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飞行出百丈,凝目回望,瞧着唐无恨厉声质问南宫燕,几乎忍不住回去助上一嘴之力,还好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唐芸一干人正在气头上,自己回去非但帮不上忙,反而将南宫燕连累进去。
南宫逸伴在唐芸身畔,而唐芸有意无意,羞涩的目光也不时落在南宫逸身上,此情此景,傻瓜也看得出唐芸对南宫逸大有情意。
杨飞只道南宫逸得了便宜,还将自己卖了,心中不禁大骂败家子,连操他祖宗十代,却不想将南宫燕连带也骂了进去。
他心中寻思:唐门找自己麻烦,既然连南宫博的面子都不卖,恐怕只有慕容平应付得来!他思虑再三,终于决定去慕容平那里避祸,扰扰他们的洞房花烛之夜。
杨飞生恐惊动唐门中人,沿路偷偷摸摸,一有风吹草动,便似打惊的兔子,躲入暗处。
可惜他运气实在太差,东躲西藏,好走不走,被唐芸撞个正着。
明月当空,杨飞又未易容,唐芸老远瞧见这张老脸,苍白的俏脸因怒火而胀得通红,挥手阻止随从上前击杀,大声道:“此人由本姑娘一人应对,你们都不许跟来。”她要享受那种猫捉老鼠的乐趣,慢慢将杨飞折磨至死。
杨飞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在酒中下了蚀功散,否则唐芸也不会因功力不济而被他拖下水。此刻她毒虽解了,功力尽复,可那八根断魂针却落在杨飞手中。
唐芸失去断魂针,又不想用暗器一次取了杨飞狗命,只好空手迎敌,曲指成爪,向惊慌失措的杨飞抓去。
杨飞在地上打了个滚,大喊一声“看针!”双手稍一作势,掉头就跑。
唐芸不禁飞身闪避,可是无声无息,凝神瞧去,见他拿自己的断魂针吓唬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死淫贼,哪里跑?”
杨飞舍命狂奔,大气狂喘,仍死性不改道:“我的亲亲小芸儿,虽说你对我一往情深,也不至于如此紧追不舍吧?”
唐芸气极而笑道:“死淫贼,死到临头还出言不逊,本姑娘擒住你,必将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杨飞哈哈笑道:“小芸儿,你是不是因爱生恨,想谋杀亲夫啊?”
杨飞仗着对地形熟悉,东躲西闪,好似躲迷藏一般,而唐芸先是溺水,既中蚀功散,再中春毒,毒性初解,身体仍觉不适,追着杨飞,却总是差上那么一点。
“你休逞一时口舌之快,看你还能往哪跑?”唐芸强提真气,几个起落,总算将杨飞逼入死角,冷笑两声,挥爪攻去。
杨飞曲着身子,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眼见来爪已临面门,忽道:“小芸儿,你可知你昏迷之后,我做过什么?”
唐芸是个姑娘家,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闻得此言,想起自己苏醒之时,仅着内衣,还道自己清白之躯已被这淫贼玷污,俏脸愈发苍白,爪势一凝,颤声道:“你做过什么?”
杨飞笑嘻嘻道:“你若不再与我为难,我便告诉你。”
“休想!”唐芸打定主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杨飞难逃一死。
唐芸目射凶光,杨飞知她动了杀气,哪敢再加放肆,大喝道:“且慢动手,在下束手就擒就是。”
唐芸微微一愕,顺手封了他的穴道,冷哼道:“这次看你往哪跑。”
杨飞忙道:“唐姑娘,咱们之间的仇怨,可说因蝉翼剑而起,如果我交出剑来,你会不会放过在下?”
唐芸一脸愕然,反问道:“蝉翼剑真的在你身上?”
杨飞道:“当然不在我身上,不过我晓得它在何处,并可取来双手奉上。”
唐芸冷眼瞧着他,似乎没有撒谎,沉思良久,银牙一咬道:“我答应你。”
杨飞狐疑道:“你会不会骗我?得剑之后,便旧账重提?”
唐芸解开他的穴道,信誓旦旦道:“我唐芸对天发誓,若是违诺,叫我万剑穿心,不得死。”
“好,好,好!”杨飞连说三个好字,爬了起来,拍去尘土,微笑道:“唐姑娘,你现在就随我去取剑。”
唐芸反问道:“我又怎知你不会骗我?”
