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杨飞一行四人,在村间一家野店落脚。
杨飞累了一天,卸下老翁扮相,烧了一大桶热水,整个人泡在里面,好不快活,梳洗完毕后,他觉得精神好了很多,于是盘坐在**,开始练功。
自从上一回发现了吸取内力的指法后,杨飞一直思索着,如果不使出指法,是否也可以用基本的内功吐纳法,来凝聚外界真气为己用?
过去,他曾经在梅云清面前,施展过后天绝脉的功夫,可是当时他是信手拈来,并没有刻意地发展出一套既定的功法,如今他想,既然自己已经归纳出一套指法,何不趁此机会,把原来搞不懂的运气方式给条理出来呢?
他反复不停的在心中演练,摸索着每一种可能的方法,非常认真,这段日子,也许正是他这辈子最用功的时光了。
此时突然有人敲门,杨飞迟疑了一下,然后靠到门边,操着老翁的口音,沙哑道:“谁啊?”
“是我啦!”外面传来苏花语的轻喝。
“喔,快进来快进来。”杨飞恢复自己的声音,压低着说道。
苏花语才一推门进来,就被杨飞拉到案几边坐下,杨飞问道:“你来的正好,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苏花语见杨飞一脸认真,语气也很正经,感到有点意外,不禁反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问你,‘有无拈始,泥絮出之,充盈若虚,散元为引。’这十六字应作何解?”
苏花语听了,不由得上下打量了杨飞一阵子,心想这家伙怎么突然用功起来了?竟问起这么有水准的问题?
想着想着,苏花语便笑道:“我虽然不知道你说的这十六个字语出何处,但是这里面可藏有好几层内功运行的原理与意义,你正在练功吗?”
杨飞回答:“是啊,其实这是‘紫气神功’里记载的心法,只是我现在是后天绝脉,无法按照这个方式来练功。”
“不过,我总觉得这段心法还有别的层次,只是我还没弄懂,所以想问问你,看看以你的内功修为,能不能从中发现什么不同的意义,或是找出可以为我这种体质所用的功法。”
这下子,苏花语可真是对杨飞刮目相看了,因为这段心法,在她自幼习武的基础看来,的确可以分析出三个层次的内功境界,杨飞针对这十六个字去推敲,不可不谓方向无误,观念正确。
于是,苏花语便提出了她所理解的三个层次,杨飞听了之后,觉得受益良多,不禁喜悦道:“花语你真是厉害,你都没学过紫气神功,竟可以说通其中层次!”
“其实内功心法,道理同源,只是发展的脉络不同,我有天香秘诀的基础,参悟别家门派的武功心法,自然事半功倍,不过如果真要开始按图索骥,逐一修习的话,那就还是得花很大的功夫了。”
听到“天香秘诀”这四个字,杨飞不禁心里又痒了起来,凑近苏花语,伸手一搂其腰,说道:“你现在即将迈入天香秘诀第七层大关,不入让我助你一臂之力”说着,杨飞又开始对苏花语上下其手,苏花语轻笑着推开杨飞,却又一把被杨飞拥入怀中。
杨飞将苏花语扶到**,转眼间,两人已一丝不挂,缠绵悱恻,水乳交融,好一出“今宵端的云雨来”。
就在这巫山云雨间,杨飞感觉到自己体内仍旧无法凝聚真气,他曾经试着揣摩出“散元为引”的方式,却没想到因此而分心,差点害了苏花语,所幸苏花语及时提醒他,要他不得擅自运功,这才免却了一场无妄之灾。
“看来,我现在后天绝脉,对你的修炼已经没有帮助了”杨飞有沮沮丧地说道。
苏花语一边着起衣裳,一边娇笑道:“你别这么说啊,你是我老公,我与你行房,岂能只为贪图练功?”
“花语!”
杨飞为之动容,一把将苏花语拥入怀中,不过仔细想想她刚刚说的话,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至于是怎么个怪法,杨飞又说不出来。
两人就这样相拥入睡,原本杨飞心里还喜滋滋地,想如此一觉到天亮,却不想事与愿违。
三更刚过,夜内寅时,野店外忽然传来嘈杂声。
浅眠的苏花语,惊觉窗外有火光人影晃动,走到窗边微微向外一探,不禁愣住了。
只见野店外树林间,集结着一群身着锦衣卫官服的人,前排的人分成两路,团团将野店围住,树林间的人已蹲出阵势,搭起弓来瞄准了野店。
“老公!快起来!锦衣卫将这里包围起来了!”苏花语摇醒杨飞道。
“什么!”
