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扫过松静脖子上的米白围脖，林巫眸色暗了暗，和旁边血族青年对上视线。
血族青年咧咧嘴角，露出一枚锋锐的牙齿，似是示威。
林巫收回目光，别的不管，松静刚才既然向他发出求救信号，他就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
入夜。
威廉教授再三叮嘱，最近局势紧张，晚上不能外出，有事儿立马通知他，并打电话叫警卫。
林巫乖巧应下。
从威廉教授住处回来，放下手中资料，乖巧学生模样立马消退，动作娴熟收拾装备。
然后，推开窗户，抓住外墙栏杆，下楼溜进花丛，一气呵成。
回头看着威廉教授窗户被窗帘遮挡，没有被发现，可以放心离开。
路上，林巫越想下午的脉象越诡异。
这不像是骤然失血造成的虚弱，更像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亏空，若非松静是玄术师，身子骨根本承受不住。
从灵气和松静短暂相交，能看出松静根基扎实，是有师承指导的玄术师。
玄术师绝不可能将自己的脉门暴露在其他玄术师面前，尤其是松静这般有正统传承，绝不会犯此错误。
然而松静不仅暴露了，还对自己的脉象没有任何掩藏。又不断邀请林巫加入话剧，明晃晃写着自己不对，赶紧看我。
不久前，林巫加上松静微信。
开始松静遮遮掩掩，直到确认林巫对他没有威胁，并且不会向血族告密之后。松静才在交谈中隐晦透露自己身不由己，以及请求林巫帮助他摆脱血族。
林巫之前对松静求救持半怀疑态度，现在彻底确认了，血族劫持东方玄术师，并抽取其血液。
林巫跟随导航抵达目的地，远远便看到风中等待的松静。
松静脖子上乳白围换成淡褐色兔毛围脖，周身气息比下午见到时候还要虚弱。
“林巫！林哥！你你总算来了！”松静扑上来抱住林巫，压抑许久的恐惧一起爆发，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林巫拉着人坐到小公园长椅，这里人来人往相对来说，是个安全的地方。
术师为了避免误伤普通人，引来主神的责罚，通常不会在此下手。
“到底发生什么了？”林巫把住松静脉门，眉头紧皱，“你气血怎么又损失了？那个血族对你做了什么？”
松静缓了数分钟，总算冷静下来，颤抖开口道：“我、我被血族种下魔咒，成了他的血、血奴……”
说着松静微微侧身避开人群，解开围脖，露出脖子。
上面两个鲜血淋漓的大洞正在缓缓愈合，借着光线能看到里面微微跳动的血管。
同时，松静催动体内印记，眉间缓缓浮现蝙蝠的图腾，是血族血奴标志无误了。
“这……”林巫安慰的话哽在喉间，血族血奴是个什么情况稍微有点了解的都知道。
一旦成为血族的血奴，终生无法逃脱，无论在哪里都会被“主”找到，并且在血族想要吸取血液的时候，“心甘情愿”献上脖子。
而且，血奴终其一生没有自由，就连生死也得经过“主”的同意。
松静扣上围脖，惨淡一笑，“林巫，我知道我逃不掉，这辈子就这么完了。但你是要回国的，今天约你出来，不是我想逃跑……只是想托你帮我带个信物回去，不是什么危险东西。”
林巫抿抿唇，问：“什么东西？”
松静小心翼翼左右瞧了瞧，从鼓囊囊的兜里掏出一枚通红的菱形水晶，里面封存的液体像血一样流淌。
“血族圣泉水，有起死回生之功效。”松静将水晶连同门派徽章一起塞到林巫手心，“麻烦你帮我带给蜀地青山观，就跟他们说……我死在国外了，是你捡到遗物送回来的，他们不会为难你。”
林巫眉头微皱，将水晶塞回去，“你不怕我给你昧下？”
松静抬起头直视林巫，“我现在左右也走不了，师兄也收不到东西，最终结果和被你昧下没什么区别。”
“而且，之前我看你跟在威廉教授旁边，应该是威廉教授的学生。你一走了之，我拿你没办法，但威廉教授跑不掉，到时候一不小心，上升成国际问题，那就麻烦了。你也不想威廉教授受伤吧？”
林巫桃花眼微微眯起，故意吓唬道：“你有没想过，我不是威廉教授的学生？只是碰巧顺路，聊了几句？用他并不能威胁到我。再说了，你忍心对无辜人下手？”
松静一双狗狗眼瞬间瞪大，显然没想过这种情况，一时间坐在公园长椅上抱着水晶无助极了。