杨飞一脸无奈,自怀中摸出原本属于唐芸的那个腰囊,连同那八根断魂针一同呈上,假装可怜道:“你的东西都还给你,我现在武功全无,你要杀我如同捏死只蚂蚁般容易,难道还怕我反悔不成?”
杨飞卑躬曲膝,出声讨饶,唐芸心情也舒畅起来,她接过腰囊,仔细一瞧,里面都是自己原来一些女儿家的物事,倒也没有短少什么东西,只是那瓶蚀功散没了一半,像是进了自己的肚子。
二人一前一后,向前行去,杨飞小命暂时得保,暗自盘算:等见了慕容平,凭他的武功,保准让唐芸吃不了兜着走。
一路死寂,二人走了半天,竟未碰上半个世家弟子,不仅唐芸心生疑惑,连杨飞也暗暗称奇,今晚慕容山庄到处张灯结彩,夜如白昼,为何这条通往宗主府的路反而漆黑一片,连个把守的人也没有?
“站住!”唐芸终忍不住低声喝道:“你到底想去什么地方?”
杨飞佯作愕然道:“咱们不是说好去拿东西吗?那东西被我放在我一个极为信任的人那里。”
唐芸吃过一堑,当然要长一智,怀疑杨飞算计她,不禁冷哼道:“你还想耍什么花样?”
“非也,非也!”杨飞摇头晃脑,卖弄斯文道:“唐姑娘此言差矣,在下所说都是实情,并非在耍什么花样。”
唐芸望向前方,黑乎乎的不知是什么地方?心中愈发疑神疑鬼起来。
其实杨飞心情焦急万分,此处离新婚洞房不过百丈,照理慕容平身边的护卫早该出现拦阻。
二人相互怀疑,进退两难,眼前忽然一花,只见四名持剑青衣人飞身掠来,为首之人大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速速退走。”
杨飞揖手笑道:“我是杨飞,想求……”他此语未竞,剑光一闪,那人剑尖已至他胸前寸许之处,看样子是想取他狗命。
唐芸对蝉翼剑志在必得,当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杨飞命丧当场,玉腕一抖,三根断魂针成品字形飞至那人必救之处。
“铛铛铛”三声轻响,那人持剑荡飞断魂针,不假思索,返身攻向唐芸。
“你们是什么人?难道不认识我吗?”杨飞怒声大喝,迎接他的却是另外三根明晃晃的利剑。
杨飞不觉一掌劈去,欲将来剑震落,却忘了自己毫无内力,别说长剑,就是连掌风也未发出一丝半点。
剑光临身,他万般无奈,一个懒驴打滚,狼狈不堪的向后闪避,同时大声道:“唐姑娘,救我。”
唐芸为免与慕容世家结下仇怨,不敢痛下杀手,断魂针的威力发挥不足三成,此刻见杨飞情势危及,再无顾忌,八针齐发,断魂针在空中划着诡异的弧线,四面八方向那人刺去,那人猝不及防,立时中招,面上腾起一团黑气,抽搐几下,转瞬之间,便毒发身亡。
另外三名青衣人大骇之下,哪还顾得上追杀杨飞,转身便逃。
“多谢唐姑娘救命之恩。”杨飞方才为了保命,连滚带爬,什么糗招都使出来了,那件刚穿一天的新衫此刻满是尘土,又破了不少地方,有如乞丐装一般。
若非你有那东西,本姑娘才不会救你!唐芸心生此念,娇靥生寒,冷冷道:“废话少说,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杀我们?”
杨飞摇了摇头,俯身仔细检查了一下那人的尸首,惊道:“此人衣衫有慕容世家的暗记。”
唐芸惊道:“这怎么可能?”今日是慕容平大喜之日,世家子弟在府中随意诛杀宾客,传扬出去,必将引起武林公愤。
杨飞暗道里面定有变故,莫非慕容平知道白玉霜带着蝉翼剑,假借成婚,威逼利诱不成,还要杀自己这个兄弟灭口?那白玉霜岂非危矣?