杨飞清醒的很快,“腾”的一声坐了起来,立刻去拿假扮成老翁的那些行头来,往自己脸上贴假胡子。
“你在干什么啊!不要扮了!准备杀出去吧!”苏花语说道。
“不是吧!为什么要杀出去?我们现在假扮一下,等一下他们进来盘查的时候,我们就”
“咻——咄!”
一支黑色的翎箭破窗而入,不偏不倚地插在杨飞脑袋顶上方一吋高的墙上,活生生将杨飞的话打断,也差点没把他的命也打散了。
“快趴下!”
苏花语用力一推,两人便趴倒在案几后面,而后,一阵破空声大作,多如牛毛的黑色翎箭,顿时如狂风暴雨似地扫进屋内来。
“你的剑呢?快拿出来,我们真得要杀出去了!”苏花语说道。
“等一下,先不要急,现在对方不停放箭,就这么杀出去,我们是讨不到好的。”杨飞道。
苏花语想了想,说道:“这样好了,我出去引开他们,你找机会出去,先驾马离开,我们再会合!”
“不行!无论死活,我都要跟你一起!”杨飞突然这么叫道。
苏花语听了这话,心里大受感动,眼眶不禁泛出泪来,嗫嚅道:“老公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谁也不能拆散我们!”
杨飞仿佛下定决心了一般,从随身行李中的一口长箱子里,翻出那柄蝉翼剑母剑来,而后一手拉着苏花语,矮着身子窜出房门,转进隔壁苏花语原本所订的房间。
“这里比较不容易被飞箭影响,我们快收拾一下最简便的行李,还有,别忘了你的剑痕!”杨飞说道。
就在杨飞和苏花语简略收拾东西的同时,外边突然有人隔空传音,喝道:“钦犯杨飞!无须再做无谓挣扎!速速前来投案!”
杨飞听这声音,觉得十分耳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苏花语提起剑痕,回头一看,见杨飞有些愣愣的,似乎在想着什么,连忙唤醒他道:“老公!我们快走吧!”
杨飞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和苏花语一同从野店后门逃了出去。
刚一出门,便遇上一队锦衣卫,为首的千户,正是傍晚时分和杨飞他们在官道上遇到的那一位。
“大胆杨飞!竟敢冒充朝廷要员家眷!罪加一等!我顾长嵩今日非提你的人头回去交差不可!”
杨飞心头一凛,方才这个顾长嵩说他“冒充朝廷要员家眷”,这么说来,南宫逸帮他取得御赐金牌一事,岂不是已被揭发了?
“南宫逸现下如何?”杨飞不禁问道,这还是他头一回关心起南宫逸的安危。
“你还有脸提起南宫逸,我顾长嵩生平最恨你这种处处为祸,连累好友的人!”
“废话少说!”
杨飞不再犹豫,纵身一个起落,手中蝉翼剑奋力一挥,劈向顾长嵩。
顾长嵩手持双刀,振臂一出,将杨飞这一剑格挡下来,却不料杨飞的剑势竟强横不已,直将自己震得连连倒退数步。
顾长嵩大惊,暗自赞叹道:“好深厚的劲力!”
杨飞自己也大吃一惊,自己明明是全无内力之人,为什么这一剑竟让他劈得如此震撼?
一旁的锦衣卫见自己的头儿被杨飞一剑震出,纷纷心生畏惧,没有一个人敢主动再上前一步。
这时,杨飞突然惊觉背后传来一阵杀气,随即回过身来,只见一名千户装扮的锦衣卫,直挺挺地持着剑,向他这里飞掠而来。
杨飞连忙挥剑格挡,那名千户一边和杨飞打了起来,一边对着周围叫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捉拿人犯!”
这时,顾长嵩等人才回过神来,提着武器便攻上前来。
锦衣卫行动,旨在捉拿人犯,所以讲求群攻,不像江湖上往往会顾及道义或是名义,纵使某些伪君子只是沽名钓誉。
所以,如今大批的锦衣卫群起攻之,饶是苏花语和杨飞两人联手,虽然不至于落败,却也颇有些双拳难敌四手的窘迫迹象。
杨飞和那名千户过了几招后,猛然间发现,对方所使的剑法,自己好像曾经在哪见过,又想起方才那一声听来耳熟的隔空传音,不禁多留意了一下这名千户的相貌。
果不其然,这名千户又是杨飞的老熟人,那就是当年在姚昭武麾下,曾和杨飞并肩作战过的千户大人,陈信义。
“青萍剑法!你是陈大人!”杨飞惊呼道。
“哼!我可不敢担你这‘大人’二字啊!杨大人,你总算想起我了!”陈信义冷哼道。
“想不到你竟然改做了锦衣卫的鹰犬!陈大人!”
