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命走后,钟家父子皆是颓败的坐在椅子上。
钟家老爷子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老郑,多谢了。”
“老钟,唉!”
郑镇北原本想要说些什么,可以想到自己这个老朋友马上就要自裁,不禁一拍大腿重重叹息一声。
“钟鸣,给这位先生叩头。”钟老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钟鸣此刻整个人浑身颤抖,憋不住的想要大吼,但是始终还是忍住了,听到爷爷的话,想也没想就冲着李小七跪了下来。
跪到半截,就被李小七拦下道:“不用了,小七受不起。”
其实李小七是愤怒的。
昨晚王行舟来到,将那兜帽男子说的东西挑拣了一部分告诉了李小七,但是并没有全部告知。
李小七本想再多问一些,但是被王行舟以机密拒绝,故而也没有过多了解,毕竟是一趟浑水。
今天一早天还没亮郑镇北老爷子就来到李小七房里,希望他可以原谅钟家所做之事,出手救一救钟家。
其实老爷子也拉不下这个脸,但是没办法,几十年的老兄弟了,要是真绝了后自己后半辈子也睡不踏实,所以只能死皮赖脸的来求李小七。
不出意外的李小七拒绝了,钟家参与了宋家组织的事情,并悄无声息的送出了一个儿子去到宋家,还培养成一个金身境的修士。
关键还是派来对付自己,想要暗杀自己。
李小七实在是忍不了。
郑镇北也跟钟家老爷子此刻的神色一般出了李小七的房间。
内心始终挣扎的郑镇北还是找来了孙女郑秋暝,希望他可以去劝一劝李小七。
毫不意外郑秋暝也拒绝了,他知道李小七的心性,他虽然善良但绝对不是一个能够轻易就放下仇恨的人。
但是架不住自己爷爷声泪俱下的请求,再一想自己爷爷说的对,钟老爷子父子可以死,但是钟鸣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心思单纯,又从头到尾不知此事。
最终还是狠不下心去找了李小七,谈话很不顺利,得知两人只是想保钟家一道香火,保住钟鸣就好,最终李小七败在了郑秋暝的泪水和请求上,无奈的答应了。
钟老爷子再次开口道:“李仙师当的起这一拜,是我钟家做错了。以后钟家任您驱使,绝无怨言。”
李小七不禁冷笑起来道:“若是我学艺不精被杀了,钟家攀上宋家这个高枝又会如何?”
“不用对我假惺惺的道歉了,你们要谢就谢郑爷爷和秋暝吧,不然我是不会来的。”
“郑爷爷,小七有些累了,先告辞了。”
说完这些转身就走出钟府书房,郑秋暝见状连忙追了出去。
钟老爷子此刻终于流下两行热泪,什么叫以德报怨啊。
“老钟啊,你也是的。在淮阳城当个守将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去攀附宋家,权利真就那么好吗?烫手啊,老钟!”
“我又何尝不知道,可是你老郑儿子争气,继承了你守将的位置,孙女也争气,拜入烽火城门下。”
“可是我钟家呢,就只有钟鸣这一个孩子还算争气,你看看这四个货,哪天老子死了都闭不上眼啊!”
“我只能出此下策,去攀附宋家,若是成了最起码能保宋家百年无忧。到那时钟鸣就可以挑起大旗,我也能安心的入土。”
“我哪里不知道刚才少年对我钟家是以德报怨,我老头子羞愧啊。”
一番话说下来,郑镇北不禁也流出泪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的日子相对于钟家确实好很多,但是自己也何尝不想要个孙子,可以让钟家延续香火。
钟家的四个儿子此刻皆是面若死灰,老五突然开口道:“爹,咱们逃吧,逃到北荒去,山水监察司够不到那里。”
听见自己儿子贪生怕死的话,钟家老爷子一拳砸在桌子上,气的胡子颤抖:“逆子!休得胡言!”
“保住鸣儿这一代已经是钟家欠了天大的人情,你竟然还敢说这种话!”
“你信不信,你站着走出这个书房的那一刻你连死都是奢望!你真以为山水监察司里都是好心人啊?狗屁!那是一群恶鬼!”
钟家老五消停下来,不再说话。
钟鸣的父亲站起身子来到儿子面前,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脸,心中万般不舍,跪在郑镇北面前道:“郑老爷子,钟鸣以后就拜托您了,他以后就是您的亲孙子。晚辈无以为报,来世愿为郑家做牛做马,以报恩情。”
钟鸣在一旁想要扶起父亲,却被父亲拉着跪下,给郑镇北磕了三个响头。
郑镇北握紧双拳,心中痛苦不已。
“老东西,别伤心了。从前在战场上都是你护着我,我早去投胎,下辈子我当大哥绝对护着你。”
钟家老爷子说的悲壮,他不想再多说些什么,说的越多,只会让郑镇北更加难受,于是豪迈的说了声不送,然后吩咐下人送来一壶酒。
郑镇北捶了一下椅子扶手,无奈起身走了出去,只是腰身似乎更加佝偻。
另一边郑秋暝跟上李小七的脚步,拽住他的衣袖双眼通红道:“小七。”
“不用说了,我并不后悔这个决定。对钟家我是有恨,但是钟家参与这件事的都已经伏诛,我也不想看着一个无辜的人枉死。”李小七打断郑秋暝的话,声音平淡道。
“小七,我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这次郑家欠你的太多了。”
“不用,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这件事若是我不想做,你来劝也没用。想要报答我就赶紧修炼,帮我一起报仇。”
李小七对着郑秋暝展颜一笑,也让她松下一口气,露出笑容。
“要不我嫁给你吧,以后给你洗衣服做饭生孩子。”郑秋暝眼睛眯起笑意盈盈道。
李小七一阵头大,怎的眼前这个女人翻脸翻得这么快。
“逗你玩的!”郑秋暝微微踮脚一拍李小七的脑袋笑着说道。
话分两头,另一边山水监察司设置的据点内。
身穿五爪蟒袍男子高坐主位,底下王行舟等人跪倒一片。
“司命大人,我等确实不知道司里被安了钉子,还请司命大人责罚。”
王行舟的脸贴在地面上感受着地面上那一丝冰冷才能让自己保持清醒,此刻的脸肿若猪头。
“废物,一个快死的人都看不住,这下死无对证了。”蟒袍男子语气颇有愠怒。
既是恼怒王行舟没用,也是恼怒宋家的手伸进山水监察司。
看着底下一堆人噤若寒蝉,缓缓开口道:“罢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王行舟,你功过相抵,孤也不责罚你了,起来吧。”
王行舟如蒙大赦,赶紧起身,但是一直看着自己的脚尖根本不敢抬头。
“传令下去,各处人马密切监视宋家举动。还有那个李小七,尽量护着他,孟春秋这个人情,孤要定了。”
说完,身形直接消失在座位上。
王行舟等人过了一阵才敢微微抬头,没看到那一抹水脚才敢抬头,长舒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