唐芸见杨飞脸色愈发难看,猜测道:“你不是说那东西你交给此地你一个十分信任的人,他们在此随便杀人,此处现在危机重重,难道他们目的也是那东西?”
杨飞顺水推舟道:“唐姑娘你真是冰雪聪明,一猜即中,那些人肯定已然知此消息,前来抢夺,还要杀人灭口。”
唐芸反问道:“那你朋友岂非危险之极?”
杨飞点头称是,暗道你这婆娘想说的怕是“那蝉翼剑岂非危险之极”才对。他心念电转,一脸正色道:“唐姑娘,你可否随我进去救人,脱险之后,东西归你。”
“东西当然归我。”唐芸娇哼一声,有些犹豫道:“就凭咱们两个,恐怕有些艰难。”心中暗道你废人一个,还想拉本姑娘前去送死。
杨飞继续鼓动他那如簧巧舌,大拍马屁道:“唐姑娘武功盖世,威震江湖,岂会惧怕区区几个小毛贼?只要唐姑娘一出现,那些家伙还不吓得魂飞魄散,落荒而逃。”
唐芸哼道:“你少专拣好听的说,本姑娘不吃这套,去是不去,本姑娘可不想由你摆布。”
杨飞正欲再言,忽闻唐芸轻呼一声“走”,被她一扯腰带,有如腾云驾雾般掠上半空。
二人藏身一株大树之上,杨飞手指前方一栋宏伟壮观的建筑,附在唐芸耳畔,低语道:“我朋友便住在那里面。”
唐芸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同冤家对头如此亲昵的蒇在一起,颇不习惯的稍稍侧过螓首,反问道:“此处好像是宗主府,难道你朋友是慕容平?”
这时,一大群青衣人小心翼翼的缓缓行近,其中一个就是先前逃走之人,一名好似头目的青衣人察看了地上那具尸首,方道:“他是唐门‘散花天女’唐芸的断魂针所杀,她与杨飞一起,肯定难以逃远,不如咱们追上将他们击杀。”
另外一人道:“大总管吩咐不可节外生枝。”
那头目道:“若那小子搬来救兵,难免有变。”
另外那人道:“那好,三哥你带人前去追杀,小弟回去向大总管禀告此事,连这位兄弟的尸首也一并带走。”
一干青衣人依言行事,等了半天,终于再无人来,杨飞低声道:“唐姑娘,我们进去吧。”
唐芸也不说话,忽然将他一推,杨飞不由自主掉落下去,他离地二丈多高,虽说摔之不死,但变成残废也不足为奇。
杨飞心中大骂恶婆娘,臭婊子,问候了唐芸祖宗十八代,也不敢惊呼出声,免得惹来敌人,死得更惨。他眼见离地愈来愈近,却又无计可施,只好闭上双目,咬紧牙关,准备承受那重重一击,这时腰身突然一紧,原来是唐芸将他提住。
唐芸似笑非笑道:“你的把戏演得不错嘛。”
杨飞媚笑道:“承让……”啊的一声,被唐芸掼在地上,溅起大片尘土。
当杨飞灰头土脸,爬起之时,唐芸已然步向前去。
我砍,我砍死你这臭婊子!杨飞拾起那已死青衣人遗弃的长剑,向唐芸的背影狠狠吐了两下口水,又挥剑虚砍,以泄其愤。
杨飞砍得几剑,见唐芸已然走出老远,在一处树丛蹲了下来,慌忙追上。
唐芸似早知杨飞会追来,看了他一眼,指着前方道:“你看!”
杨飞抬首望去,只见那座宗主府漆黑一片,四周入口都有青衣人把守,守卫之森严,令他倒吸了口凉气,心中顿时打起了退堂鼓,暗忖慕容平洞房,也不至于大张旗鼓,搞这么多人听床吧?
怎么办?唐芸不禁回头以询问的目光望着杨飞。
杨飞低声支吾道:“我们还是回去吧。”
唐芸一脸鄙夷,意思好似在说:难道你不救你朋友了?