“哼!少来这套,谁不知道你杨大人的官威?贪赃受贿、窝藏公主,真是高明得很,大胆之至!”
这两人手上以兵器相拼,嘴上也互不相让。
陈信义接着骂道:“你这畜生,若不是你,姚大人今天便不会死!我今天定要为他报仇!”
杨飞奇道:“你怎么知道姚大人已死?”
“哼!若不是因你连累,姚大人岂会下狱?还要你让苏花语那个妖女去劫狱!姚大人的尸首早已被我们锦衣卫发现了!”
杨飞不禁佩服起锦衣卫的本事,这锦衣卫不愧是凌驾一切的特务机构,京畿一带的大小琐碎之事,可说是完全掌握在他们的手里,连苏花语极力隐密的行动,都为他们所知。
不过,杨飞也不愿就此屈居下风,他反讽回去道:“得了吧!过去我为了姚大人极力奔走时,陈大人身在何处?莫不是卖主求荣,弃总兵不顾,投效锦衣卫了吧!”
“放屁!陷害姚大人的是你和方中翔!你休要胡乱诬赖我!”陈信义勃然大怒道。
杨飞见陈信义大怒,心浮气躁,方寸大乱,暗自叫好,看来自己的激将法用得不错,于是他乘胜追击,喝道:“凭你现在的功力,想拿下我还早得很呢!”
说完,一式紫天无极式的横扫千军施展开来,陈信义大吃一惊,连忙撩剑抵挡,却不想手中之剑脆弱难当,竟“铛”的一声断裂了。
强劲无比的剑势,直逼得陈信义退出好几步。
同时,苏花语手中剑痕化为一挺银枪,使得虎虎生风,亦将围攻上来的锦衣卫给扫**开去。
陈信义见状,自知此二人武功高强,尤其是杨飞,着实长进不少,如此一来围攻不利,于是即刻抬起右手,登时,周围的步弓手围拢上来,在陈信义身后阵列整齐。
“放箭!”
陈信义右手向下一挥,“嗖嗖嗖”的飞箭顿时如暴雨般袭来。
杨飞从未遇过这样的攻势,电光石火之际,身上多处被飞箭擦过,虽说都是皮肉之伤,却也令他显得极为狼狈。
相形之下,苏花语的状况要好得多,剑痕由长枪幻化为剑,舞动出一片剑网,牢牢护住自身,飞来之箭几乎全被斩落。
苏花语见杨飞之处境惊险,担心他有所闪失,当下扩大剑网范围,意欲助杨飞脱困,却不料范围一大,使剑速度变得迟缓,露了破绽。
陈信义见状,心知有机可趁,随即从手下那儿拿过一张漆黑大弓来,翎箭一搭,看准了破绽露出时机,放了一箭。
“少公主!小心!”
这时,一个女声从旁传来,苏花语还没回过神,已见眼前晃出一女,仔细一看,那女不是别人,正是扮成仆役的飘雪。
飘雪左肩窝中箭,退了两步,稳住了身形,使之不至于碰撞到苏花语。
“飘雪?你中箭了!”苏花语紧张道。
“放心,少宫主,这点小伤还不碍事!你快和杨公子一道走!”飘雪道。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
“快走!”
飘雪突然抽出佩剑来,回身一挥,苏花语直觉地闪过。
就在这时,背对着锦衣卫步弓手的飘雪,背后又中了两三箭。
飘雪大喝一声,一个回旋,开始舞起剑来,奋力挡箭。
“杨公子!快带少公主离开!”飘雪再次叫道。
苏花语看见飘雪背上所中之数箭,鲜血汩汩冒出,混着汗水,背上衣裳被浸湿了一整片,令人怵目惊心。
杨飞见飘雪如此壮烈护主,心里一阵激昂,忽然间也不顾来箭之势有多险恶,手腕一转,仗起剑来,顿时心无旁骛,对着前方奋力挥出一剑,正是紫天无极式中的至上绝招——紫天无极!