半晌后，妥协道：“不如……不如这样，你帮我带回去，我给你佣金，十万……不，百万……五百七十一万九千。”
沙沙——
身后的小树丛动了动，好像也被巨额雇佣费震惊。
林巫目光往身后小树林里瞥了一眼，吐槽道：“你还有零有整嘞。”
松静沮丧道：“我们只有这么多，剩下几百块钱要吃饭。要不……你等两天，我去卖房子……或者写欠条也可以，我慢慢还。”
林巫叹口气，又劝道：“你说说发生什么事了。我看你这样子，那只血族似乎并没限制你的自由，为什么不自己送回去。”
松静抱膝坐在长椅上，脑袋埋进膝盖里，沉默半晌，将心里头闷了好几年的事情缓缓倒出。
……
蜀地多山，青山观位于群山之中，宗门擅长暗器机关，世代守护山中圣物。
随着山里村落的人渐渐走出大山，青山观香火日益减少，到松静这一辈只有五人。
松静是被人遗弃在道观门口，师父收下他不久后便与世长辞，大师兄一人拉扯着年幼师弟师妹长大。
松静也是个争气的，硬是学习修炼两不误，之后更是凭本事考上剑桥大学。出成绩那晚，青山观供奉先人的地方青烟袅袅，吓得师兄弟几人以为着火。
为了给松静凑学费，大师兄跑到大城市给霸道总裁当了两个月替身，可谓是牺牲良多。
松静大二那年，按照惯例暑假回家，和师兄师姐一起检查守护圣物的机关。
往年都很顺利的维护，这次却出现意外，人迹罕至的森林忽然出现一波抢夺圣物的人。
这些人功法诡异，分工明确，对族地深处的机关极为了解。好在这些年青山观的机关与时俱进，融入许多高科技先进技术。
圣物虽然没被夺走，但师兄弟几人都受伤不轻。
任务失败，气急败坏的夺宝人蜂拥而上。准备对青山观几人下手，大师兄为了保护他们，将敌人尽数灭掉，自己却也身受重伤，丹田破碎。
丹田破碎对于修道之人来讲，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就算有蜀地荀氏出手，丹田也只有一成修复的可能。
松静开学回到学校，偶然在图书馆中翻到关于血族的记载。血族圣泉有生死人肉白骨，重铸天赋的功效，修复破碎的丹田自然不在话下。
通常情况下，普通人瞧瞧就当怪诞故事过去了，而身为玄术师的松静不这样想。
他知道世界上有血族魔法，血族圣泉功效就算夸大了，也能提升大师兄丹田修复的可能性。
经过多方调查，还真让松静摸到了血族族地，并探查到血族圣泉位置。
至于圣泉的功效，松静暂时不清楚，和书上描写的即便有差别，也差不了多远。
血族圣泉守卫重重，松静出发前做了很多保险措施，甚至拉下脸在黑市打听血族相关的传说。
然而，血族对圣泉的守卫远超常人想象，松静没能躲过所有血族的眼睛，取到圣泉的同时落入米露手中。
松静为了保住圣泉，被迫签订一系列屈辱条约，包括但不限于成为米露的血奴。
那时候松静以为，吸血鬼一生中血奴契约数量有限，不会轻易和他结下血奴契约。
然而，事实却是，米露一分钟都不愿意等，当场结下血奴契约。
此后，松静也尝试过逃跑，最后都被找回。
愤怒的米露逼迫着松静，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个遍。
久而久之，松静也歇了逃跑的心思。左右不缺钱不愁吃不愁喝，除了不能离开领地，其他的都随他愿。
……
松静声音微微哽咽，“我这样子，就算回去了，还有什么脸见师兄。他为我们毁去修为，我反而在外面做别人奴隶……还不如让他们以为我死在外面，免得丢青山观的脸。”
林巫拍拍松静肩膀，有些事情除非本人自己想通，别人开导不了。
他现在说，松静师兄师姐不会在乎这些，松静肯定也听不进去。
林巫柔声道：“我送你回去，东西你先自己拿着，我还得在这里停留很长一段时间，等我走的时候再找你拿。”
松静点点头，一双清澈狗狗眼雾蒙蒙，这个才见过两面的玄术师给他感觉很舒服，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应该不是坏人。
路上林巫和松静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得知现在松静自知逃跑无望，正在攻读第二专业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