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茜的目光在逐渐平稳的呼吸声中,缓缓落在自己的麂皮短靴上,然后轻声开口说道:“比我预想的早了些,您突然这样问。”
“是吗?我原以为你会来寻求我的帮助,而不是一味折腾自己。”斯内普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语调平淡得像一瓶冷却已久的蒸馏水,“那么,如果你还没来得及决定好自己该怎么做,现在就可以回屋睡觉了。”
茜茜没有升起仓皇逃走的念头,右手提起壶,左手以两根指头轻按住壶盖,安静地将茶杯添至三分满,茶水向杯中流动的同时,给自己留出了几秒种思考时间。
这话语间透露的意思,是教授早已经看出来了,或许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练习大脑封闭术时的状态。
她的回答仅仅是决定了这件事要不要放上台面明讲而已,如果她选择沉默离开,那今天的对话就当做没有发生过。
“是的,我正在尝试练习大脑封闭术。”茜茜将茶杯握柄转向方便拿取的方向。
“为了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觉都没法好好睡?”斯内普的鼻音像是悄然叹了一口气,“据我所知你并不会毫无理由地,突然对什么东西提起兴趣。”
茜茜轻快地回答道:“为了藏起我自己的小秘密,我想您多多少少也已经察觉到一些了。”
斯内普皱起眉头,“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你悄悄练习这个,是为了防止我窥探你的大脑?那你完全想错了,我对你的记忆不感兴趣,如果你不打算主动透露,我就不会问,更不可能设法去入侵。”
“嗯——教授,我没有那样想,事实上我发觉了,您在试着给我留出更多自由空间,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里,您前所未有地在进入书房之前敲了门……”
“所以呢?我现在认为这么做没能打消你的顾虑。”斯内普静静地看着她浅褐色的眼睛,好像在仔细观察一颗即将拨开迷雾的水晶球。
同时右手捏起魔杖一挥,将飞来的椅子变高一些,递了个坐下慢慢讲的眼神。
茜茜心领神会地照做,“我实际上担心的是邓布利多教授,他有可能会想要获取我的记忆。”
“的确,假设他也发现些什么的话,我不否认这种可能性,不过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愿意将你交给邓布利多?如果他真的起疑了,我自会有办法帮你拦下。”
斯内普一手托着下巴,另一手扶着这只手臂的肘关节抱在胸前。
“恐怕我必须得让邓布利多教授知道些什么,”茜茜打算从目前已有的状况讲起,试图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我清楚现在奇洛的大蒜味脑袋里面装着什么东西,以及那道门后的关卡尽头藏着魔法石,还有——”
“哦豁,那你可真是一个小机灵鬼。”斯内普突然打断道,“这些用不着你跑去提醒他。”
“后面还有呀,教授,我能够提供更多有用的信息,包括但不限于邓布利多教授之后在销毁一枚复活石制成的魂器时可能会遭遇生命危险。”
“魂器?”
“用于储藏灵魂碎片,实现所谓长生不死的一种黑魔法物品。”
“听上去是一种极端邪恶的东西。”
茜茜一脸认真地点头,“是的,它当然是,黑魔王就是依靠这些东西,才能够以没有实体的形态继续存在。”
“魂器——黑魔王——使用了这样的称呼,你让我感到吃惊了,茜茜。”
“教授,您要是不喜欢这个称呼,我可以换成别的。”茜茜在心里简短地犯了个嘀咕,这称呼不随您叫的嘛,或许下次还是应该考虑换成,那个神秘人什么的。
“我本以为,你只是因为某种特殊原因,从麻瓜那里获取了远超你年龄范围的知识。可现在,或许我真的想要看看你复杂的脑袋里面究竟容纳了些什么。”
话虽然这样说,但黑眼睛里正在闪烁的光,还没有显示出任何穿透性。
“会的,教授,我愿意将这些展示给您看,但在那之前请允许我再练习一段时间。”茜茜弱弱地回视着,“因为我的确有那么一小块区域,并不希望被您看到。”
“哪怕只是一闪而过?我完全可以选择不去细看,我想你在自学时已经对此有所了解了。”
“是的,我不希望,一闪而过也……我已经在尝试将特定的记忆封存起来了,目前还不成功 。”
十分之一秒都不行,要是在她的脑海中,被教授看到当年在树下喊出泥巴种的那一幕,或是戈德里克山谷发生悲剧的那一晚……哪怕她的记忆画面与现实肯定有所出入,但是。
被看过之后,有一些微妙的转变,就永远发生了。
这绝不是她想要的。
“请再给我一点时间……”轻飘飘的声音像是风中柳絮。
无限拉长的几秒过后,耳边终于传来了声响。
“唉,如你所愿。”
茜茜急促地换了几口气,刚才忘记自己应该保持呼吸,也不知憋了多久,脑袋有点缺氧的昏沉,大概是紧张在短时间内消耗了太多能量。
“试着有序梳理自己的思维,别让情绪把你的脑子搅成一团乱草。”
茜茜仰头故作正经地问道:“如果被悲伤或是焦虑情绪困住,我脑子里会塞满芨芨草吗,教授?”
“是的,当然会,或者嗅幻草、喷嚏草、曼德拉草、黑根草,你喜欢哪个就是哪个,行么?”斯内普无奈地给出回应。
“那我喜欢流液草。”茜茜叛逆似的给出自己的答案。
有A、B、C、D,选哪个都行是吧,就不,我要选E!
“好,挺合适的,恰巧你的大脑就跟流液草一样总是在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变化,等到下一次满月时,它们就会变得可供采摘了是不是?”斯内普顺着茜茜的话说道。
巨怪、芨芨草,这不都平时用来骂人的词么?
很难理解怎么会有人喜欢自找这样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