“轰”的一声,首当其冲的几名步弓手,被震飞了出去,当场暴毙而亡。
这击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惊讶,但稍稍过了一会儿,顾长嵩才发现情况并没有大家想象的严重,死去的步弓手不过三、四人而已。
“放箭!”顾长嵩当机立断,大喝道。
杨飞使出这招后,马上就知道这招让自己给使坏了,于是想也没想,拉住还有些恍惚的苏花语就运起轻功,几个起落之后,便消失了影踪。
陈信义见杨飞逃走,心里着急,然而眼前又多了个飘雪要对付,于是便对顾长嵩说道:“顾大人,这厮女贼交给你了,我去追杨飞!”
“慢!陈大人,这前方一马平川,杨飞二人又有伤在身,怎么可能三两下就没了人影?肯定有诈!”
陈信义一听,觉得有理,便道:“有理!顾大人,请你务必将那女贼拿下,我们再进一步设下搜索范围!”
陈信义即刻召集手下众将,将野店当成临时指挥据点,号令下去,以野店为圆心,向外撒下搜索网,每两里布下一哨,哨与哨间间隔亦是两里,如此向外推出十里,为整体搜索范围。
陈信义分拨已定,顾长嵩同时也已将飘雪擒住,原本陈信义欲以飘雪为人质,逼迫苏花语现身,岂料飘雪性情之刚烈,竟趁众人不备,一头撞死在野店墙下。
“这女子也真是忠义之人!可惜跟错了主子”陈信义感慨道,原本对飘雪的“女贼”之称,也改称“女子”了。
却说杨飞和苏花语两人,的确如顾长嵩所料,并未走远,他们根本就藏身一间废弃的屋子里,距离野店一里不到。
苏花语的情绪相当低落,她一面帮着杨飞包扎伤口,心里一面担忧着飘雪的安危,却不知飘雪已死。
杨飞见苏花语满脸愁容,神情恍惚,也颇为心疼,柔声道:“花语,别想这么多了”
“我没事”苏花语强自振作精神,又对杨飞说道:“你伤势不重,没有大碍,休息一下便无妨了。”
“其实我很纳闷”
杨飞皱了皱眉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掌,续道:“刚才我和顾长嵩对招时,一剑便将他逼退,那股力量之强悍,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可后来我施展出紫天无极,却很明显地感到自己手上一点劲儿都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点劲儿都没有,还能震死三、四个人?”苏花语恢复了点笑容。
“话不是这么说的,那几个步弓手,岂可和顾长嵩相比?”
杨飞说出这话,也没发现自己在无形间,已能大致从外表上,判断一个人武功修为之深浅了。
“好了,我知道你现在对自己的后天绝脉很是迷惘,关于你武功的事,等我们脱险后再说吧,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你休息一下,我去外面探探”
苏花语话还没说完,杨飞已经打断她道:“不,我去吧。”
“可你有伤在身”
“从我落难至今,总是你在外边为我打探一切,也该轮到我自己出来跑跑了,是吧!”杨飞笑着对苏花语说道。
苏花语为之一愣,心想杨飞果真有所长进了,历经许多磨难后,总算比较会自己想些事情,人也变得可靠多了,已渐渐摆脱了过去那贪欢疲懒的小混混德性。
想到这里,苏花语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那你小心点。”
杨飞搂住苏花语的肩膀,凑过脸去,吻了她的额头一下,笑道:“别担心,我去了!”
苏花语醒来时,已天色大明,她闻到些火烤的味道,坐起身来,见杨飞正在烤着兔肉,旁边还有一桶清水,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
“老婆,你醒啦!洗把脸来吃肉吧!”杨飞笑道。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奋了?”苏花语惊道。
“想活命只得勤奋啊,是吧。”
苏花语看着杨飞烤肉的样子,猛然想起当年她和杨飞、南宫燕、白向天四人一同在绝谷里的日子,如今白向天与南宫燕都已不在人世,真令人不胜唏嘘。
“外面的状况如何?”苏花语不再多作遥想,于是问道。
“外面搜索的很紧,但是他们兵力分散了,反而有利于我们突围。”说着,杨飞便把外面锦衣卫的部署状况,向苏花语大略说了一遍。
“你怎么探的那么清楚?有两下子!”苏花语气道。
事实上,杨飞本来很有军略的天分,早在当初投效山西总兵姚昭武,围剿吕梁山盗匪时,他就崭露过自己用兵方面的谋略才能,如今锦衣卫的搜索阵势,更是难不倒他。
若不是过去杨飞太过懒散,不求上进,终日浑浑噩噩,不定如今还真的能成为明朝数一数二的大将军。
“我已经掌握了几个哨之间的破绽,待会儿我们便可顺着这个路线杀出去。”杨飞颇有自信地说道。
“等一下,那飘雪怎么办?我们能不能回去救她?”苏花语问道。
杨飞一听,表情沉了下来,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飘雪她已经死了”
杨飞原本以为,苏花语听了这个消息后,定会来个悲痛欲绝、痛哭失声什么的,正想出言安抚,却见苏花语异常的冷静。
“你你还好吗?”
