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根据银杏这两天对小破孩的了解,荀景才自己想玩闹的概率更大。
[景才,有没可能书上没写错呢?]
荀景才百忙中抽出空闲,扬起汗津津的小脸蛋。
“爸爸说了,作为新时代走在前沿的科研人员,我们要勇于质疑书中的结论。冬天穿稻草衣服明显不合理,稻草衣服该夏天穿。”
银杏晃悠枝条放弃和小破孩辩解。
累了,随便小破孩折腾吧,他堂堂银杏树妖不至于夏天绑点稻草就病了,大不了等小屁孩回家再把稻草摘下来。
银杏还不知道有一次妥协,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妥协,乃至答应更多的稀奇古怪事情。
……
直到有一天。
突发奇想的荀景才偷摸背着红烛过来。
[你要做什么?我警告你,不准玩火!]
荀景才用力抱抱树干,脸颊贴贴碧绿树叶,神神秘秘问:“银杏,你猜今天早上,我和隔壁村的朋友玩了什么吗?”
[不知道。]
“我们玩过家家,我当唱礼官。二娃和七妹结亲,吴琪琪和张兵兵结婚。”
[你有没有找对象?]
荀景才人小鬼大卖了个关子,“当然有媳妇喽,不过不是人,银杏你猜猜是谁。”
银杏晃动枝条,小叶子哗哗作响。
不是人。
荀景才这小子背着他找了其他的妖?
不对,重点被荀景才这小破孩带偏了,作为荀家大少,以后要继承荀氏的人,怎么能将婚姻当做儿戏?他爹都不教他吗?
[景才,你喜欢谁?]
荀景才骄傲举起红烛,大声宣布:“我要和银杏结亲!我要带你去外面!”
银杏整棵树僵住,许久后才问:[为什么是我?]
荀景才抱住银杏长长的枝条,“管家爷爷说,银杏已经在这里上千年了,还没去游乐场玩过。”
“你肯定是被封印在这里了,只有和喜欢的人成亲才能出来。所以我决定和你结婚!”
银杏现在想将小破孩倒拎起来抖抖,把脑子里的水甩出去。
[你在哪本书上看的成亲才能出去?你又怎么确定,你是我喜欢的人?]
荀景才苦恼抓抓头,“白雪公主被王子吻醒,就是结亲破解的封印。”
[荀景才,王子未经允许吻白雪公主是不对的,你是荀大少,不能做强迫人的事情,强迫妖也不行!]
荀景才抱着两只大红蜡烛,有些失落问:“银杏,你是讨厌我吗?”
[没有,我若是讨厌你,早把你送出去了。]
“那就是喜欢喽。”
[喜欢,谁不喜欢你?]银杏揉揉荀景才毛茸茸脑袋,失落的小模样,真的让妖狠不下心啊。
荀景才抓住头上枝条,双眸亮晶晶道:“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咱们两情相悦!可以结亲!银杏~结嘛~”
最终银杏拗不过小破孩,枝条烦躁甩甩。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要弄赶紧弄!]
荀景才立马变脸,兴奋蹦跶起来,点燃红烛插到树根下。
“银杏!快!拜堂!”
银杏不情不愿抽出枝条,和荀景才对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荀景才拉着枝条绕着银杏本体走一圈,回到原地宣布:“礼成!以后你就是我媳妇了!”
[嗯。]
“老婆!”
银杏:……
就知道之前说自己是雄株的事,这破小孩没听进去。算了,还是别纠正了,不然又会扯出一系列“为什么”。
他只想暑假快点结束,送走荀景才。至于误会,就让他误会去吧,麻烦能少一点是一点。
……
日子一天天过去。
这天午后,小破孩的身影没有出现。
银杏晃动枝条算了算时间。
现在距离开学还有七天,距离荀景才回城里还有四天。
怎么会忽然不来了?难不成又被磕着碰着了?
银杏感觉自己怪怪的,明明荀景才来的时候嫌弃得不得了。这下不来了,又浑身不自在。
去看看吧。
纤长的枝条带着碧绿小叶子探出禁地,循着荀景才的气息找过去。
主院,书房。
小小只的人趴在书桌上,手里握着铅笔,一笔一画描摹字帖。
老管家坐在另一边,正在写算术题。
[景才,你在写什么?]
荀景才抬起头,看到窗边的银杏枝条,伸手碰碰小叶子。
“爸爸布置的作业我忘记写了,银杏你那么厉害,能帮我画画吗?”
