出圣徒的威严和架子了。
不过她还是如实说了,她原先就没有想着要隐瞒什么,就是疑惑他为什么要亲自问她这种事。
也不应该是因为她背出了圣塔经所以他高看她一眼?
“笑什么?”
陈仁捷一愣,抬起头,才发现两人不远处旁摆放了一面镜子,这个角度,他恰好能看清她方才的表情。
“哦,”陈仁捷笑笑:“因为想到了前两天在街上见到圣徒和圣童们在一起时的样子。”
她甚至故意强调了圣童们。
陈仁捷看着镜子,还想接下来会在他的脸上看到什么有趣的表情,却没想到兰斯只是淡淡看向镜子,自嘲一般笑了笑:“是吗,那的确是挺可笑的。”
意料之外的回答,陈仁捷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眸看了他一眼,只看见他的后脑。
这个兰斯应该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
“我在两天前到的拉维,和我的队友,一共六人。”
她站在身后,并未看见兰斯的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些疑惑,但也仅仅是一瞬间。
“为什么来拉维?”
陈仁捷叠好斗篷,将衣服放在床尾凳上:“我说过了,我崇拜圣女,所以我想侍奉圣女。”
“我也说过了,和我说实话。”
兰斯即使是背对着她,也让她感觉到一丝压迫。
这种压迫完全不同于艾里奥身上不可亵渎的神圣,而是像一个威严的君主。
艾里奥就算是看起来疏离清冷,也带着令人安心的怜悯,就像是永远都愿意宽恕世间的神。但兰斯不是,他总给她一种她做错了就会除掉她的感觉。
虽然她并不害怕他就是了。
不过直到现在,她才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艾里奥会是拉维的圣徒。
见她不语,兰斯继续说:“圣女是长老会的内部称呼,除了长老会,其他人甚至不知道拉维现在有一个圣女,你说,你是怎么还没来拉维就知道圣女的。”
她这时才懂了,为什么达雅和老板娘都没有和她提起过圣女一事。
她的错误犯得太低级了。
现在无疑是完全暴露了自己对于拉维的了解,说什么也补救不了。
陈仁捷眼睛一动,仅仅是这短短两句话,他们之间的局面就完全逆转过来。
她是真的低估了他,他看似在问她这个问题,实际上早就知道了她会这样回答,故意让她说出来再拆穿她。
或许刚才问她的那个问题也并没有什么深意,仅仅是为了让她卸下防备而已。
好吧,那她不瞒他。
她也想知道,这个看起来不像她想象中那样被圣女控制得死死的新圣徒,对曾经的圣徒是怎样的想法。
她轻轻放好衣服,起身:“其实我的目的,是来找圣徒的。”
她顿了顿,一笑:“当然不是您,而是,艾里奥。”
她余光注意到他正看着镜子里的她,她自然不会错过他的反应,目光一转,就看到了他打量自己的表情。
没有恼怒,甚至是多了一分玩味。
就像是她说出了一个极为让他满意的答案,但不是因为她说的这句话是实话,更像是,他早就等着她说这句话。
这让她觉得奇怪,她是真的不太能看懂他了。
“您知道的,他已经入狱,我不能轻易提起他的名讳,现在拉维是怎样的情形我也并未摸清。”
她抬眸看着他微微侧过的脸道:“特别是您,我发现您似乎并不像我想得那般简单。”
“哦?”
他看起来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有任何气愤,这让他们的对话能变得更简单。
不过这的确是步险棋,倒不是她不知道有多险,只是因为现在她对自己的实力清楚得很,拉维不可能有高城和龙华那种限制异能的玩意儿,她的确没必要畏惧什么,只不过是选一条更简单的路便是。
兰斯半侧着头,声音轻得像是一个简单的询问:“那在你眼里我是怎样的人?”
开诚布公,很好。
她也懒得和他绕圈子。
“我一直觉得,您应该是圣女的一个傀儡。或者说,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