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们有些后怕,时翎尘也不好多在三叔公那里待着了,回了家。
林浔想了想三叔公说话的语气,和他院子附近的蟒蛇,还有衣服上奇奇怪怪的图案,脑海中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夫君,你家祖上有人和南疆来往过吗?”
时翎尘点了点头:“大概是高祖父,年轻时曾经去南疆做生意,和一个当地女子有过情愫。”
“那女子显然显然没有嫁进来是吗?”
不然时家怎么一点点南疆痕迹都没有?
“对,不过这种事情家谱上也不会写得太清楚的,去问问祖母吧,说不定她知晓……”
“小心!”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忽然间变了,一把将林浔拉到了自己身后,拿出了弓箭,直直地朝着门外射去。
“亲娘啊!”
正在门外候着的丫鬟吓了一大跳,她一开始什么都没有看见,还以为时翎尘发了疯把她当活靶子用。
箭矢落地后,她方才发现射中了一个巨大的蝎子,蝎子的尾巴足有小女孩儿的手臂那么粗,倒刺看着就骇人。
其他丫鬟和家丁也被尖叫声吸引了过来,院子里顿时乱做一团。
时翎尘放下了弓箭,道:“莫慌,管家,你今夜抽一半人出来守夜。”
“其他人去歇着吧,这个月的月钱加三倍!”
虽然大家被那巨大的蝎子给吓着了,但是一听可以拿到更多的钱了,亢奋的情绪瞬间就占了上风,恐惧被抛到了脑后。
有个别大胆的,拿了个木棍,戳了戳蝎子,发现蝎子是彻底死了。
“少爷,这个……”
时翎尘知道他在想什么:“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别伤着自己就行。”
问话的家丁很兴奋,将大蝎子挑到了竹筐里,拿去药铺,换了些银子,给守夜的兄弟们买了烧酒,其他的碎银子,都收到了自己囊中。
时老太太听到林浔问南疆的事情,知道她又有了线索,陷入了回忆中。
“我刚嫁进来时,你祖父同我说起过时家发迹的事情。”
“那会儿时家还是普通的行脚商,南疆那里生产的香料和玛瑙,在中原地区很受欢迎,跑一趟南疆,能抵中原好几年。”
“你高祖父人胆大,经常在南疆和中原之间往返,认识了一位叫做阿木娜的女子,据说是当地一位伯克的女儿。”
“阿木娜对你高祖父情根深种,南疆女子不似中原女子,胆大又热情,竟然追着你高祖父来到了中原。”
“后来……后来的事情我也就不太清楚了。你高祖父当时认识一个小将军,那位小将军后来平定了南疆,让南疆臣服于朝廷,小将军成为了镇国大将军。”
“也正是因为这份交情,咱们时家才和其他商户人家不一样,子女可参加科考……”
林浔听了以后,再联系之前已经收集到的信息,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那小将军和高祖父之间的交情,怕是不简单。
南疆冶炼钢铁、炮制盔甲的技术,要比中原地区落后一些,人口也不多,因而在军事上硬碰硬的话,是占不到便宜的。
但南疆人士善用各种机关毒蛊,靠这些震慑他国军队。
阿木娜若是将机关和毒蛊的秘密告诉了高祖父,高祖父再告诉了那位小将军,小将军有了应对之法,便可以长驱直入……
单纯的男女之恨,哪能让一个人疯狂到近百年阴魂不散的地步?
但男女之怨和国仇家恨叠加在一起,便不一样了。
虽然朝廷待南疆不薄,将中原地区的冶炼、耕作技术传了过去,现在相处和谐。
但对于阿木娜来说,她的国家,确实早就亡了,而且是被她给毁掉的。
她一人死在了中原,无人收敛尸首做法事超度,便成为了游魂野鬼,一直徘徊在时家附近。
能托生在富贵人家的,先天八字大多差不到哪里去,故而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但三叔公是个例外,和其他人相比,他八字很弱,又对奇门道术之类的东西很感兴趣,阿木娜便潜到了他身边,慢慢地诱惑她,在梦中假装成天人,授予三叔公一些皮毛知识,一点点损耗三叔公的元气,附到了他身上。
生人躯体和游魂之躯相比,做事情方便太多了,不需要达到鬼王那种水平,便可以用道术符咒驱使魂魄。
但是呢……
三叔公虽然浑浑噩噩的,但他的灵魂还没有完全消散,故而体内就像是有两个人在对话吵架一样。
阿木娜的魂魄,不一定能时时刻刻控制住三叔公的身躯。
这样一看,时翎尘和老太太还活着,怕不是单纯是因为他俩八字硬了……
林浔没有把这些话讲给老太太,拉着时翎尘往回走,在路上告诉了他自己的想法。
时翎尘闭着眼睛想了会儿,虽然大部分都是猜测,但也算合理。
若非拿到了机密的内部信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军,如何能带领一小支军队直入南疆王宫,立下不世之功?
林浔有些遗憾地说:“可惜了,除了阿木娜自己,怕是无人知道她的骸骨在哪里。”
“哎,你们时家男人,真是到处欠感情债啊。”
“也别怪我冒犯了祖宗,祖父和高祖父真是……”
时翎尘稍微舒展了下眉头,睁大了眼睛道:“谁说的?我父亲和我曾祖父,可是一心一意的好男人,绝无任何传言。”
林浔双手叉腰,又沉沉地叹了口气:“哎呀哎呀,照你这么说,你们家是隔代出薄情郎咯?”
“那算我倒霉咯。”
时翎尘有些紧张地拉住了林浔的手:“阿浔,你到时家这么久了,难道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我对你什么心意吗?”
林浔看着他那认真的样子,不禁被逗笑了,弯腰在他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我开玩笑呢。”
“那就好那就好。”
时翎尘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如释重负地说道。
“稍等!”
突然间,他的语气又严肃了起来,一把拉住了林浔,林浔也察觉到了不妙,往地下一看。
一个长长的、蜿蜒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