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中物品纷繁杂乱,大多又归了堆,根本无法和账册对上,李子木索性抛开账册,只是就着物品来。好在李子木在灵器铺中从事鉴定器物事务多年,勉强算得上是见多识广,十几天下来,过手了近千件物品,倒还真未曾碰到鉴定不出来之物。
只是经过鉴定的这些物品几乎都是些凡器,于修士无用,偶有一两件法器,亦是残次品,既无用处也没什么大的价值,也就勉强能换些子金币,连一块下品灵石都值不上,但李子木都一五一十详细登记在册,归类存放堆码。
所谓凡器,便是不能容纳修士元气增强属性之器物统称,开脉境界的低阶修士,尤其是散修,因财力有限买不起法器,也就将就着用,多少是比赤手空拳强上一些的。
至于灵石,则是由天地孕育而成,蕴含天地灵气,乃修士修炼主要灵气来源,亦是修士间交易物品之主要流通货币。依据所含灵气精纯程度,由低到高依次分为下品、中品、上品和极品。下品易见、中品难得、上品少有,极品则是大宗大派中用于储备之物,几乎不会出现在世俗之中,更不谈流通之事。
这天,李子木又鉴定完一批世俗凡物,本应是就此休息,待得来日再慢慢干,却鬼使神差般走到一箱破损兵器跟前又查看了起来,箱中有断剑、残弓、缺斧等数十样残破兵器。李子木如往常一般,一一取出,细心鉴定。细看之下,李子木很是意外,这些破损兵器用材之好远超出一般器物,想来破损前好歹也是法器,有些可能是宝器,甚至是灵器,但不知为何俱皆灵性尽失,且还出现不同程度腐烂。
这便很是奇怪了,法宝毕竟是法宝,经过修士元气蕴养,即便毁损,灵性全无,但用材在那摆着,除非是在地下掩埋数万乃至数十万年,否则绝不至于腐烂成这般样子。
此前,李子木曾旁敲侧击的问过两名看守的喽啰,得知石屋里这些物品多数是劫来的,而少数是陨仙山上挖来的。
依照此前鉴定器物情况而言,这些残破兵器不像是劫来的,再说谁会运这些破铜烂铁?即便有人会运,山匪也不会劫这些破铜烂铁,搬上山来都是白费劲。
这般想来,李子木心中已有了认定,箱中物品俱是陨仙山上挖掘而来。
陨仙山在传出陨仙之前,并非名山大川、洞天福地,亦算不上关隘险地,鲜有可能出现大规模高阶修士相互拼杀之事。非要说起来,倒是万年前那些寻宝修士之间极有可能相互厮杀,想来也只有当年那些隐世强者才用得起这般珍贵材料炼制出的法宝。
万年过去,如今被这帮山匪挖了出来,收入这石屋之中,不想却已是腐烂至如此地步。
李子木转念一想,若是山匪挖掘之时便是这般样子,应不会用箱子装了存入石屋中,定是装入箱中后才开始腐烂至此,为何会如此?李子木心中疑窦丛生,再次走到那箱子前,弯下腰在箱中来回扒拉着那些锈沫碎渣,却是一无所获。
可李子木不死心,又将箱中碎沫倾倒而出。此时,碎沫铺散开去,一颗小圆珠显露出来,进入了其视线之中。小圆珠只有小指头大小,呈灰黑色,黯淡无光,平平无奇。李子木弯腰捡起,捏了捏,倒是异常坚硬,可放入手掌之上一掂量,却又轻若无物。
李子木谨慎惯了,迅速起身,像往日入夜时一般关严了屋门,才又细细观察起来。良久,发现这小圆珠材质非金非木,虽一直藏在碎沫之中却是无尘无垢,干净非常,十分奇异。
这珠子究竟是何物?
同箱破损法宝俱皆腐烂,此珠却没有。莫不是此珠将破损法宝中的灵性精华夺了去?如此想来,莫非此珠还是什么不得了的异宝?李子木在心中暗暗嘀咕。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相传,天地间有异宝,形态各异,有些甚至无形无相,看起来未必奇异,却大都功效逆天。而呈圆珠形态的,李子木道听途说过的便有土源珠、火源珠这一类元素珠,莫非这小圆珠便是那般奇异宝珠?