杨飞侧过头去,呐呐道:“不是不救,而是回去找帮手。”
“胆小鬼!”唐芸轻哼一声,玉手稍扬,十余丈外的两名青衣人无声无息的倒在地上。
杨飞大骇,几欲拔腿就跑,若是唐芸给他这么一下,他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迎着唐芸稍显得意的目光,杨飞涎着老脸,语气愈发恭敬道:“唐姑娘,那两个倒霉鬼中的是什么暗器?可否让在下见识一下?”心想趁着唐芸此刻无害,探清是什么东西,将来也好防备。
“见识什么?”唐芸瞪了他一眼,杨飞顿时噤若寒蝉。
离他们不远是扇窗户,唐芸刚刚杀的两个青衣人正是在此看护的守卫,他们一死,百丈之内再无别人。
二人合力将那两具尸首拖入树丛,杨飞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却未在上面发现什么伤口。
“我们进去!”唐芸猫着身子,悄无声息的震开窗户,掠入屋内。
杨飞本欲学她跳过那离地足有七尺的窗口,奈何他内力全失,差点摔个狗吃尿,最后只好手脚并用,老老实实爬了进来。
唐芸见他如此狼狈,心中暗暗好笑。
屋内没有半点灯火,借着窗口透入的月光,勉能视物。
二人身处敌穴,皆不敢说话,以唐芸的内力又不足以施展那种传音入密的高深武功,只得双手连连比划,询问杨飞他朋友到底住在何方。
杨飞心领神会,伸出三根手指,向上指了指,意思是说在三楼。
哪知唐芸没有他这般悟性,皱起眉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杨飞又比划了一下,却见唐芸神色陡变,玉手一扬,几道黑影脱手飞出。
恶婆娘想杀人灭口!杨飞转过这个念头,急急伏首,那几点寒星贴顶而过,惊出他一身冷汗。
杨飞正欲破口大骂,身后传来重物倒地之声,他连忙爬起,探出窗外一瞧,原来是一个持刀的青衣人,尸首滚出老远,双目瞪圆,当真死不瞑目。
“多谢唐姑娘救命之恩。”杨飞揖手作躬,衷心道谢。
“谁想救你。”唐芸没好气的回敬一句,冷冷道:“少说废话,你朋友到底住在什么地方?”
杨飞道:“就在三楼,我们现在底层偏厅,要上楼的话只有通过大堂楼梯,敌人在楼梯处肯定有重兵把守,我们若是硬闯,十有八九行不通。”他来过几次,对这座宗主府颇为熟悉。
唐芸道:“那该怎么办?”
杨飞道:“似这种豪门大宅,主室肯定暗藏秘道,咱们若是找到秘道,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找到我朋友,将他救出。”
唐芸反问道:“你那朋友真是慕容平?”
杨飞笑而不答,低声道:“咱们再说废话敌人可要来了。”
唐芸道:“那你可知密道在哪?”
杨飞道:“当然不知。”
唐芸不耐烦道:“那你说出来干嘛,快想个法子,咱们如何进去。”
杨飞思索半晌,忽道:“我倒有个法子。”
唐芸道:“说来听听。”
杨飞道:“唐姑娘,你不是会易容吗?”在长安之时,唐芸易容成一个老太婆,可是惟妙惟肖,还骗他吃了两碗元宵,否则他也不会身中蚀功散,以至今日内力全失。
唐芸一点即通,道:“你说是我们易容成那两死鬼的模样混进去?”
杨飞含笑点头,大拍马屁道:“唐姑娘,你真是聪明绝顶,无人能及。”
唐芸轻哼一声道:“易容之术,最耗时间,现在四处都是敌人,又没有什么道具,我手段再高,恐怕也扮得不像。”
杨飞暗暗骂了声笨婆娘,解释道:“只要高矮胖瘦差之不多,脸形似上几分便成,反正现在是晚上,哪看得那般细致入微?”
唐芸略一沉吟,点头道:“也只好这么办了。”
二人将那三具尸首拖入厅内,唐芸对着月光,首先将杨飞易容成其中一个身材相仿之人,剥下青衣换上,倒有六七分肖似。
轮到唐芸易容却有些难办,她身形娇小,在鞋底再怎么加高,较男子仍差上那么一截,最后还是将秀发打散,挽了一个高高的发髻,勉强凑和过去。
唐芸换衣之时,恶狠狠道:“你在外面守着,不许偷看!”
