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还隔着一个红盖头,林浔却清楚地知道女子长什么样。
脸上略带些稚嫩,看起来应当是和她差不多的年岁,双眼猩红,眼神愤怒又憔悴,长长的黑发就那么搭在了肩膀上。左眼下边,有一个米粒大小的红痣。
女子没有出现在林浔的眼眸中,而是直接出现在了脑海里。
“滴答”一声,好似水滴滑落,林浔的手上也传来了冰凉湿润的触感,但她用另外的手摸了摸,什么都没有。
是幻觉。
女子隔着红盖头,做出了吸气的动作,林浔只觉得仿佛生命仿佛在游走,顿时就觉得很疲累。
她悄悄地将提前备好得辟邪符咒从衣袖中抽了出来,贴在了女子脸上,女子惊叫一声,逃窜走了。
马车夫和迎亲的队伍仍然没有看到女子,只感觉到了一股冰凉的寒意,那边的时翎尘隐隐约约觉得不太对劲,差人来问候了林浔,又给她送了一条厚毯子。
林浔深呼吸了一口,调整了气息,又对自己用了可以安静心神的符咒,方才好受了些。
“统子,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以为这就是个种田致富的副本,怎么还要打鬼驱邪呢?”
【宿主,这个世界灵气稀薄,正道衰微,邪修作祟,你是外来的灵魂,不受影响,驱鬼重任非你莫属!】
不打鬼驱邪,在上个世界学到的法术不就白白浪费了吗?
当然了,它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黄表纸朱砂黑狗血我这里要多少有多少,这里还有本道术秘籍,你可以再学些!】
话音刚落,林浔的手上多了一本古籍,薄薄的,但是拿在手里分量感十足,触感很温暖。
马车走了很久很久,方才到了时家,时翎尘没有父母,只能对着奶奶行了礼敬了茶。
林浔悄悄透过间隙看了看,得咧,这时家是个鬼宅。
有个脸色惨白的小孩儿,正骑在老太太的肩膀上,难怪她会觉得浑身沉重,呼吸难受,有命不久矣之感。
若是那些宾客们也能看见,怕不是要当场吓晕过去。
林浔的衣兜里装了不少符咒,靠近老太太的瞬间,符咒的力量影响到了小鬼,小鬼吓得暂时躲开了,老太太觉得身子轻了很多,对林浔的印象更好了,拉着她的手不断说:“好孩子,好孩子。”
时翎尘身体不是很好,宾客们也是知情的,只是来聊表祝贺罢了,没有强行劝酒,也没人来闹洞房,林浔一个人待了不到1小时,便听到木制轮椅的声音,时翎尘推开了门,来到了床前。
他艰难地站了起来,手扶着床沿,慢慢地将身子朝林浔移动。
动得很吃力,林浔想去帮他来着,但想了想,唯恐伤了他的自尊心,便没有动弹,乖乖地坐着。
好一会儿后,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掀起了红盖头,林浔的双眼对上了他漆黑的眸子。
明明年龄还不算太大,但那双眼睛却像上百年的老水井一样,深邃中带着点淡淡的孤寂和哀伤,见她笑,方才如微风略过井面一样,起了点儿波澜。
林浔默默地在心中做了个对比。
嗯,这家伙应该比自己白了2个色号,放在现代社会去演吸血鬼,都不用另外化妆了。
他微笑着看着林浔,心中千万言语,到头来只轻轻说了声;“谢谢。”
林浔:“你我已结为夫妻,为何言谢?”
时翎尘微微侧身,看向了窗外:“时家孤寂,我将你圈在这深宅中,是有些自私了。”
“你若怪我,我也不怨,那是我应得的。”
林浔:……
孤寂个毛线,家里可热闹了,除了你们婆孙俩和丫鬟婆子家丁们,起码还有三四十个鬼在浪荡呢。
当然了,这话她可不敢直接说出来,孩子都没怀上,把任务目标吓死就糟糕了。
“我既然选择了嫁过来,便不会怨你。”
“夫君你莫要再伤春悲秋了,你是当家人,要打起精神来啊。”
话刚说完,她就觉得有些不合适。
“抱歉,我失礼了,我非你长辈,不当在新婚夜对你说教的,可会怨我?”
时翎尘伸手,帮她理了理头发,拔掉了沉重的金钗:“哪里的话?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在我面前不必有那么多规矩。”
林浔顺势将金钗首饰接了过来,放在了梳妆台上,褪去了嫁衣外套,只剩了里衣。
“夜深了,当歇息了。”
她伸手欲帮时翎尘宽衣,手接触到他衣领的那瞬间,时翎尘却像触电了一样,身体微微有些颤抖,脸颊一红,侧身躲过了她。
“我……我自己来。”
林浔便也躺在了里侧,看着他吃力又倔强地脱掉衣服,躺在了她身旁,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抱着她,将鼻子埋在她漆黑浓密的头发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睡吧。”
他并非毫无欲望,相反,在刚刚她触碰到他脖颈的瞬间,他已经有了反应。
奶奶病重,他没有选择,毁了同丈母娘之间的约定,提前娶她进门了。
但起码可以让她不要太早怀孕生孩子,如同丈母娘期望的那样,再享受1年单纯小女孩的快乐。
换个地方当姑娘罢了。
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他的身体有些发热,呼出来的气息也有些热度,若是在夏日,可能会有些黏糊难受,但现在气温低,反倒是让林浔觉得很舒服。
她看着他白皙的脸庞和长长的睫毛,心跳有一点点变快,忍不住抬头,在他脸颊上落下了一个香甜的吻,接着便在他怀中沉沉睡去了。
刚好,白天车马劳顿,又遇见了女鬼,她疲累不堪,还担心若是他需求太旺盛,会应付不过来呢。
她不知道,这个吻让时翎尘的心跳更快了,他满心欢喜地将她抱在怀中,感受着她身上的活力与生机,到了凌晨三四点,也毫无睡意。
不经意间,他似乎看到了窗外有人影在空中飘来飘去,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再看,人影反倒是更加清晰了。
他猛地坐了起来,将林浔护在了身后,抽出了藏在长靴中的匕首紧紧握在手中。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骑马练剑了,不知道还有没有自保的本事。
看了看身后呼吸平稳的林浔,他突然间就很后悔,她说得对,他是当家人,怎么可以伤春悲秋自暴自弃呢?
正欲开口喊睡在外边的伙计问问情况时,飘在半空中的人影,突然间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