这么一想,李子木心中不觉一紧,深吸一口气,双手颤抖着捧住小圆珠走到桌案前,小心翼翼取一张丝帛放置在桌案中间,再将小圆珠放了上去,目不转睛的盯着小圆珠,生怕一眨眼便不见了。
犹豫片刻,李子木右手拿起一把小刀,在左手食指上轻轻一划,赤红色的鲜血冒出,李子木赶忙伸手将血液滴落到小圆珠上。此乃法宝祭炼最常用之法——鲜血祭炼。依此法一旦祭炼成功,法宝便会与人建立起隶属关系,用起来如臂指使。
李子木死死盯着小圆珠,见得小圆珠正在吸收着他的血液,便觉祭炼成功有望,心中一喜,心跳极速加快,渐渐便快到似要跳出嗓子眼一般。
只是这小圆珠像饕餮一般,没个饱足,且吸收血液的速度越来越快。李子木已是耄耋之年,气血已衰,哪里还经得住小圆珠这般吸血,便想移开手指,却见小圆珠缓缓飘起,贴靠在手指出血口处,更为快速的吸收着李子木的血液,不仅如此,似乎还在吸收着其体内稀少的元气。这一通吸收,直吸得李子木狂跳的心脏都慢慢缓慢下来,眼中开始金星乱冒。
李子木强撑着打起精神,细细观察着小圆珠的变化,只见得小圆珠慢慢褪去灰黑色,取而代之的是金青蓝红黄五色。金青蓝红黄,对应着金木水火土五行。一颗呈五彩宝珠,且五彩对应着五行,这是一颗什么宝珠?李子木思索起来,五彩宝珠与其听说过的火源珠、土源珠,甚至任何一种相传过的宝珠皆是不同。
半刻钟过去,五彩宝珠终是不再吸收血液,却也并未与李子木建立起任何关联,而是飘回了桌案上。这使得李子木心头一闷,加之气血衰减、极度虚弱,一下子便晕了过去,扑倒在桌案上。
昏睡中,李子木似乎做了一个梦,梦中五彩宝珠缓缓飘起,悬停于李子木眉心之间,散发出五彩光芒,牵引出李子木神魂,而神魂则包裹住五彩宝珠,不多时一阵光华敛去,五彩宝珠光芒便慢慢消散,随即随着李子木神魂没入其眉心之中。
深夜,李子木从昏睡中醒来,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晃动间突然发现桌案上五彩宝珠了无踪影,顿时浑身汗毛乍起、冷汗直冒。心中一遍遍的问着:谁拿走了五彩宝珠?
李子木慌乱了起来,四处翻找。如此异宝,被人得知也好,被人所夺也罢,对李子木而言都必将是杀身之祸,甚至会祸及家族。
突然间,李子木念头一闪,觉察出不对来,自己还活着,则五彩宝珠兴许并未被人所夺,不然自己必然早已是死得不能再死。可那五彩宝珠又去了何处?自己飞啦?倒真不是没有可能,五彩宝珠吸收血液时就曾飘起来过。
李子木心神缓缓平静下来,将从发现五彩宝珠到它不见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一遍又一遍回想。事关生死,事关家族,李子木不得不慎之又慎。
猛然间,一个念头在心中涌起,李子木被自己所想惊得跳了起来。那个梦,那个奇怪的梦!问题就出在那个奇怪的梦上。如果梦为真,虽是诡异,但无关生死,一切便不那么紧要了。
李子木也曾听得来店铺巡查的家族高阶鉴定师无意中提及,法宝祭炼之法有三:一为鲜血祭炼之法,适于以气驭使之法宝;二为神魂祭炼之法,适于以魂驭使之法宝;三为精气神合一祭炼之法,但凡法宝无不可祭炼之物。
李子木心中喃喃:在梦中,五彩宝珠牵引出了自己神魂,此前已吸收过血液,便只差元气。不然,五彩宝珠飘起吸收血液之时便已是顺带着吸收了元气,只是那时自己已是有些恍惚,分辨不清五彩宝珠吸收的是血液还是元气。
精血、元气、神魂俱皆被吸收,不正合了精气神合一祭炼之法。此五彩宝珠竟是需以此等方式方可祭炼,必然非一般法宝可比,莫非竟真是异宝?李子木被心中所想惊骇住,不敢往下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