荀景才抱着水彩笔和白纸,双眸亮晶晶望着纤长枝条。
见银杏没有动作,又撒娇道:“银杏,你最好了,还有三天就要回去了。做不完作业,爸爸会批评我。”
银杏无奈,卷起桌上的彩笔,陪着小破孩赶作业。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荀景才紧赶慢赶终于将作业写完。
这天一早,荀景才抱着小饭盒来到禁地,带着各种稀奇的水果。
“银杏,我要去上学了,等我寒假回来看你哦。”
[好,用心学习。]
“你就没有表示吗?”荀景才抓住垂下的枝条,嘟嘟囔囔道:“你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丈夫出门求学,你都不送送我。”
[又是电视里看的?]
“老公的事,你别管,你要送我!”
银杏无奈,真拿这个小霸王没办法,从树心凝结一片金灿灿的小叶子。
[这是我的一缕神识,带着吧。]
收到礼物的荀景才美滋滋离开,金灿灿的小叶子在荀景才手腕上一摇一晃。
……
荀景才跟着父亲前往城里。
一路上,荀景才叭叭叭说个不停,说起禁地里会说话的银杏,更是眉飞色舞。
荀父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尤其听到,荀景才这小子哄骗人家银杏拜堂。更是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荀父深吸口气,停下车,转身认真问:“荀景才,你从哪里找的红烛?”
荀景才小脑瓜想了想,“院子后面的库房,我挑了最漂亮的两只,上面还有龙。爸爸,那蜡烛不能烧吗?我问了管家爷爷,管家爷爷说可以玩。”
荀父想起之前管家回禀的事情,大少把蜡烛烧了。当时只当是荀景才调皮点着玩,早知道是和银杏用,说什么都得回去抽这小子一顿,一天天的净找事!
银杏是妖,还是荀氏供奉千年的守护神树,神树的一举一动都和荀氏息息相关。
表面上看是小孩子的过家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连银杏对此也没放在心上。
荀父却心中有数。
行过三礼,大婚红烛燃尽,虽说过程粗糙,但该有的流程都有,荀景才和银杏算是真的有了婚约。
荀父对荀景才以后另一半是人是妖无所谓,但至少性别是女吧。
没记错的话,禁地中的银杏是雄株。
“爸爸,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景才给你把脉瞧瞧。”荀景才从后座翻到副驾驶上,关切看着父亲。
荀父揉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无事,咱们回去。”
荀父看开了,左右距离儿子成年还有十几年,到时候再说吧。现在走一步看一步。若真有缘,那就在一起,也不是不行。
自我安慰完的荀父,提溜着儿子回家,转身又急匆匆参加科研会议。
儿子的事情还有十几年,先着眼眼前科研项目。
……
时间一晃。
当年奶呼呼的小团子,已经长成风流少年郎。
今日高考出成绩,荀父荀母百忙之中抽空回家。
和其他父母纠结孩子专业不同,荀家父母纠结的是自己去带哪门课比较好,好像每门课都很重要。
“爸,妈。你们商量好没?”荀景才撑着下巴等待出成绩,“就大学的那些课程,除了临床实践,我还有哪里不会的,你们就是瞎操心。”
荀父荀母转念一想,确实如此。荀景才这小子皮了点,但专业上像是开了挂一样。
最后荀父荀母拍板,“景才,到时候直接研究院报到,我们亲自带你。”
荀景才微笑点点头,等父母离开,果断填报京都大学,数学与应用数学。
第二日,拖上准备好的行李箱,直奔京都。
笑死,去他的医学炼丹,老子要学数学!
……
荀家族地。
一位身着明黄长衫的儒雅男子端坐银杏树下。
荀父荀母小心翼翼陪在旁边,“老祖,景才这孩子叛逆,他不是有意躲着婚约。”
银杏摩擦精致的吊坠,轻声道:“我知道,景才压根就没把过家家当回事,他去京都只是单纯的不想学医,前些年你们把他逼得太狠了。”
荀父荀母:倒也不必如此直接。
银杏起身拍拍衣摆,“这两年还年轻,任性就任性吧。听说外面变化挺多,我也该出去看看了。你安排下,我去京都找景才。”
荀父嘴角轻轻抽搐,儿子不省心就算了,这个化形的老祖也不省心。
左右现在社会安定,老祖出去也遇不上什么太大的危险,大不了自己派人在暗处盯着点。
……
荀景才逃离家族,又小心避开特警局,在学校里他只是个来自西南地区的学生。
寝室室友很有意思,成天打游戏的陈子瑜,撸猫达人张鸿雪,还有个神神秘秘的林巫。
林巫的师父隔三岔五生病,从三高到脑梗再到心脏病,个个都是住院的大病。也不知道林巫师父老人家怎么挺过来的,只能说命硬,天都不收。
荀景才站在镜子前精心打扮自己,他和单身狗室友不一样,摸着大二的尾巴交了个女朋友。
女朋友姓银名杏,是来京都打工的女孩子。和她在一起,总会感到安心,像是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等暑假他也回趟老家,看看童年的银杏树。
叮咚!
