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暗流涌动,但表面上的百姓却是毫无所觉。
南来北往的行商客不绝,酒楼商铺,热闹非凡。
镇淮桥处于中华门北,周围便是夫子庙秦淮风光,直达南门外长干里必经之道。
宽巷的两侧皆是店铺行肆。从绢布店、铁器店、瓷器店到鞍鞯铺子、布粮铺、珠宝饰钿铺、乐器行一应俱全。
商铺外幌子高悬,接旗连旌,几乎遮蔽了整条宽巷上空。
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徐妙锦走在街道上,却是心不在焉,根本无心关注周围的店铺商旅。
上次,徐妙锦被带回国公府,徐达那是气得火冒三丈。
徐妙锦一个黄花闺女,就这么突然消失了,没有一点消息。
徐达那是到处派人寻找,张贴告示。
最后才知道徐妙锦竟然跟一个男人跑了,还去了这么长时间!
魏国公府的脸简直都丢光了!
若非陆渊救了徐达的命,他想带人打上门的想法都有了。
不能打陆渊,那只好将徐妙锦直接禁足了。
徐妙锦好不容易才能借着机会出来一趟,但身边除了贴身的小丫鬟之外,还有十多条大汉跟在后面,没有一点自由。
徐妙锦走进一间专供女子面药口脂的铺子。
这里的店主听闻乃是白花国来的,铺子里都是白花国的秘制养容药膏,效果奇佳,在金陵城的贵妇圈相当有名。
店铺里燃着熏香,一些名媛贵妇正低声细语,看到她进来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多加关注。
徐妙锦不过是找个借口出来逛逛,倒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便随意地看着。
那伙计正想要上来介绍,但看到一辆马车停在外面,便是立即迎了出去,指挥着那些大汉将货物卸在后院之中。
徐妙锦随意看了一下,便想要离开。
与那些大汉擦身而过之时,隐隐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不过徐妙锦也没有在意。
徐妙锦走走停停,突然听到前面一阵吵杂声响。
一辆华丽的四轮马车穿街而行,马车帘子半掀着,露出一张俊朗不凡的面庞来。
这张脸,徐妙锦做梦都不会忘记。
是陆渊这个混蛋!
回来这么久竟然一次都没来找过自己!
今天终于被自己逮住了!
看陆渊并非往西山而去,徐妙锦来了兴致,立即在后追赶。
丫鬟在后面连连呼喊,但徐妙锦根本不为所动,跑得更快了。
但两条腿哪里跑得过马车,徐妙锦趁势夺过路边商队的一匹马,只是喊了一句‘后面的人付钱!’
那些候府的侍卫正追赶着自家的小姐,却是被那商队的人拦住,要他们付钱。
只是借着这功夫,徐妙锦便已经摆脱了他们,朝着马车追去。
陆渊的马车在沈府门口停下,沈万三亲自出迎。
沈府位于马道街,比邻秦淮河。
门庭倒是显得有些低调,但转过影壁便看到一座巨型石鼓,而后面是面阔四间的楠木大厅,门砖雕刻精致。
条凳、椅桌皆以螺钿剔红,精巧非常!
各式摆件古玩更是彰显这位大明首富的豪绰!
“呵呵,贤弟若是有喜欢,大可以拿去,这些东西为兄也不甚在意!”沈万三豪爽地说道。
“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也只是观赏一番,至于拿回去,倒也没有必要。”陆渊淡淡笑道。
“来来来,快坐下, 尝尝我这极品岩茶!”
沈万三请陆渊坐了,又亲自给他沏了一杯茶。
便见那茶汤金黄,带些微红,清澈亮丽。幽远的茶香,萦绕鼻尖。
轻轻一饮,便能清晰地品尝出岩茶的甘醇鲜滑。
“好茶,茶味比绿茶淡,比红茶黑茶浓。茶汤清新,鲜美如同鸡汤一般。”
沈万三哈哈一笑,竖起大拇指:“贤弟是懂茶的!”
“这可是为兄亲自到武夷山寻的好茶树!”
宋代中国制茶技术进入改革时期,饮茶风气盛行,此时的武夷茶也是北苑贡茶的一部分,运往建州进贡。
而前些年,朱元璋认为制作团茶耗钱费力,禁止蒸青团茶,改制芽茶入贡。
茶农在制茶过程中不断摸索,才出现了乌龙茶。
武夷岩茶属半发酵的青茶,制作方法介于绿茶与红茶之间。
“贤弟,这虽然不是大红袍,但也不逊色。这茶产自名为‘铁罗汉’的名丛,乃是宋树,仅止一株,年产少许。当地人认为有疗热病的功效,极受欢迎。”
“那我倒是要好好品尝一番了。”陆渊呵呵一笑,又是饮了一口茶。
“沈兄,此次寻访张真人,可有收获?”
沈万三无奈摇摇头,“没有,师傅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若是他不想让我见,我便是穷尽一生也是找不到的。”
陆渊微微颔首:“想来是沈兄机缘未到。”
“想来是了,不说这些,再过些时日,为兄便要赶赴宁波主持海务局事宜,还有一些事情要向你请教。”沈万三说道。
陆渊连忙道:“请教可不敢当,不过是与沈兄探讨一番而已。”
沈万三不愧是大明首富,一些观点对于陆渊也是大有启发。而陆渊一些来自后世的观念,却是能够让沈万三有大梦初醒之感,两人都是有所收获,相谈甚欢。
两人谈笑之间,沈府的老管家走了进来,看到陆渊也在神色有些犹豫。
“有什么就直说吧,陆贤弟不是外人!”沈万三痛快地说道。
管家有些纠结地说道:“是这样的老爷,一些人找上我们家,想要托着海船运一些货到真腊、暹罗。”
“老爷我乃是为朝廷办事,直接推掉。”沈万三不悦道。
他现在可是有了官身,这次又是第一次为皇帝办事,若是利用朝廷的关系谋求私利,那皇帝会这么看?
他现在可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一个不慎,便会遭到御使言官的攻讦。
沈万三可不想给人话柄。
“怎么还不出去,没看到老爷有客人吗?”沈万三不悦道。
“这个,老爷,他们说是永昌侯、景川侯、定远侯府上的,是以小的才不敢推拒。”管家为难说道。
这下,沈万三也为难了。
他虽然是五品官了,但在这么多的勋贵面前,还是一个小虾米,这里面哪个人他都得罪不起啊!
陆渊看出他的为难,说道:“沈兄如今如同火炬一般吸引众人的目光,行事要多加小心,不可有丝毫差错!”
“那我推掉这事。”沈万三说道。
“不,若是贸然推辞,那一定得罪这些武夫。”陆渊说道。
“那要如何做?”
“他们为的是赚钱,这天下又有何人比沈兄能懂赚钱呢?”陆渊说道。
“沈兄不能用朝廷的船,可以用自己的船为这些勋贵带货啊,可以交好他们但要把握一个度,不可让陛下猜忌才是!”
沈万三皱眉沉思片刻,眉头舒展开来。
“多谢贤弟赐教!”
“要说赚钱,贤弟比我也是分毫不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