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东方云离开。
忽的,萧筱一拍小手道:“哎呀,忘了留东方哥哥一起吃饭。”
可刚说完,萧筱就给了自己一个解释自我和解了。
“罢了罢了,他有事要干。”
萧筱看向少年,一双眼笑弯得好看。
“哥哥,我就先去点菜了!听说这客栈厨子手艺不错。”
丢下这句话,萧筱风风火火离开。
等萧筱离开,少年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有规律地抚了三下肩头,随后退开。
很快一人好似影子窜了进来,速度极快。
“姜风,去盯着刚刚那孩子。”
“是,主子。”
……
出了客栈之后,东方云找了一条隐蔽的小路,速度不疾不徐,足以……
东方云好似不经意间侧头看向一旁的院落,实则用余光扫了一眼身后某个角落,很快又转回头。
让她身后的暗卫轻松跟上,且不引起怀疑。
醉云楼依旧是那般样子,装潢仿佛清雅茶楼之地,但女子娇俏声、男子调笑声依稀从中传出,听声可知内里的纸醉金迷。
躲在街巷角落的东方云远远看了一眼醉云楼,眼神晦暗。她没有堂而皇之现身,而是利用街巷杂物隐匿着自己的身形朝后院摸去。
醉云楼后院。
一矮个子男人拎着重物,像往常那般往肩上一丢。
脖颈处猝不及防的疼痛,男人上半身晃荡了一下,同时脸色狰狞,他站稳后愤愤朝地面吐了一口唾沫。
“真是晦气!”
东方云如猫儿一般轻巧,从男人背后悄然接近。毫不犹豫,她利落甩出藏于右手袖间的小刀,熟练握住,一刀扎进对方膝盖后窝。
男人吃痛跪下,但喉咙里的尖叫还未出声,就被一双柔软的小手握住脖颈……
咔,骨头错位的声音。
男人头颅不正常扭转,死的那一瞬间,那双因惊恐而睁大的眼才看清身后之人,印上东方云冷漠无情的面庞。
没了气息的尸身倒下,连着身上的重物一同压在他的身上。
男人死不瞑目倒在东方云脚边,现在的东方云居高临下!
杀了人,东方云没有丝毫不适,但她察觉到身后那道跟随的身影乱了一刻的气息。
东方云装作毫无察觉,平静地伸手拔出小刀,然后在男人身上擦拭。她视线稍稍下移看着对方腰间鼓囊的袋子,然后弯身一把拽下,还拿在手心颠了两下。
铜钱清脆的声响透过牛皮袋子变得浑厚。
东方云把已经擦拭干净的小刀收回袖间,对着尸体上下其手细细翻找。
迅速粗暴地将对方身上所有财物搜刮完,东方云如同来时那般,动作轻巧地离开。
似是早有打算,东方云一番躲避之后径直翻进一户普通人家的后院。她直接从晾晒的竹竿上取走一套和自己身量差不多的麻布粗衣,伸手进腰间袋子随手抓出些铜板丢下。
然后东方云躲着人群,走了小道,到了江边。
好似来这千百遍了,东方云精确无误地走到一位置,将“买”来的麻布粗衣丢在岸上,直接跳了进去。
水刚好没过腰际。
东方云一边洗去自己身上的血迹,一边脱掉衣袍,用脚下石子将其压住。
将自己清洗干净之后,东方云一如往常,毫不避讳地爬上岸。就这一刻,东方云听见不远处一些细微的树叶声响。
东方云:……
东方云面无表情地穿衣,匆匆离开。
随后东方云轻车熟路找到一家马车行,继续挂上她那副“傻样”,然后用人傻钱多、油盐不进的套路租了一辆马车。
“去哪?”