苏花语出乎杨飞意料的反应,反而令杨飞更加担忧了。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其实,我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苏花语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吐了出来。
“我没事,你别担心了。”苏花语见杨飞不发一语地看着她,于是又说道。
“嗯”杨飞点了点头。
“告诉我你的计划吧,我们突围。”苏花语道。
几个时辰之后,杨飞和苏花语,已经悄悄地突破好几个关卡,来到距离野店十里外的最后据点。
“前面那个点,是仅次于野店的第二个指挥据点,他们很重视这里,为此还搭起了两个营帐,而且,这里是由顾长嵩亲自把守的,要突破会比较困难些。”杨飞说道。
“看来,锦衣卫的分拨也不是随意为之啊,不管怎样样的破绽,终究会搭配到强悍的守将来补强。”
“这是当然,不过这个顾长嵩的武功修为倒也没什么,都在我们之下,此人厉害的,是他的行事果断,见识精准。”
“嗯,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走?”苏花语问道。
“这里没办法用偷溜的,必须要调虎离山,这样吧据点营帐的右方,有个临时的马厩,待会儿,由我去引开顾长嵩的注意,你去夺马,然后嗯这样”
杨飞交代了一阵子后,总算拿定主意,随后两人便分头行事。
当杨飞出现在据点附近时,数十名弓手已将他包围起来。
“大人,钦犯杨飞前来投案!”一名锦衣卫走进帐内,向顾长嵩禀报道。
“投案?哼!怎么可能?”顾长嵩站起身来,来回踱了两步,问道:“是不是只有他一人?”
“回大人,只有杨飞一人。”
顾长嵩哼笑道:“哼!太拙劣了,亏他想得出这般步数,将那些围着他的步弓手全部调到马厩旁,若有闲杂人等接近,杀无赦!”
吩咐完毕,顾长嵩迳自领着四名僚将,走出帐外,果然见到杨飞一人,仗剑伫立于帐前。
杨飞见顾长嵩走了出来,立刻叫嚣道:“顾长嵩,我杨飞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敬重你是条汉子,也顾及我和陈大人过去的情谊,今天我就卖你个面子,我向你挑战,咱俩一较高下,无论胜负与否,我都甘愿束手就擒!”
顾长嵩一听,哈哈大笑道:“杨飞!你以为这是江湖火拼吗?我锦衣卫捉拿人犯,没什么好讨价还价的!你要嘛束手就擒,要嘛就看看自己杀不杀得出去,我是决计不会答应你的挑战的!”
“难道你怕了?”杨飞讥讽道。
“不错!我就是怕,谁不知道你武功盖世,凭我这点修为,怎么跟你斗?”顾长嵩冷笑道。
杨飞心想,这家伙绝非草莽匹夫之流,果真不好骗,若是换做陈信义在此把关,恐怕早已沉不住气,上来与他对拼十来招了。
“好,那‘我们’就杀出去!”
杨飞突然奸诈地笑了笑,随即提起蝉翼剑,冲向顾长嵩。
这一举动,大大出乎顾长嵩之意料,尤其是听到杨飞刻意地强调了“我们”二字,这表示苏花语并没有往马厩去,而是就在这附近。
顾长嵩原本料想,杨飞在此叫嚣,肯定是为了争取时间,能让苏花语去马厩夺马,所以,他才将步弓手全数调到马厩那儿去,却没想到马厩那儿半天没有动静,杨飞这里却已独自一人杀了过来。
如今已不容顾长嵩再多想,于是他即刻亮出双刀,准备迎敌,便在此时,令他更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着火啦!”
顾长嵩背后营帐突然火起,传来阵阵喊叫声。
“该死!上当了!”顾长嵩惊呼的同时,杨飞之剑已刺至胸前,箭不容发之下,顾长嵩只得挥动双刀,与之对撼。
“你一定以为,我会叫我老婆去夺马,对吧!”