杨飞唯唯诺诺,心道你身上稍有看头的地方老子早就见识过了,还用得着现在偷看吗?
不过听着里面晰晰索索的脱衣声,他仍不禁想入非非。
杨飞无聊的守在外面,等了半天,仍不见唐芸出来,忍不住轻声唤道:“唐姑娘,手脚能不能快一点,有人来了。”
唐芸尚未应语,似乎应杨飞所请,不远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唐芸连忙自内掠出。
脚步声临近,又是两个青衣男子,看见杨飞二人,也未起疑,前面一人问道:“王立,刚刚李新过来,你可曾见过?”
杨飞心中大叫糟糕:那个李新肯定是后来持刀之人,至于王立是说自己还是指唐芸,就只有去问阎王爷了,万一应错了人,马脚一露,那可就大糟特糟了。
唐芸也是同他一般的心思,见他默然不语,暗暗推了他一下。
杨飞只好沙哑着嗓门,含含糊糊道:“未曾见到。”
问话之人怔了一怔,随即哈哈笑道:“王立,你的嗓子怎么回事,是不是昨晚在飘香院操劳过度所致?”
杨飞松了口气,佯作尴尬道:“我有那么差劲吗?”
另外一人淫笑道:“昨晚跟你睡觉的那个婆娘又骚又嗲,功夫肯定也是一流,对了,那婆娘叫什么名字?改日咱们再去找她。”
杨飞急中生智,脱口而出道:“叫小芸儿。”
“对,对,小芸儿!”三人目光暧昧,相视大笑。
杨飞偷偷看了唐芸一眼,见她双目喷火,银牙紧咬,似乎恨不得将自己大卸八块。唯恐唐芸节外生枝,连忙忿开话题,问道:“二位大哥,你们来此有事吗?”
先前那人道:“大总管吩咐,让弟兄们轮换着休息,我们是替你们两个来的,咦,今天仇老二怎么不说话?”
唐芸再也按捺不住,双手一扬,二人便无声无息的倒在地上。
“唐姑娘,饶命啊!”杨飞总算看清二人是如何死法,原来唐芸用的是几根黑乎乎的短针,正好钉在二人喉结之上,皆之毒性极烈,见针必死。
唐芸杀机大盛道:“你刚刚说什么?小芸儿?”
杨飞捂着喉结,辩解道:“唐姑娘,你误会了,他们如此问,我胡口瞎诌了一个名字,决计不是指……”
唐芸尖声道:“你还说?”
杨飞赔笑道:“不说,不说。”
“这个账你给本姑娘记着!”唐芸冷哼一声,又道:“他们既然是来换你我的,你我正好借机进去。”她此刻心中极端厌恶杨飞,连我们二字也不想说了。
杨飞附和道:“唐姑娘说得极是,我们正好趁机进去。”
唐芸道:“还是由你来应付。”
杨飞见唐芸跟在自己身后,手中无时无刻不捏着那种短针,看来只要自己稍有不对,便万针穿心,一命呜呼了,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二人小心翼翼,来到大门,这时尚有其他几个青衣人,守卫问了句“保家卫府”,那些青衣人答曰“铲奸除恶”。
杨飞依葫芦画瓢,答了句“铲奸险恶”,有惊无险的同唐芸进入宗主府大堂。
二人尾随那几个青衣人,上了二楼,脱离队伍,转了几个弯,躲入尽头一间似是客厅的屋中。
三楼守卫愈发森严,每间房前都有一名青衣人看守,凭他们现在这般小喽罗的身份,恐怕尚未混入,就被人认出来了。
这个客厅素来闲置,少有人来,而且厅北的窗户与三楼主室窗口相距不远,若是轻功够好,可以神不知鬼不鬼的潜上去。
“屋里有人!”杨飞踢到一具软绵绵的东西,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唐芸点燃火折子,只见屋内东倒西歪的坐了一地,大概有二十多人,看起来都被点了穴道。
这些人都是年轻女子,她们倒在那里,望着手持兵刃的杨飞和唐芸,不知他们意欲何为,神色惊恐万分。
“小丝,小丝!”杨飞见到白玉霜的贴身婢女小丝竟然也在其中,惊愕不已。
唐芸道:“你问得她们?”
