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影卫整整花了十三日才到达怀东,当天夜里,秋大人趁云家人入睡之际,破窗而入,着实把云望思吓了一跳,得幸她前世在军营里练过五年,才没被吓倒。
秋大人倒也佩服这个小女子的胆量,她见到一个陌生的大男人出现得如此突兀,首先反应过来的第一句话是:“阁下这么晚,有何贵干?”而不是呼叫或者呼救。
秋大人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屋内的烛光不够亮堂,但他依稀能辨认出她的真面目,五官出众,双目有神灵动,双唇紧抿,唇角微微上扬,似乎对他这个从窗而降的大男人并不觉得反常,而是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
“难怪天岚堂堂第一王爷都拜在你的石榴裙下,王妃真不是一般的女子能比。”
“王爷?你是王爷派来的还是圣人派来的?”云望思问。
“这么快就猜出来了,真没意思。”秋大人虽为无影卫首领,也不过是个比赤中燕大两年的男子,他对赤中燕看上的女子万分好奇,接到圣人的旨意时,还想着要戏耍她一番,没想到她镇定得让他无机可乘。
但他还不死心,难得有机会与她聊聊天,明日出了怀东,他们可就是对头了。
“王妃如此聪明,不妨再猜猜我是王爷派来的还是圣人派来的?”
“圣人”她略想。
“何以见得?”秋大人问。
“你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
秋大人双眉紧皱问:“第一句话?什么话?”
“若是王爷的属下,可不敢对我说这么轻佻的话,除非他不想活了。”
秋大人哈哈两声:“王妃对王爷还真有信心。”
她说:“是他让人值得信任。”
秋大人啪啪两声,给她鼓掌。“没想到王爷与王妃真是心有灵犀,说的话都一样。”
“阁下今晚不是来找我闲聊吧?今晚的月色也不见得有多好。”她看了看破了的窗,窗外并不见有月光,黑漆漆一片。
“王妃不用着急‘赶’我走,我做完自己份内事,自然会走。”
她坐在最近的凳子上,倒了一杯水润润喉,接着:“上次我答应圣人的事已然做到,至于王爷与圣人之间的问题,就不是我该去插手的了,除非他们之间出现分歧。”
“王妃推算不错,王妃再算算王爷为了您做出何事?”秋大人双手抱臂。
“求圣人成全?赦免云家?”她喃喃自语,后又推翻结论。这两个结果任那个成立,站在她面前的都不会是这个圣人的“属下”。
“难不成王爷出事了?”她心中一惊,想想又不可能:“若是他有难也不该是你来?除非是与我有关的,而且与王爷也有莫大关系。”
秋大人点点头:“王妃算得不错,确实是这样。”“因为王爷在圣人面前极力劝谏,为你们云家争取自由之身,圣人一怒之下,把王爷软禁在宫,并要求王妃接到口谕起十五日之内抵达皇宫,不然从此世上再无赤中燕。”
云望思问:“只需要我十五日之内到达皇宫?没有其他条件?”
秋大人摇摇头:“我只能告诉王妃一句:出怀东易,进京城难。其他的就无可奉告。”云望思在思索着秋大人那句话是何含义,又闻秋大人说:“口谕我已带到,剩下的王妃自己琢磨。”在离开之前,他重复一次:“十五日之内,王妃若是到不了圣人面前,无人能救燕王。”
她手上的杯子啪一声,地上散落几片碎瓷。
秋大人离去不多久,她被这突然来的口谕弄得心乱如麻,如坐针毡,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结果天未破晓,又被翻窗声吵醒。
这次的来人倒很有礼貌,他站在屏风前,等待这她的醒来,只是她的警惕使她早已清醒。问:“阁下又有何事?”
星泰说:“王妃恕罪,冒昧打扰,事态紧急,属下就长话短说。”
她嗯一声。
星泰继续说:“王爷被圣人软禁,想必王妃已知晓。”
她说:“也是昨晚刚收到消息。”
星泰说:“是无影卫秋大人找过您?”
她说:“应该是,他说是圣人的口谕。”
星泰说:“不错,圣人要王妃十五日之内亲自出现在他面前,否则,云家人永生永世不得踏出怀东半步,王府的一切事宜也只能听圣人的,包括王爷他们的嫁娶事宜。”
她有些气愤的问:“这个秋大人还真不老实,是不是王爷与圣人下了赌约?”
星泰说:“没错,若是王妃赢了,圣人不但还云家自由,还会亲自奉上你们的大婚之礼。”
她说:“若是我输了,云家从此不得踏出怀东半步还剥夺王爷的一切自由。”
星泰嗯一声。
她问:“王爷有何看法?”
星泰说:“王爷相信你能如约而至。”
她问:“就这样?”
星泰说:“就这样。”
她笑呵呵:“王爷高看我了,我既不会飞也不会遁地,想在圣人重重阻力之下顺利潜入皇宫,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圣人面前,怎么可能。”
星泰说:“王妃莫要泄气,这是王爷给您的。”他从怀里掏出那支邮筒,把它放在一旁的台盘上。“我们就在云家隔一条巷子的迎宾客栈里的天字号,王妃若有事,差人传一声,属下即刻过来。”
她现在脑子一团浆糊,今日她要好好捋捋,先捋顺思路再想对策,心里嘀咕着赤中燕打得是什么算盘,无缘无故拉他们云家下水,难道他对她信任到达这么高的程度?十五天?即使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最快也要十二三天才能到达京城,他怎么能下这种赌注?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一跃下床,穿衣梳洗一气呵成,她首先把这件事告诉了大哥云长贤,顺便把自己的想法也和盘托出。云长贤听得心惊胆战,却又不得不去接受,最后她只是说:“此去路途遥远,家里一切就拜托大哥,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就请大哥为我保密,莫伤了父亲母亲的心。”
她还花了一些时间准备路上可能会用到的工具,准备好工具后,就到迎宾客栈天字号找星泰。星泰等人看见王妃亲自登门,很是意外,因有赤中燕的命令,他们见到她齐齐跪下。
她说:“事不宜迟,这些虚礼就免了,都起来。”众人道:“谢王妃。”
她问:“你们来了多少人?”星泰说:“明面的十人,暗里的二十人。”
她说:“三十人,足矣!”
她把地图摊在台盘上,星泰靠过来一看,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某些字,与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不等他开口,她已开口:“这是我做的计划,我先说一遍,若中途有不明白的,可随时发问。”
“无影卫要阻止我进京,无非是在水路和陆路上做手脚。”她指着一条通往京城的水路和一条通往京城的陆路。
“在水路上做手脚,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所有的船只都买下或者买断所有的掌舵人,第一种可能性很小,第二种可能性很大,你们中间有没有能掌舵?”
星泰说:“有是有,只是他们对这片水域不熟,怕耽误了行程。”
她说:“无妨,这只是障眼法,我不会走水路。”
星泰道:“王妃,要想按时进京,水路可是比陆路快得多。”
她说:“今时不同往日,我们要随机应变。你把三十人分成四个小组,一组七人,剩下的两人跟我走。记得大家要扮成各行各业走街串巷的人,千万别那么早露馅,为我争取多一点时间。”
星泰说:“好,但若是他们发现我们没有携带王妃,王妃岂不是危矣?”
她说:“你们去戏班里租四个人,身形与我相差不多,易容成我的样子,可骗他们一时,再说戏班子的人常年在外走动,脚程坚固。”