杨飞兴奋地一笑,眼神中闪现犀利的精芒。
原来,方才杨飞在交代苏花语时,转念想到顾长嵩为人谨慎,凡事多做两面考量,像顾长嵩这类的人,多半会聪明反被聪明误,于是杨飞改变主意,不让苏花语去夺马,而是让她潜入敌后放火,引发大乱,彻底地设计了一场多角度的调虎离山。
顾长嵩见后营火光四起,惨叫连天,顿时方寸大乱,突然一个僚将倒飞过来,让他和杨飞同时收招闪过。
回过神来,顾长嵩这才看清,一个手持银枪的白衣女子,正在人群中施展着绝妙枪法,如入无人之境。
“苏花语”顾长嵩咬牙切齿道。
“叫我老婆做甚啊?顾大人!”杨飞一剑劈来,“噗”的一声,在顾长嵩的左臂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殷红伤口。
“啊!”顾长嵩捂住伤及之处,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顾大人,你可服输?”杨飞睥睨地,用剑指着倒在地下顾长嵩的眉心。
“哼!废话少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顾长嵩故作不屑道。
“得了吧,顾大人,你和我无冤无仇,你知道我不会杀你的。”杨飞一面说着,一面收起剑来。
顾长嵩顿时松了口气,这才笃定自己性命无虞,暗暗想道:“果然让我赌对了”
这时,苏花语走到杨飞身边,说道:“都摆平了,我们走吧。”
杨飞点了点头,正要跟苏花语离开,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对顾长嵩说:“等你见到了陈大人,麻烦转告他一声,时至今日,我还是很敬重他。”
“姚大人被我连累,确实是我不好,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去做,所以我不能被处死在朝廷里。我不求他谅解,但无论如何,我都要向他致意。”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顾长嵩缓缓站起身来,呸道:“谁理你!”
十数日之后,杨飞和苏花语已来到太原近郊。
这一天,正午时分,他们两人在一座小茶棚,要了些茶点果腹,稍事休息之后,两人便准备进城。
然而,他们才刚到太原城门口附近,就发现城门口戒备森严,凡是要入城之人,无论男女老幼、清贫富贵,一律得接受盘查,没有例外。
经过苏花语向出城的行旅商贾打探之后,他们得知,城门之所以有如此阵仗,果然是针对“钦犯杨飞”所设下的。
“奇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路上,怎么我们的行踪,好像总是会被人预先得知似的。”杨飞盘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挠着脑袋疑惑道。
“你也有这种感觉?”苏花语问道。
“是啊!你也是吗?”
苏花语点了点头,说道:“这一路上,我总有种被人不断监视的感觉。”
杨飞“喔”了一声,随即说道:“欸!那你怎么不早说?”
“说了也没用,况且那种感觉一直若有似无,甚至不留一丝痕迹,和官府那样的直接露骨截然不同,一时半刻的,你也拿他没辙。”
“嗯依我看,这八成是梅兰搞的鬼,想必一定是她阴魂不散地跟着我们,泄露我们的踪迹给官府,来个借刀杀人。”
“恐怕事情没有这么单纯,你想想,就凭梅兰一个江湖上打混的女子,她要如何取信于朝廷?就算她真的掌握了我们的行踪,官府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相信她?要知道,无论是锦衣卫还是东厂,这些大内高手,个个是老奸巨猾”
“就是因为他们老奸巨猾,才懂得和江湖中人互通有无的道理啊等一下,你该不是认为,梅兰后面还有帮手?”杨飞有些心急地问道。
“究竟是不是梅兰在背后泄露我们的行踪,还不知道呢!”
杨飞听了,沉吟半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苏花语见杨飞还在这个问题上打转,觉得如此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于是便出言提醒道:“好了,先不要想这些了,我先问你,你打算怎么京到城里去?”
“这还不简单,就凭我们两个人现在的功力,那些门口的守卫,算得了什么嘛”
苏花语一愣,说道:“你不是想要硬闯吧!”
“当然是趁入夜之后,再潜进去啰!”杨飞摸着下巴笑道。
“贫嘴!不正经!”苏花语白了杨飞一眼,笑骂道。
“我可是认真的啊,入夜后再潜进去,是唯一的办法了嗯?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杨飞见苏花语似笑非笑,不禁问道。
苏花语往城门的方向看去,突然露出一丝慧黠的微笑,说道:“不错,我有更省力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