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仁婕本就有愧,能够将他拉出死门已经庆幸之至,所以男人再多的指点和调侃她也充耳不闻,只执着于要将他的伤治好。
等他身上的伤终于好得差不多的时候,她发现男人是真的很喜欢吹蒲公英花,像个小孩子一样,想将花吹到天上,吹到更远更高的地方。
旁边能够得着的花都被他摘得差不多了,他就学着陈仁婕,将那些飘散的白色种子在手中变成金黄的花,然后再变成白色的球,然后再吹散——反复如此。
重复到陈仁婕已经不需要看就知道他的下一个动作是什么。
”好了。”
她憋着一股气,将他的伤完全治疗痊愈,冷不丁一下站起来——又要晕倒了。
倒是男人不顾坐到发麻的腿,站起来扶住了她。
“好什么。”他的目光看向了远处,然后再转回来看她。“你回去想怎么解释?”
“干脆,你还是杀了我好了,你回去的时候就说你杀死了一个间谍,才弄得满身是血。”他笑着,像是恶魔的蛊惑——不过陈仁婕的确已经免疫了。
她推开他,站不稳,便变出一个金属的拐杖,有些狼狈,但好歹是站住了。
他的问题的确不无道理,军事基地不像是其他基地,这里戒备森严,管理严格,任何意外都要往上打好几层报告,然后又通过好几层的命令传达下来,她现在满是是血,说她一个人没伤?不可能。
说不定走出这里就会被抓起来,关在监狱呆上好几周等调查清楚了才放出来。
但是陈仁婕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纠缠,她迷迷糊糊地抬起眼,声音低哑:“你走,我和你两清了。”
她的确有错在先,可他也不应该在这样严肃的事情上和她开玩笑。
她甚至察觉到他是真的打算去死,就是为了想看到她意识到自己犯下错误害死一个生命时的表情。
是的,如果,她没有超兽人格的能力,没有治愈异能,没有及时反应出他那句话的意思,都救不活他。
等他死了,她真的会抱着愧疚和阴影活一辈子。
任何一点偏差,都会彻底改变两个人的人生轨迹。
他是受害者的同时,也是加害者。
陈仁婕想要甩开他重新伸过来的手,但一点力气也没有,倒像是嬉戏时的假意推搡,想用异能,又怕再一次晕过去。她现在的精力还没能恢复。
但是事情显然比她意识到的更严重。
她发现自己的双腿和手臂都在迅速变得僵硬,无力,她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她发现那些皮肤之上显现出了老年的皱纹,血肉都老化,只剩下一层皮——他对她使用了异能!
陈仁婕震惊地看向他,然而双腿已经支撑不住她的站立,在摔倒之前男人从她身前将她揽腰抱了起来,她的腿被他揽在臂弯,膝盖僵硬地曲着。
“我说过了,我可是恶魔啊。”他垂下头来看了一眼怀里的人,笑容依旧,只是眼底笑意比之前的更重,在这样的脸上反而显得诡异而可怖。
但是男人似乎没有继续动手的打算,身体的老化只在她的四肢,并未向其他地方扩散。
他抱着她往什么地方走着,脚步很轻,也没有带来不适的颠簸。
陈仁婕稳了心神,没有回应男人的话。
她想要试着用男人的异能能否恢复,便尴尬地伸手搭上他的脖子,虽然手臂僵硬,但好歹能动,而这个动作看起来就像是为了保持重心,并不会令人起疑。
但是等她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体力尝试吸收男人的异能时,却什么反应也没有,即使感觉到那股能量就在自己手心,也使用不出任何效果。
不仅在她身上如此,对男人使用的结果也同样。
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愣和疑惑被他捕捉到,喉咙里传出低低的笑声。
“?看来你真的没有听懂我的异能。”他垂眸下来,黑夜一般的眸子盯得她别扭地转过头。
“?熵增,只会朝着事物发生的必然方向前进,增速也好,减缓也好,都是在不断增加的。”
“不是你以为的,可以随时前进和后退。所以……听懂了吗?”他在她惊惶的眼神中赴到了她耳畔,低声说:“这是不可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