东方云伸手一指,傻乎乎道:“那个地方,很漂亮的楼,里面住着好多有钱人。”
车夫闻言,哈哈大笑。他并不认识东方云,只是略有耳闻,而现在……东方云是他的雇主。
“小孩,你说的那是永和客栈。坐好了,我带你过去。”
很快,永和客栈到了。
东方云并未打扰那对兄妹,只是将自己母亲接了出来。
但……
东方云发现暗中那人还跟着,心中戾气开始翻涌。
她知道这是任务人选的人。
任务人选对她的戒备,出门那一刻突然出现的气息……太好猜了。
可是知道后的容忍在这一刻被愤怒消磨殆尽。
见她杀了人还不够吗!!!她真的是受够了在任务人选面前忍气吞声!
握着的那只手开始颤抖,东方云察觉到,她眯眼向自己母亲看去。
美妇人见了,赶紧转头看向别处,明显躲避着东方云的视线。
东方云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的烦躁,语气尽量柔和道:“娘,我带你去个地方。”
罢了……
不再感受到身边人的阴晴不定,美妇人回了一笑道:“好,都听云儿的。”
两人上了马车,朝郊外而去。
……
福乐县,郊外一处当地富贵人家的庄园。
白墙青瓦,雅致的各式云形窗框透出园内别致的人造山水,门口种着两棵对称的桂树和两棵亦是对称的石榴树,寓意招财旺宅。
等马车停稳,东方云扶着美妇人下了马车。
守门的高个壮汉视线扫向两人,在东方云看过来之时,他又立马回头站好,挺直了腰板。
车夫注意到,知道壮汉有所顾虑才会如此,但他并没有联想上东方云,反而意外地看了美妇人几眼。
东方云摸出十几个铜板,微微仰头,故意抿唇,将醉云楼那些阔气公子哥打赏人的神气学了个十成十。
“你做得不错,给你的打赏。这里的事不要声张。”
只是车夫在马车之上比东方云高去不知道多少,东方云这番仰头想要俯视人的姿态就显得那么的傻里傻气。
见此,车夫对心里的猜测更是肯定了几分,他极力憋住笑伸手接过,随后顺着东方云的嘱咐驾着马车到一旁等待。
见车夫驾车去了树荫之下,东方云才回身,脸上的傻气淡去几分,拉着美妇人进了门。
一路上,还未走进大厅,迎面就有三位壮汉走来。他们跟东方云打招呼,态度恭敬,眼中带着崇拜。
东方云只是点头应下,道了句“滚罢”,壮汉们便带着笑一溜烟儿跑了。
等两人到了大厅,东方云发现大厅里并非空无一人。
一穿着文雅的汉子正站在一幅名画之前,一手抱胸,一手摩挲着下巴,那认真模样好似已经沉浸于画师笔下的意境之中。
这人看上去二十七八的样子,比之路上所见的壮汉还要高上一分,壮上一成,样貌也坚毅偏冷,满身剽悍气质,这身雅致打扮放在他身上显得不伦不类。
“葛毛毛,不都说了,你若是喜欢这画就拿到你屋里去,睁眼可见。”东方云看向这位汉子,带了些玩笑意味开口道。
被人打扰,葛毛毛下意识皱眉,语气也不是那么好。
“屁话!就是要摆在这欣赏才有韵味……”
等回完了话,葛毛毛才意识到刚刚是谁开口。他有些惊讶地回头,看到美妇人时动作一滞。
美妇人确实无愧于她名动西海的美名,哪怕半老徐娘,依旧肤如凝脂,冰肌玉骨,面容姣好。
“咳,回神了。”东方云咳了一声道,“放心,你有机会,但不多。”
闻言,葛毛毛一怔,他扯扯嘴角,收回视线,低头看向东方云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小子事情办好了?”
“差不多罢。”东方云一边拉着美妇人坐上太师椅,一边回道。
葛毛毛:???
