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拉回到2020元旦后的周四那晚。
郑易明等了老半天,眼看十一点了,也没有收到林诗漫的回复。时间一分一分的过,郑易明怨妇一般的愤懑,越积越厚。
他把手机从震动模式调成响铃,一边洗澡一边播放着音乐,微信声响起,他看到林诗漫一段长长的回复:
“郑哥,我明天下午到青城,下周一筹备会议,预计周二或周三开始培训会,具体时间看总部领导时间,下周应该都在那边,这次培训会由我牵头组织,主要是……”。
后面的内容郑易明自然更没有心思去看。他没有理会,继续洗澡。心里痒痒,但就是不想回。
几分钟,微信再次响起:
“今晚我和领导有个重要接待,客户有点难缠,刚结束,烦死了…你还在等我吗?是不是已经睡了”。
第三条紧接着也来了:
“我下周过去,你正常忙你的工作就好,你那边也比较忙吧。如果,能见你一面最好”结尾处还加了一个让郑易明笑不出来的“笑脸”。
看罢,郑易明擦了擦手指肚,回了微信——“好”,又紧跟了一句“知道了”。
他感觉单独一个字,表达不满的力道有点大了、显得他男人格局却小了。退一万步讲,他有什么权利去要求她解释。
刚刚发生的一切,让郑易明觉得自己就是个“小男人”。
实际上,真正喜欢一个人,是顾不上格局胸怀的,贪婪、占有、吃醋、计较……完全都是人之常情,恰恰也是爱之本能。
只可惜,过去的郑易明并不这么认为。
他不自觉的陷入了回忆:曾经大学时期的一次恋爱,那个女孩很喜欢他。郑易明一度认为,他也同样喜欢那个女孩。女孩白天晚上都想见到他,想粘着、牵着,想挂在他身上;而他,更多的时间是在自习室、图书馆和各种学生活动中忙的不可开交。女孩的很多次期盼,到最后都会成为失望的质问:“为什么别的情侣都可以天天见,而我们明明一个大学,却像是异地恋?”
郑易明多次告诉她:“所有你看不到我的时间,我都在努力备考、学驾照或在学生活动中锻炼,我没有闲着、也决不可能瞎搞,在恋爱方面除了你,我没有想过其他任何一个女生,我也没心思想。但是,我看不惯那些在校园小树林里'互啃‘的情侣,我觉得那是绝对的浪费时间,说到负责,我好好努力、毕业有个好的前途然后可以给你提供一定的经济物质基础,这是我认为的负责,而不是现在抱着啃。”
郑易明当时实事求是地和女孩说着心里感受,真实直接且理直气壮、自认为他的观点高一个level。实际上,那个时候的他并不成熟。
直到后来,一次激烈的争吵,结束了这段感情:郑易明大三结束那个暑假,校领导要在暑期走访用人单位、校友企业和对口的头部集团,可以带一名学生代表跟随,从学生视角观察和感受,结束后撰写报告,提出意见建议。因为大四毕业后很大概率会进入到其中的某一家单位,而此次调研,必定是高层对高层,所以对应届生自身就业和未来发展一定是有近水楼台之作用。
学校选中了郑易明。当辅导员和他传达这个安排的时候,他高兴不过一秒,随即答复:“我晚上和女朋友商量一下,之前说好了这个暑假去她家见见父母。但有这样一个珍贵的机会,我想她肯定会理解也会为我高兴的,见父母可以寒假再去嘛,她应该会理解,具体情况我今晚答复您。”
辅导员用鄙夷的眼神和戏谑的语气,说了一句:“没出息。我先把你基本信息发过去了。”
然而,当晚沟通的结果完全出乎郑易明的意料。他刚提了没几句,气氛瞬间降到冰点。原本就是食言的郑易明,一直语气卑微、小心翼翼,直到那个女孩说“你知道为了你的到来,我爸妈提前准备了多久吗?下周就放假了,现在你告诉我不去了?算了,我不想说了,你去吧、去搞你的什么调研吧,你的前途比我更重要!”
郑易明很诧异也很激动,情绪也彻底失控了:“什么叫我的前途,我拼这些是为了什么。我有当领导的爹吗?我有殷实家境吗?我能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理直气壮的毕业就和你领证吗?我自己不拼我能怎么做,你告诉我!我知道家里在准备,但我觉得即使是你的爸妈,也应该会理解我支持我!你如果坚决反对,我们可以商量,我也可以不去,没什么大不了的!为什么说是我的前途?是我一个人的吗?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人啊,千万不要在生气的时候做决定、说狠话。气氛到了那个时候,所有的话都是气话,所有的气话都是一把把刀子,而且专挑最锋利的那把、朝最脆弱的地方猛戳。
那个女孩听完,突然很淡定,完全没了刚才的攻击力,也没有哭,眼神陌生、语气平静,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真的够了,我们分手吧。但你记住,我~真~的~很~爱~你。”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郑易明并没有上前拉住她,呆呆的站在那里,看她消失在宿舍楼的拐角处……直到那个时候,郑易明还不认为他们真的会分手,因为事实上并没有什么原则性的问题或矛盾。
直到过了两天。一个周五的晚上,郑易明在宿舍开着USB小电灯,正看一份文献。住在对面宿舍的同班哥们,急促的跑到他的身边,用手很用力地抓着他左臂肱二头肌的地方。郑易明问道:“咋了,你慌慌张张的?”
那哥们紧盯着郑易明的眼睛,说道:“哥,我跟你说个事,你保证你稳住、别冲动”。
郑易明回复他:“到底咋了?”
他说:“你确定别冲动、也别难过,我考虑了半天,还是觉得应该和你说?”
眼看郑易明已经急眼了。他怯怯的说:“我看到,看到嫂子和一个大高个在操场上散步,还牵着手……”
郑易明问他确定吗,他说:“确定,因为不敢相信,所以特意跟近看了,不会有错。”
郑易明告诉他“我知道了,我没事”,说这话的时候,郑易明放在键盘上的手已经开始抖动了,控制不住的开始哆嗦,气愤、惊讶、心里堵的难受!
周末,郑易明动用了学校里所有的体育生、文艺生等朋友,在大型阶梯教室组织一次“认错及挽回”仪式,惊动了学校保卫处、也感动了很多追求浪漫的小学妹,结果于事无补。自此,郑易明和那个女孩彻底分手了。
多年后,郑易明才明白,以前所有争吵的根源,都来自于他不够爱,之所以鄙视“小树林里的互啃”,也是因为他并没有不顾一切、每分每秒的都想在一起。
占有、较真、吃醋、腻歪……完全都是爱之本能啊!
郑易明不得不承认,她当时说的话,绝大多数,是对的……
郑易明的回忆被最后一次手机提醒所打断——他确实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