[银杏]:景才,我在校门口等你,带了烤冷面。
[景才]:来啦!
校门口,金色长裙的姑娘朝荀景才挥挥手,递出手中烤冷面。
“景才,你说的那个室友什么时候回来?”银杏有意无意问。
荀景才毫无防备,“你说林巫啊,他师父这次病得严重,还得过段时间,大概在补考前后。”
银杏点点头,心里有了数。
他才找到荀景才时候,荀景才身上总是有若有若无的巫术气息。
探查了两个室友,张鸿雪是普通人,陈子瑜身上有术数气息,但不是巫术。只剩下请假的林巫,不用多想肯定是他,名字里就带着“巫”,简直不要太显眼。
又过几日,林巫返校,荀景才身上的巫术气息越发浓郁。
银杏来不及寻找林巫,将蠢蠢欲动的巫术从荀景才身上剥离,自己却一个不察中计,陷入昏迷。
好在邪术师很快被解决,他和林巫之间的误会也解开。
整件事情有惊无险,唯一让人意外的,荀景才早猜出他是谁,只是这次彻底确认他的身份。
银杏靠在荀景才肩头,试探问:“景才,我们终究人妖殊途,以后该怎么办?”
荀景才一本正经道:“我不管,你是我女朋友,以后要领结婚证的。爸妈不同意的话,我就去偷户口本!”
银杏手指僵了僵,他都表明自己本体,荀景才这家伙还没反应过来他性别。
罢了,就这样吧,既然上了他的贼船,就别想再逃了。
……
大学几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玄术界风云骤起,林巫失踪,各路闭关的能人纷纷出关。
荀景才作为荀家大少爷,下一任族长,自然也逃不开玄术界的是是非非。拿了毕业证,便带着银杏回蜀省。
“银杏,我爸妈怎么没有反对我们呢?里面肯定有诈,小心为上。”荀景才和银杏悄悄话。
荀父看着面前一袭女装长裙的银杏老祖,又看看没心没肺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决定将银杏性别的事情瞒下去,让臭小子自己摸索去。
“爸,你怎么了?不会被我气到精神失常了吧?”荀景才伸手在荀父面前晃晃。
荀父拿起桌上的文件夹,“你,明天来报到。”
看到儿子表情逐渐凝固再转为崩溃,顿时心情愉悦,明天研究院的琐事有人代劳了。
……
重回荀家。
荀景才的生活忙碌又有规律,每天上班下班,闲暇时候和银杏卿卿我我。
深夜,四周都陷入安静,今晚是特别的一晚。
“银杏……”荀景才保持开门的姿势愣在原地。
房内灯火昏暗,以他5.2的视力也能看出,床边的人是个男的!脸又确实是银杏!
银杏是男的?!
“景才,过来。”床边的银杏勾勾手指。
荀景才猛然回神,扑上去揪住银杏睡衣领口,咬牙切齿问:“银杏,到底是怎么回事!”
银杏嘴角勾起熟悉的笑容:“怎么回事?景才还不清楚吗?我是男的。很早就告诉你了,我是雄株。”
“那、那你为什么会穿裙子?!”荀景才嘶吼。
银杏面露无辜,“你说你喜欢长裙姑娘,我就扮成姑娘。景才准备始乱终弃?”
荀景才抓抓头发,下意识道:“怎么可能,妖我都接受,你不就是男的……不对,性别怎么能和妖对等……”
银杏身上探出细长的枝条,“景才,你都说接受我,今晚别想逃!”
漫漫长夜,光影晃动。
今晚的计划算是完成,只是有些小出入。
荀景才从药柜里翻出药膏抹上,这本是给林巫准备的,没想到他自己先用上了。
效果挺不错的,荀景才内心给自己点个赞。
“景才,我能进来吗?”
荀景才赶紧提上裤子,凶巴巴道:“不准!不准靠近我!”
刚才光顾着自己抹药,忘了还有个大骗子银杏。
分手是不能分手的,但该有的惩罚不能少!就先晾他一段时间,让他深刻认识到错误。
荀景才开门路过银杏,用力哼一声。
银杏摸摸鼻子,小破孩又闹脾气了,慢慢哄吧。
(荀景才×银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