杨飞道:“她们都是这座宗主府的女婢,快帮我解开她们的穴道。”
唐芸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杨飞又对那些女子道:“我们是来救你们的,解开你们穴道之后,不要发出大声喊叫,免得惊动了外面的敌人。”
杨飞待小丝穴道解开,将她扶起,低声问:“小丝,府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情形不是慕容平对白玉霜不利,否则用不着如此兴师动众。
一脸感激之色的小丝问道:“恩公认得小丝吗?”
杨飞笑嘻嘻道:“小丝,难道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我易过容。”
小丝愕了一下,凑近看了半天,忽然又惊又喜道:“飞扬,原来是你,你干嘛扮成这副德性?”
杨飞笑道:“要不是这副德性,如何混得进来?宗主府到底发生什么事?你们为何被关在这里?”
小丝道:“今晚我等慕容宗主进洞房之后,就回房歇息,可没想到过了大半个时辰,被府内闹哄哄的声音吵醒,接着和这些姐妹被他们抓到这里。”
杨飞又问:“那玉霜姐和宗主呢?”
小丝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不远一名少女闻言,忽道:“奴婢知道。”
杨飞循声望去,认得那少女是服侍慕容平的婢女之一,连忙问道:“姑娘快说。”
那少女此时此刻,仍不忘福上一礼,应道:“宗主和夫人被大总管制住了,奴婢被送到这里之前,隐约听到大总管逼问宗主一些东西的下落。”
杨飞大惊道:“难道是大总管叛乱以谋宗主之位?”
那少女道:“正是如此。”
杨飞头皮发麻:慕容平大婚之时,府中高手多派去保护那些贵宾,宗主府守卫反而变得薄弱,慕容廷定是趁此机让亲信混入宗主府,神不知鬼不觉的制住慕容平,再逼问宗主信物,以图控制慕容世家大权。
此时唐芸已将众女穴道解开,一些胆小的抱成一团,低声抽泣起来:慕容廷叛乱,事成之后,必将她们这些知情之人杀人灭口。
杨飞听得哭声,心中更加烦燥,低喝道:“哭什么哭,想快些死吗?”
被他这般一吓,那些女子哭声虽止,神情却愈发悲恸。
唐芸冷哼道:“你堂堂男子,冲女人耍什么威风?还是商量一下,如何将慕容宗主和夫人救出来。”
杨飞点了点头,忽道:“唐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唐芸微感愕然,最后还是随他来到厅角,问道:“有话快说。”她是女子,后面那句“有屁快放”自然说不出口。
杨飞声若蚊蚋道:“其实那东西并不在慕容宗主手上,在下只是将姑娘诳来此处,好让他将你拿下。”
“你……”唐芸怒目圆瞪,杨飞一阵惭愧,不觉避过她的目光。
“无信小人!”唐芸冷哼一声,步向门口。
“唐姑娘,暂且留步!”杨飞抓住她的玉手,急急道:“请听我一言。”若是没有唐芸相助,仅他一人,哪里救得出人来?
“放开!”唐芸脸抹红晕,将他甩开,断魂针蓄势待发。
杨飞退了一步,低声道:“我已有了救人的法子,如若姑娘助在下一臂之力,事成之后,在下定将那东西双手奉上。”
唐芸满脸嘲讽道:“你又想骗我?”
杨飞道:“在下向天发誓,如若有假,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老天爷早该劈死你这种人,留在世上是个祸害。”唐芸也不知自己的舌头何时变得如此恶毒,逞了一番口舌之快,怒气稍息,淡淡道:“希望你这次不要违背誓言。”
杨飞大喜道:“一定不会!”
唐芸道:“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杨飞指着厅内唯一的那扇窗户道:“从这出去,向上爬一层,正好通往宗主卧室,以姑娘的武功,应当不难办到,如果宗主还在室内,姑娘便将带离宗主府,便大功告成了。”
唐芸反问道:“如此说来,你要让我一个人前去救人?谁知你是不是设下圈套,陷害本姑娘?”
