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他们来的家丁立刻应下。
“清仪,你……”
萧矜北方才的声音又软了下来,转而看向身边的柳清仪。
“我陪您进去,”柳清仪笑了笑,“您不用在意我,妾身只在旁边坐着,夫君若是要做什么,清仪就闭上眼。”
萧矜北目光柔和了些,手背贴了贴她的脸。
地牢蜿蜒曲折,越往下越阴森,柳清仪来过几次,那时候还没有动刑,这里还没有如今这般浓郁的化不开的铁锈味。
她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般继续抬起了脚步。
副将郭贤被吊在刑架上,头发散落下来,滴滴答答的挂着粘稠的血水。
萧矜北淡然的扫了他一眼,在下人的恭迎下坐了下来。
柳清仪坐在他身边,对奉茶的人点了点头,示意他们都退出去。
这里的人不是第一次见到她,十分有眼色,须臾之后这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人,郭贤若有所感,艰难的掀开了眼皮。
“世……世子……”他辨认了许久认出了眼前人,两个字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说完眼里竟然浮出了一层泪。
萧矜北没有说话。
他的棱角愈发分明,突如其来得巨变给他原本英俊的面容更添一层冷肃,只是简简单单一抬眼,就有了一股说一不二的威慑力。
“你终于来了……”郭贤咳嗽了两声,轻笑道,“我一直在等你,若是能死在你手上,也算是成全了我的心愿……”
“心愿,”萧矜北淡淡的重复了一遍他的话,“郭副将的心愿,是死在我手里,还是想对我父亲赎一番没能赎的罪?”
他一句诛心,郭贤的面容扭曲了一瞬,压着嗓子咳嗽了起来。
“皇上压下了此事,”萧矜北接着道,“他没有信你的话,也没信父王谋反一说,反而下了一道圣旨,封我为尊毅王,掌领兵权。”
“什么?”郭贤猛地抬起了头,身后的伤口扯得他表情扭曲了一瞬,挣扎间铁链哐当作响,“掌领兵权?为何让你来领兵,你是王爷独子,若是再有什么意外……”
“意外……”萧矜北冷漠的挑了下嘴角,“比如被自己副将背叛,亦或是在敌军包围中,腹背受敌,郭副将口中的背叛,是哪一种?”
郭贤无言以对。
他曾看着萧矜北长大,也曾无数次怀疑过世子是否当真朽木难雕,直到如今,他才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只可惜,他知道的太晚了些。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话,”郭贤黯然道,“世子,我死不足惜,只是大周朝堂风云诡谲,为朝廷卖命根本不值得,你……你……”
“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萧矜北打断了他的话,他声音低哑,涩的像揉进去一把细沙。
“我只想知道这一件事,告诉我,我成全你。”他抬手,手中短刃分毫不差的抵在了郭贤胸口,眼中满是血丝。
郭贤抬起了眼。
他们中间隔着一把雪亮的刀刃,刀尖几乎没入郭贤胸口,只需要微微用力,他便能求仁得仁。
“世子,”郭贤笑了笑,“你可知,你这份心软,最像王爷。”
柳清仪突觉不对,立刻出声提醒:“夫君……”
郭贤咧嘴一笑,他头一偏,口中竟吐出一枚暗器,朝着毫无防备的柳清仪射了出去,尖锐的暗器在她颈侧划过,顷刻间便留下了一道血痕。
萧矜北瞳孔骤缩:“清仪!”
郭贤嘴角一道黑血缓缓流了出来。
“王爷死于陷害……是我从背后射出了暗箭,和此情此景一般无二……”他咳出一口黑血,喃喃道,“世子,大周气数已尽,无人再值得信任……走吧……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