“有人给我娘赎了身。”东方云回身继续道。
语气无关痛痒,仿佛说出的不是什么紧要之事。
“这他娘……”
葛毛毛刚开口,就下意识望向美妇人,忽的噤声。随后他睁大了眼,跟东方云大眼瞪小眼,绞尽脑汁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除了瞎看画的毛病,能不能再读点书?没了脏话,你这张嘴就只能拿来吃饭。”
东方云直接一个白眼翻过去。
葛毛毛:……
为了忍下这口气,葛毛毛脸上青筋都冒出来了。
在葛毛毛开口之前,东方云率先上前,掏出藏在怀里装着百两白银钱票的信封啪地一下拍在葛毛毛手臂上。
“我给自己卖了个不错的价格。”
这下堪比捅了马蜂窝,葛毛毛直接爆发。
“你他娘地把自己给卖了?!什么鬼!我傻,还是你傻?”葛毛毛大吼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他大爷的,你脑子进水也不是这样干的!”
葛毛毛一旦敞开了骂人,那张脸和那身形能吓住很多人,包括……
东方云下意识回身,果然见到美妇人双手放在身前,使劲绞着自己手里的绢帕。
这位美妇人。
烦意涌上心头,东方云伸手捏了捏鼻翼,没好气道:“闭嘴。”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两个存在都有了反应。
东方云感受到脑海里的那个系统明显一抖,而另一位……
话一出,葛毛毛就连忙后退两步,下意识摆出攻击动作。这一番动作下来,葛毛毛骂人的劲头没了,打架的气势倒是有了。
见此,东方云心中好笑,面上倒是沉了脸色,扬了扬手里的信封,道:“你想和我打一架?”
闻言,葛毛毛赶紧放下手,却又不想显得自己太怂,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袖假装镇定,语气淡淡道:“并不是很想。”
“葛毛毛。”
“嗯?”
“我决定好的事,你只能接受。”
葛毛毛脸色一变。
东方云看在眼里,但并未开口解释,而是直接转身面向美妇人。
“娘。”东方云蹲下身子,将手放上美妇人膝头,放柔了声音喊道。
美妇人伸手轻轻盖住东方云的小手,一个温柔极了的动作,她浅浅一笑道:“齐慬,你回来了。”
果然。
闻言,东方云脸上有了几分理所应当的神态。
可真的选择用这种方法解决,她并没有她自己想的那般从容,这心……
东方云另一只放在自己膝上的手渐渐握紧。
涩得慌。
“嗯,我回来了。”东方云敛下眼睑,语气低沉道,“祁莲。”
祁莲闻言瞬间慌了神,她低下身子看着东方云,眼里满是慌乱。
“齐慬,你怎么……知道我原来的名字?”
“呵,杀人犯的小女儿……”
东方云冷笑一声,想要甩开祁莲的手,却被祁莲死死拽住无法挣脱。
“祁莲,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说完,东方云沉着脸强硬扯下祁莲的手,起身退了一步。
祁莲想要伸手拉住东方云,却在东方云那越来越沉郁的眼神下,瑟瑟收回手。
“我不是故意的,齐慬,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若是精神正常的女人此时已经开始反驳,而祁莲她……只是一个劲地说着道歉的话语。
东方云心中一痛。
这画面可真是刺眼!
“祁莲你真是个贱骨头……”东方云咬牙切齿道,“我已有家室,不可能再和你有任何瓜葛!你给我一字一句听清楚了!”
祁莲掩面而泣。
东方云置若罔闻,她一甩手转身侧头道:“你不过是我的一个玩物,别想着再来找我。”
说完,东方云无情迈步离开。
离东方云十步远位置的葛毛毛就这么低头静静看着东方云,一脸无法理解的表情,他刚准备开口就被东方云打断。
“管好你自己的事。”
而就当葛毛毛认为东方云就打算这么离开的时候,与他擦身而过的东方云又轻声说了句“照顾好她”。
葛毛毛:???
所以刚刚故意刺激一番又是为了什么?
……
东方云出了大厅,便直奔大门而去,她继续换上那副傻样上了马车……
马车摇晃着,马蹄声从外面传来,木头吱嘎吱嘎的声响从脚下传来。
东方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仍在颤抖的手。
她哪不知道葛毛毛那眼神的意思……
东方云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忍不住自嘲一声。
为了什么?
东方云忽的鼻头酸涩,她赶紧抬头以此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她也不知道,只觉得自己很贱。
那句贱骨头……骂的何止是祁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