杨飞苦笑道:“我要害姑娘的话,犯得着将自己赔进来吗?再说要害,在太湖早就害了,姑娘此刻焉有命在。”
“你还说!”唐芸想起刚刚发生的糗事,怒火再烧,玉手一场,虽未当场取了杨飞的狗命,却赏了他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
臭婊子,敢打老子?杨飞脸颊肿起老高,怒目回瞪,奈何他技不如人,无法打回回去。
唐芸生平首次打男子的耳光,快意之中,又稍生悔意,一步不让的迎着杨飞的目光,暗忖自己跟这家伙一起,什么淑女风范,小姐形象,全都毁了。
那些女子见二人窃窃私语,还道二人正在商议如何救她们出去,所以一直不敢出声打扰,哪知二人说着说着,竟然发生争执,还大打出手。
其中一名年纪稍长,显然颇有地位的女子行近,劝解道:“二位大侠,有话好好说,咱们身处重围,可别惊动了那些叛贼。”
杨飞心念电转,哈哈一笑,自嘲道:“都是在下不好,是在下惹唐姑娘生气。”心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子挨这一巴掌,总有一天要加倍讨还回来。
唐芸借机下台,稍带歉意道:“我也有不是之处。”
那女子松了口气,道:“原来这位是女侠,二位大侠,你们刚才为何争执?”
杨飞道:“我们正在商讨如何救出慕容宗主,一时意见相左,方至如此。”
那女子喜道:“二位原来是来救宗主的,那可太好了。小女子倒有一途,不知二位是否想听?”
杨飞忙道:“愿闻其详。”
那女子道:“二楼左侧一间客房有条密道通往三楼侧室,与宗主的卧室仅隔了条走道,甚为隐秘,叛贼或许尚未发现。”
杨飞又惊又喜道:“真有密道?还请姑娘快带我们去。”他先前只是猜测,未想到真有一道,只是稍觉简单了些,不能直达目的。
唐芸毫不客气,大泼冷水道:“厅外敌人遍布,你我勉强蒙混过关,带着她恐怕寸步难行。”
杨飞如坠冰窟,六神无主道:“那该如何是好?”
唐芸到了此刻,仍不忘冷嘲热讽道:“这里只你一个男子,你不想法子,难道要我们这些女子拿主意?”
“你……”便是泥人儿,也有土性,更何况杨飞已然吃尽唐芸的苦,受尽她的气。
那女子忽道:“二位大侠稍安勿躁,请听小女子一言。”
杨飞强忍怒气,道:“姑娘请讲。”
那女子道:“小女子本是这宗主府的管事,专司宗主一家的起居,在宗主面前倒还说得上话,二位大侠既然易容成叛贼,不如假扮到底,慌称小女子有机密之事向叛贼禀告,押解小女子前去见大总管,便可顺道进入那间客房。”
杨飞连连点头道:“姑娘真是冰雪聪明,此法妙极。”
唐芸冷哼一声,一脸不愉的点了点头,杨飞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如此拍过她的马屁,此番用在别的女子身上,也难怪她听着不舒服。
那女子道:“二位大侠既然采纳小女子的建议,还请依计行事。”
杨飞偷偷瞄了唐芸一眼,微笑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那女子道:“小女子系世家旁支,贱名婉婷。”
唐芸闻二人叽叽歪歪,愈听愈气,哼道:“到底去不去,老磨磨蹭蹭的。”
“去去,马上就去。”杨飞暗暗骂了声死婆娘,对慕容婉婷道:“婉婷姑娘,等会只好委屈你一下。”
“大侠客气了,只要能救出宗主,再大的委屈,小女子也心甘情愿。”慕容婉婷忽然回过头来,向那些女子道:“各位姊妹,我和二位大侠去救宗主,你们待在此处,莫要乱走,以免惊动敌人,徒生不测。”
那些女子齐声应是,先前慕容平那个贴身侍婢双目一红,哽咽道:“婉婷姐,你也要多多保重。”
慕容婉婷点了点头。
“飞扬!”出厅之时,小丝忽然奔来扑入杨飞怀中,低声道:“飞扬,你也要小心一些。”
这个时候还要卿卿我我?唐芸怒目瞪来,杨飞大感尴尬,呐呐道:“小丝,我又不是去送死,你不必如此紧张。”
三人出门之后,厅内女子皆忍不住围了上来,向小丝询问杨飞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